孟静怡住进毓清宫多日,虽是有了怡贵人头衔,却从未受到过弘历的宠幸。
后宫中若是别的妃子到了这般境地,定是焦心不已了,可她却终日闲暇自在,到处游览着皇宫的辉煌建筑,奇山异景。
这日心情依然异常舒畅,挪动玉步,驾临如意馆,这可把守馆的太监弄得手忙脚乱,争先恐后地捧着各类珍贵画作献上。
似乎这些山水佳画,美人浴图都入不了孟静怡的眼,反而是馆内东西角挂的一幅人物画,吸引了她的目光。
孟静怡缓缓踏至画作的斜下方,细细打量着画中女子的眉目。
“这……”孟静怡觉得与这画中女子似曾相识,可是又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女子呢?
一小太监急忙上前,谄媚回道,“启禀怡贵人,这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画像,您刚入宫不久,自然是没有见过娘娘的尊容。”
“皇后?”孟静怡微微拧着秀眉,心底生出一丝疑惑,按理说她从未见过当今皇后,可是瞧着这皇后的样子自己怎会觉得这么熟悉呢?
佟心……心底忽的冒出这个名字,孟静怡忍不住心下一惊。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孟静怡暗暗思忖道,这画中的女子太像远在江南的佟心姑娘了。
世间真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吗?
踩着缓慢的碎步,慢慢走近画像,此刻画中女子那颗眉心的朱砂红痣清晰彻底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若是朱砂痣的位置都还长在同一个地方,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细细瞧看,佟心的眉宇之间简直与这画像一模一样,孟静怡越想越不对劲,便悄悄向身边的幽兰问起了皇宫以前的事情。
富察少将军背德犯上,私通嫔妃的事情宫中无人不知,皇后与少将军姐弟情深又是无人不晓。
其实,大家早就私传皇后出宫祈福,是和皇上已心生嫌隙,万念俱灰之际才出宫的。
而远在江南的孟静怡,早就听闻当今皇后知书达理,有情有义,更是明辨是非,这些也是百姓无人不晓的。
甚至还有人传言,雍正爷传位于当今皇上,也是因为这位富察氏有一代贤后的风范。
况且在江南,初见那位佟心姑娘,言谈举止间无一不显露出温柔贤淑,气质高贵,神采非凡。
那么皇后是否真的出宫祈福还是负气出走,聪颖睿智的孟静怡也猜到了七八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孟静怡此刻的心境大概便是这般,微微勾起唇角,为安孟两家讨回公道的日子可算是指日可待了。
眼见时机成熟,她更是一刻也不得空闲。
夜深人静之际,伏在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轻唤了鸽子,趁夜黑无人之地,放飞了久违的希望。
……
养心殿。
不待陆九英进殿通报,魏筠谨已只身一人大步迈入了殿中。
瞧着御桌前的弘历一脸不解,魏筠谨稍稍敛去眉宇间的喜色,急忙上前悄声立于弘历的耳畔,“皇上,密探来报,娘娘如今身处江南。”
“明日朕要微服私访,目的地江南!”一听闻这个消息,弘历恨不得立刻动身。
“微臣领命,微臣立刻下去安排。”魏筠谨此刻亦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急声应道。
天气渐渐燥热起来,眼见曼云居的病人是越来越多,这四下的环境也渐渐被聒噪之声弄得脏乱起来。
正当众人愁眉苦脸之际,楚碧眨了眨水灵灵的双眼,温声提议道,“不如在角落里奏乐,舒缓大家的心情。”
“请问阿碧姑娘你会弹琴或是吹笛么?”祥晋忍不住调侃道。
“我……我又没说要自己奏乐,我们可以请个乐师呀!”楚碧倏地皱下小脸,立马白了他一眼。
祥晋依然不疾不徐地辩驳道,“你真把这里当茶馆或是风月场所啦,还奏乐找乐子呢。”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天气炎热,病人心情郁闷不利于康复,若是弹琴怡情养性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安秉生笑呵呵地看着二人,二人在安家一起长大,自小就爱呈口舌之争,这一点大家亦是见怪不怪了。
“不如就由我来抚琴吧。”同心微微扬起唇角,主动请缨。
众人顿时投向一阵惊讶和赞许的目光。
其实同心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弹琴怡性,只是……过了数月,她做起这些端茶送水的活计依然没有楚碧他们那样得心应手。
平时她最多起一个帮衬的作用,注意留心些,不给大家添乱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如今,能给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为曼云居出一点力,她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盯着她澄净的眼眸,安秉生似乎也读懂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头,温声道,“那就劳烦心儿你了。”
“不劳烦。”同心紧接着应了一句,熟料安秉生倏地严肃说了一句。
“不过,以后你就在帘子后面弹琴便好,大家只是听听琴声,而你……就不要露面了。”
安秉生嘴上说得坦坦荡荡,在情在理,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怎么允许其他的男人看到如此貌美又才艺兼备的女子呢?
同心也认为抛头露面做这些确实不好,随即便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接下来的几日,悠扬婉转的琴声回荡在曼云居内,周遭的环境也奇迹般地清静下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此琴声,如此佳人,怎教安秉生不对其更加迷恋、更加沦陷。
楚碧目睹了这些日子同心所做的一切,心里生出一丝愧意。
暗自醒悟一番后,特地向同心道歉,“心儿姑娘,以前我总是对你不恭不敬,却不曾想你是这么德才兼备的女子,倒是楚碧……小心眼了。”
同心眼里有过一丝诧异后,莹然笑道,“阿碧,你也是个善良的姑娘,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提的,在曼云居里我们都是亲人,亲人之间是没有隔阂的。”
听了这话,楚碧的脸涨的更加通红,默默垂下脑袋,继续言道,“心儿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楚碧羞愧不已,就不要计较我以前对你处处刁难了。您和少爷才是天作之合……”
同心笑脸盈盈地听着,可听到最后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殆尽了,想必阿碧定是误会她与安大哥了,急忙解释道,“阿碧,其实我和安大哥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心儿姑娘,我都知道,你就不要先急着否认了,我先去忙了。”楚碧急忙出声打断呃同心的话,不待同心继续解释,便眉开眼笑地跑开了。
同心愣在原地,望着她跑开的背影,只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安秉生的款款深情自己又是何尝不知呢?
在这里,自己可以无拘无束的大哭,无拘无束的大笑,甚至有些沉醉于安大哥对自己的怜爱呵护,可是深知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一朝选在君王侧,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魂,无论自己逃到哪里,终究逃不过宿命的枷锁。
虽然她心里恨弘历,但她依然没有心思要去接受其他的男人。
对安秉生,她一直以兄长对待,尊之,敬之。
……
翌日,弘历携魏筠谨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到了杭州,可是茫茫人海似雪千万堆,他的心儿又究竟身处何方呢?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不断有人提供线索,弘历自知这或许是一个阴谋,可是只要有一点心儿的消息,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果不其然,曼云居也很快被弘历一行人发现,及至门外,悠扬的琴声徐徐而至,弘历一开始就辨别出这是同心的琴声。
为了不暴露行踪,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故作镇定假装入内喝茶。
瞧见曼云居内忽然来了几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祥晋眸底闪过一抹谨慎,随即喜笑颜开地跑上前,热情地招呼着,“请问几位公子是治病还是买茶呀?”
“治病?”听了祥晋的话,魏筠谨脸上生出一抹疑惑。
祥晋连忙给他们解释道,这曼云居并非普通的茶馆,可是弘历压根没有心思听他的话,忍不住心急地东张西望。
坐在角落里的楚碧倒是一早便注意到这几人,缓缓起身坐在同心身旁,无意说道,“他们肯定是从外地来的,连曼云居是做什么的也不知晓。”
自从昨日楚碧和同心言和后,一有空闲便坐在她的身旁聊天。
闻声后,同心不经意抬头,魏筠谨那张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
微微一愣,她匆忙俯首,不敢再多看,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一手拉了楚碧的手臂,故作难受道,“阿碧,我突然觉得肚子疼,先去休息了,千万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你没事吧,心儿姑娘!”楚碧瞧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担忧地问道。
眼见魏筠谨的头便要偏向这一边了,同心也来不及给楚碧做再多的解释,只得继续叮嘱道,“阿碧,你要记得,千万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说完,同心便匆忙朝后堂奔去。
陶醉于琴声的众人都一齐朝角落望去,只见楚碧一人满脸疑惑地坐在长琴边。
此刻弘历也注意到这一个角落,急忙快步而至,对着楚碧焦声问道,“刚刚弹琴的姑娘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