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歇洛克·福尔摩斯亲手绘制了祭坛存在时的面貌, 借由画作,玛丽对它有个基本的概念:宽阔、阴森,不是应该出现在伦敦地下水道的建筑物。
而现在, 呈现在玛丽面前的则是一片被破坏的断壁残垣。
所有的石柱都被敲碎了,墙壁塌陷, 甚至连天花板——也就是伦敦街道的地面也凹陷进一块。日光顺着地面撒进来,街道之外喧嚣热闹。雷斯垂德探长当即踩着断壁残垣蹬上地面, 听到地下的动静,没多久地面处也走过来几名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雷斯垂德?”
来的好像是另外一名探长,他很是惊讶:“你怎么在地下,你们从哪儿跑过来的?”
雷斯垂德:“该死!”
他转头看向福尔摩斯, 见后者一脸淡然,只得开口解释:“我们从白教堂街区的一个下水道口走过来的,这是哪儿?地面什么时候塌陷的?”
另外一名探长很是莫名, 他似乎还想问问雷斯垂德没事跑贫民窟的下水道里做什么, 但见几名从地下钻出来的警探各个面容严肃凝重, 地面上的探长也就按捺住了好奇心,回应道:“这儿离白教堂街区倒是不远,附近的人说凌晨三点钟地面就在震动, 到了四点多街道就直接塌陷了下去。他们还以为是地震了!幸好事情发生时天还没亮, 塌陷的位置也不是民居而是街道。”
雷斯垂德:“封路了吗?”
另外一名探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最好上来看看塌陷情况, 就算我不封路,还能有马车横跨五米宽的坑洞不成?”
“和你真是说不清楚。”
雷斯垂德探长直接从塌陷的大洞里走了出去,甚至也不管地面的警探是不是自己的人, 直接招呼他们牵封锁线:“封路是防止有人偷偷从这里跑进去,地下有重要的犯罪现场!”
“什么?下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玛丽很是无奈地看向福尔摩斯:“如果有人想偷偷潜入这里,警察是拦不住的,他们完全可以从地下水道走过来。”
福尔摩斯:“亨利·戴克一个人无法破坏整个祭坛。如果是,那么他肯定运用了炸药。”
那是自然。
亨利·戴克区区一个人,他只有两只手。如果没有炸药,他哪儿来的能力砸碎墙壁和石柱呢?另外一名探长说附近的住户于半夜感受到了地震般的震动,足以证明,祭坛是遭到强有力的打击后才坍塌的。
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哪怕祭坛中真的有亨利·戴克来过的痕迹,也已经被彻底掩盖在了断壁残垣之下。想要从废墟中寻找到精准的证据,那可不容易。
“该怎么办,先生?”
玛丽问道:“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福尔摩斯:“结论别下的太早。”
说着他招呼身边的一位青年警官,请他为玛丽提供一双白手套:“看看我们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进入工作状态的福尔摩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清理现场的第一步,就是寻找火药的痕迹。
这并不难,福尔摩斯嘱咐了警探几句话后,他们很快就在破碎的石柱上找到了线索。
“福尔摩斯先生!”
一名警探扬声喊道:“在这里,确实有火药的痕迹。”
“哈!”
福尔摩斯勾起嘴角:“那再好不过了。”
他大步向前,找到了残留着火药痕迹的碎石块上。侦探拿起染黑的碎石块轻轻嗅了嗅:“这是承重的石柱,它倒塌之后导致了地面塌陷。”
侦探抬起头,望向同他亲手绘制的祭坛素描相比已然面目全非的废墟。
“既然找到了承重柱,”他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得知祭坛原本的模样和位置了。”
有了参考之后,满目断壁在歇洛克·福尔摩斯眼中已然具有了还原本来面貌的基本。身着黑色大衣的侦探不顾地面肮脏泥泞,他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浅色的眼睛迅速地在地下大厅之间来回扫视。
他思考了很久,直至雷斯垂德探长和地面上的警方交涉完毕,重新走了下来:“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
福尔摩斯:“复原大厅。”
说着,他站了起来。
瘦削的绅士在满地碎石的地面上仍然步伐矫健,他的大衣已经沾上了泥土和水渍,但福尔摩斯全然不在乎。
他走到了一块塌陷下来的天花板上,用脚踩了踩石头:“从这里,到方圆三米的距离,把石块全部搬开,这里是祭坛中央绘制着三角框架的位置。往前往后数十米,就是大厅的轮廓。”
雷斯垂德:“等等,你让我的人做苦工之前,至少先告诉我,我们搬开这些石块有什么用?”
玛丽:“这些是倒下来的墙壁是吗?”
福尔摩斯:“什么?”
一直在废墟边沿观察的玛丽,突然俯下身看向了旁边的一块巨大的石板。
顺着倒塌的墙壁缝隙看过去,玛丽隐隐看到了一些细密的凹槽。但是地下的光线太过黑暗,她看的不那么清楚。
玛丽戴上手套,沿着石板的边沿摸了一圈,上面也有着彻底干掉的粘液,仅凭肉眼看来,同亨利·戴克加中墙壁发现一模一样。
于是玛丽朝着福尔摩斯伸出右手:“你看,先生。”
福尔摩斯和雷斯垂德一同上前,见到了同样的痕迹后。雷斯垂德立刻喊来了两名警官:“把石板抬起来。”
两名青年费尽力气掀开了巨大的石板,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石板反过来摊在地上,玛丽也终于看清了墙壁上的纹路。
和福尔摩斯先生绘制下来的差不多,但亲眼所见总比手绘要清晰细致的多。
准确地来说那不是凹槽,比凹槽要更细小,也更密集,比凹槽更像是形状不规则,凹陷很浅的孔洞。玛丽面前的石板有半人那么高,这样的孔洞密密麻麻遍布整块石板。
猛一看上去,玛丽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恶心。
“真是恶心,”雷斯垂德探长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人为的吗?还是受到潮湿和水渍腐蚀之后的结果?”
“要是水渍的话,咱们一路走过来,墙壁都应该受到腐蚀才对,”玛丽说着,伸手又摸了一把凹凸不平的墙壁,刮下来了一片干掉的粘液,“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
福尔摩斯也注意到了异常。
“别动!”
侦探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玛丽蓦然一僵。
“怎么了,”玛丽侧过头,“我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吗?”
“你的手套上。”
福尔摩斯俯下身,他伸出手虚握住玛丽的手背,在得到她的首肯后才真正的与之接触。
白手套隔着白手套,但玛丽仍然能感觉到福尔摩斯骨节分明的指节蜷在自己手背的触感,在湿润黏腻的空气之中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压迫感。
他的动作很轻,近乎小心翼翼。福尔摩斯一手托着玛丽的手掌,然后用另外一只手从她的指间拎出了短短一条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玛丽有些惊讶。
福尔摩斯转身对着光看了片刻,而后递给了玛丽。
白色的条状物大概一个指节那么长,和粘液一样已经彻底失去了水分。玛丽稍稍一用力,便有如脆纸似的变成了谶粉。
玛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不要紧。”
说着他也蹲了下来,指了指石板与地面相接的角落,在碎石块之下还压着很多成形或者不成形的白色粉末。
雷斯垂德探长见状,立刻停下了之前还想抱怨福尔摩斯的想法。他干脆也不继续询问还原现场有什么用了:“……我这就上去叫人清理现场。”
“这到底是什么?”玛丽有些困惑。
“脱水的爬虫尸体。”
“……”
“怎么?”福尔摩斯挑了挑眉。
玛丽面无表情地扔掉粉末,脱下白手套丢出去一丈远:“没怎么。”
早说是虫子尸体,她就不乱碰了好吗?!
她不是特别怕虫子,像之前推测可能是蜗牛或者蛞蝓,或者其他软体动物留下的粘液,玛丽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但是……从现场碎石块之间的白色粉末和脱水的虫子数量来看,这整整一地都是虫子啊!
“那……”
玛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墙壁上的这些痕迹,会不会是爬虫经过后留下来的?”
福尔摩斯:“如此看来,祭坛上的墙壁应该已经成为了这些爬虫的巢穴,否则不会留下这样密布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亨利·戴克,以及其他什么人炸毁祭坛之前,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场面,就像是掀开蜜蜂、蚂蚁巢穴那样的画面,无数爬虫密密麻麻地停留在墙壁上。
一想到那个画面,玛丽头皮止不住的发麻。
“这些虫子,”玛丽艰难开口,“会不会和亨利、赛克斯二人发狂有关?”
福尔摩斯默然不语。
他蹲在原地思考片刻,而后直接将手伸进了石板的缝隙之间,抓了一把还算比较完整的爬虫尸体出来。
玛丽:“……”
她眼睁睁地看着侦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纸袋,然后把虫子尸体放了进去。确认不会压坏脱水后的标本,才轻手轻脚地又放回口袋。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这完美齐全的准备,看的玛丽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你不是第一次从犯罪现场偷取证据了吧,”玛丽压低声音问道,“雷斯垂德探长不会生气吗?”
“你指的生气。”
福尔摩斯一本正经地开口:“是他随口抱怨几句,还是带着警队冲进我的公寓扫荡证据?”
玛丽:“…………”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向来冷淡的侦探难得勾了勾嘴角,俊朗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笑意。
“请你放心,玛丽小姐,”他颇为得意地说,“如果雷斯垂德是一个因为小事就阻挠我追查真相的人,我和他也不会合作这么久。”
这个倒是。
虽然玛丽依然觉得偷证物这种事情,天底下也真的只有雷斯垂德探长能够忍受福尔摩斯这么做了。
“走吧,”侦探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走下来的雷斯垂德,“我们要回去了,雷斯垂德!等你们完工之后请转告华生。”
“不和华生医生一起走吗?”玛丽问。
“摩斯坦需要有人安慰,”福尔摩斯摘下白手套,“这可是华生的好机会。”
好吧。
听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这句话,玛丽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嫌弃归嫌弃,但歇洛克·福尔摩斯依然很关心自己的朋友。嘴上指责华生医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愿意为他制造和摩斯坦小姐独处的机会嘛。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回想到亨利·戴克的死状,原本轻松一点的玛丽,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徒手抓破自己的肚皮,搅碎了自己的内脏,他究竟是陷入了怎样的疯狂?根据摩斯坦的叙述,摆明了亨利·戴克是掌握线索的知情者,可是玛丽不明白,什么样的秘密能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呢?
而且死就死了,还是这种可怕的死法。
她忧心忡忡地同福尔摩斯回到了贝克街221b。
走入公寓之后,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站住脚,哈德森太太就听到动静走进了客厅,头也不抬地数落福尔摩斯:“你怎么把自己弄的那么脏,快把外套脱下来!华生也真是,一早就走了也没说……哦,玛丽小姐。”
看到像妈妈般数落人的哈德森太太,玛丽的心情才从死亡中转移回现实。她勉强抿了抿嘴角:“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华生人呢?”
福尔摩斯往沙发上一坐:“白教堂街区出了命案,他在陪同摩斯坦小姐。”
哈德森太太:“所以你就带玛丽小姐回来了?”
福尔摩斯:“当然,总得有人协助我探案。”
哈德森太太:“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流露出了揶揄的神情,刚刚嫌弃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的笑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玛丽半晌,而后拼命点头:“我去煮茶,你们两个可要好好讨论。”
玛丽:“……”
总觉得哈德森太太误解了什么啊!
不过福尔摩斯可不管这么多。
哈德森太太一走,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拿出将储藏着爬虫尸体的纸袋,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粉末和残存的尸体倒进了一个玻璃瓶里。
然后,福尔摩斯坐在了实验台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笔记本。
玛丽顿时一凛,走向前。
“这里面写了什么?”她问。
福尔摩斯没说话,而是直接将笔记本摊在了桌面上。
整个笔记本巴掌大小,封面被磨的近乎发光,一眼就能看出平日由亨利·戴克随身携带,且用过许久了。但当福尔摩斯迅速翻了翻内页之后,两个人立刻发现受害者并没有在其中写多少东西,八十页的笔记本,只有寥寥十几页写着内容。
福尔摩斯将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被仔细描绘过的光照会图腾。
盯着那三角框架里的眼睛,玛丽本能地止住呼吸。
“我想,”她低声开口,“这足以证明赛克斯的死,还有魔鬼脚跟的滥用,确实与光照会有关了。只是……”
“只是?”
“我不明白,”玛丽问,“布莱克伍德爵士口口声声说光照会是各个领域中杰出人士的联盟,是上流社会的组织,那么亨利·戴克和赛克斯,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玛丽一眼:“你心有已有猜测。”
是的。
玛丽阖了阖眼睛,没有多言。
越是这种所谓的“精英”组织,越是容易不把下层劳苦大众当做活人看待。特别是如果光照会的研究涉及了宗教,宗教总需要信徒,学识不多、吃穿困难的穷人们,可要比上流社会的绅士小姐更容易变成狂热人士。
有赛克斯,有亨利·戴克,就足以证明在白教堂街区,在其他的贫民窟内,甚至可能远不止是伦敦,有更多的穷人们,和他们一样选择相信这三角框架里的眼睛。
玛丽没有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她静静地回望向福尔摩斯,四目相对,后者立刻了解到了她的潜台词。
“得托摩斯坦去打听打听,”他说,“特别是在工人群体中,是否还有人和亨利·戴克情况一样。”
玛丽点了点头。
“笔记本上还写着什么?”她问。
福尔摩斯往后翻去,好几页上的内容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第二页的纸上从极其拙劣的画技描绘出室内建筑的图案,通过地面上巨大的三角框架,和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斑点”,足以二人断定这就是下水道里的祭坛。
所以亨利·戴克确实去过祭坛。
接着就是一切闲言碎语,多数记录的是亨利本人不成逻辑的噩梦,还有一些是他恐惧的内心想法。玛丽看了一眼时间,记录记载于他第一次被福尔摩斯先生发现中毒后不久。回想起来,那时的道森和摩斯坦小姐倒是也说过,亨利再清醒过后许久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一直在做噩梦。
所以……那个时候就有征兆了吗。
只是当时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追查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方面,完全没料到在一名爱尔兰工人发狂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神秘的事件。
福尔摩斯再往后翻,终于翻到了他们不曾见识过的东西上。
玛丽在看清笔记本上描绘的图案时,只觉得一阵寒气从她的尾椎一直蹿到头顶,和意识到祭坛墙壁上可能是无数爬虫留下的痕迹后一样,炸的她头皮发麻。
“这是……”
眼睛,全是眼睛。
简单几笔画成的细小眼睛,横跨了笔记本的整整两张页面,和墙壁上的痕迹一样挤成一团。不要说玛丽,连歇洛克·福尔摩斯看到这样的画面时也免不了拧起了眉头。
他直接翻到了下一页,可依然是满纸的眼睛。
不止是眼睛,在亨利·戴克粗糙的笔法下,所有的眼睛在这一页中仿佛有了生命。他用铅笔勉强地将那些眼睛框了起来,画成了一个具有无数触角无数身体,且身体上遍布眼睛的……活的东西。
亨利·戴克再所有眼睛的上方,用墨水笔几乎不成形的、狠狠地写下了一句话。
“这到底是什么?”
——看来,这就是亨利·戴克在幻觉中看到的东西了。
玛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
抛去那满纸的眼睛不将,单看这个用铅笔描绘出来的轮廓,她几乎是立刻联想到穿越之前上生物课时,课本上印刷着的显微镜下的生物。
只是玛丽的生物学的不太好,她想不出什么微生物能和眼睛有关。于是她思来想去,最终换了一个较为通俗的说法。
“他这是画了一个……虫子吗?”
话音落地,玛丽几乎是和福尔摩斯同时看向了放在一旁的爬虫尸体。
歇洛克·福尔摩斯阖上笔记本。
“会不会是图腾崇拜,”玛丽推测道,“崇拜眼睛,或者是眼睛相关的东西?”
“我需要查查这究竟是什么爬虫。”
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做出了他再经典不过的沉思动作。
玛丽没有急于打扰他。
稍等片刻之后,哈德森太太端着茶壶茶杯进来了。她可不知道两个人究竟在追查怎样的恐怖案件,哈德森太太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对儿绅士淑女,同时凑在实验台边,一个静静沉思,一个凝望着他默默等待的画面。
多好的一对儿啊!
哈德森太太慈祥地笑了起来。
“先喝杯茶再考虑案件的事情,”她说,“线索就摆在那里,总不会白白跑掉。”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哈德森太太一个人胆敢打扰歇洛克·福尔摩斯思考,也不会引来任何吐槽和责怪了。
福尔摩斯没吭声,他只是端起茶杯,而后颇为不爽地开口:“早知今日,我应该答应布莱克伍德爵士加入光照会的邀请。”
玛丽:“……你说这个……”
福尔摩斯:“有什么问题?”
玛丽:“有。”
从布朗洛先生家中回来后,玛丽思考了有一阵了。
“既然光照会从不隐瞒自己的存在,到处拉人入伙,”她说,“为什么迟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布莱克伍德爵士甚至连我都考虑在内。”
福尔摩斯端着茶杯的手蓦然一顿。
他很是惊讶地扭头看向玛丽:“布莱克伍德邀请你入伙?”
回想起当日的场景,玛丽顿时感觉自己的尴尬恐惧症要发作了。她艰难地清了清嗓子,犹疑着开口:“我受他邀请,前往布朗洛先生的宅邸去探望小奥利弗,在回来的路上……他向我求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此时老福内心想法【你
感谢 zoey27040、雪弥、泳镜的话、柚子味臘 的地雷,感谢 王旺旺x10、绫刻游x6、沐墨留白x3、alize艾蕾兹、尤奇迹x10、柚子味臘x10、六六、最近很非勿扰x5、迁徙的花x5、蟹堡王、羽霜x10、?x10、世界第一的婶婶x10、mo égalementx8、笙歌ヾお浮生未歇?う、tgtg·缓x10、梦兮嫣x5、猫酱x20、冬青x39、卿卿x15、安安x9、风自清扬x10、鲸7joyx20、灵乌x10、晏枝x20、嘘喵玄x20、被一群彘包围着x10、飘然思成环x9、张幺歌x10 的营养液,爱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