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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福尔摩斯先生也收到了布莱克伍德爵士的宴会邀请。
这倒是也不意外, 布莱克伍德爵士认识侦探的时间更久,加之现在摆明了爵士有问题。虽然歇洛克·福尔摩斯从不关心舞会和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但为了追查线索, 他都可以化妆成卖花老妪秘密来到米尔顿,穿上燕尾服还不是小意思。
而且, 换上礼服的福尔摩斯先生着实英俊。
他身姿挺拔、眉眼英挺,一袭黑色衣衫显得风度翩翩。谁能想到这样的绅士和缩在贝克街221b壁炉边思考的侦探是同一个人呢?
一想到平日里陷入沉思就各种不顾形象的福尔摩斯, 玛丽忍不住失笑出声。
“怎么,”福尔摩斯挑了挑眉,“玛丽小姐是觉得,我不足以担任将你介绍给客人的重任吗?”
“当然不是。”
玛丽摇了摇头, 然后欣然挽住了福尔摩斯的手臂,抬头看向了布莱克伍德爵士:“感谢你,爵士, 但今日是你的宴会, 想必在座有比我更重要的宾客。让福尔摩斯先生带领我就好, 还是不要叨扰你了。”
布莱克伍德爵士也不再坚持:“那么二位请。”
走出爵士的听力范围,玛丽才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先生?”
福尔摩斯:“刚刚。”
玛丽:“华生医生呢?”
福尔摩斯:“他正在——”
“——这不是小福尔摩斯吗!”
“……”
向来沉稳的侦探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但那转瞬即逝, 玛丽循声望过去, 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走了过来。她惊奇地看着歇洛克·福尔摩斯:“真是稀客, 我竟然见到你出入宴会了……哦天啊,还带着一位女伴!”
玛丽:“……”
别又是凯瑟琳夫人类型的女士吧!
虽然玛丽对侦探毒舌八卦中年妇女的环节喜闻乐见,但他们两个人来这儿都不是为了闲聊扯谈的, 要是哪个贵妇都来同侦探打个招呼,可太耽误事情了。
当然了,内心吐槽归吐槽,玛丽还是礼貌地对衣着华贵的夫人主动问好:“晚上好,夫人。”
她不卑不亢的姿态和语气换来了贵妇人满意的神情。
“辛德雷夫人,”福尔摩斯敷衍地开口,“这位是玛丽·班纳特小姐。”
“班纳特?”
贵妇人犹豫了片刻:“这个姓氏听上去有些……耳熟。”
玛丽:“我的长姐是宾利先生的妻子,如果你认识宾利先生的话,夫人,她今日也在场,就陪伴在我的姐夫身边。”
听到查尔斯·宾利的名字,贵妇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位美丽动人的夫人!”
她感叹着,视线在玛丽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她的裙子上。
“果然人不能轻信谣言,”贵妇人客客气气地说道,“旁人都说宾利先生哪里都好,可惜的是找了一个乡下妻子,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然而你和你的姐姐甚至比在场的不少有钱小姐都要令人眼前一亮。”
这话说的,仿佛班纳特家出来的姑娘都是摆在货摊上的腊肉一样。贵妇人居高临下的态度同凯瑟琳夫人也没什么两样。
要搁平日,玛丽肯定要摆出自己标志性的假笑,不咸不淡地嘲讽回去。然而现在……这位夫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裙子来着。
“你过奖了,夫人,”于是玛丽心思一转,开口,“人靠衣装嘛。”
被戳穿心思的贵妇人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因为玛丽好心提供了展开话题的台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到衣装,你和你姐姐的礼服着实抓眼,玛丽小姐,伦敦还没有哪个裁缝的风格是我不熟悉的。”
“我们的衣服并不是裁缝设计的。”
“哦?”
“我的小妹莉迪亚平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做做针线活,”玛丽说道,“今晚我们的礼服,都是她闲暇无事时,用来打发时光构思设计的——这种小兴趣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怎么能同伦敦的裁缝们相比呢。”
听到这话,贵妇人的双眼一亮。
任谁都知道传闻中那句“宾利先生的妻子来自乡下”不是谎言。班纳特一家确实没有煊赫的家财和崇高的地位。一位乡绅家的小女儿,做起针线活来极有天赋并非如玛丽所说,是什么拿不上台面的事情。
当然了,像辛德雷夫人这样的贵妇自然是看不上还要自己做礼服的班纳特姐妹,玛丽也不在乎她怎么想。
只要让她知道,莉迪亚的手工很好,款式设计比伦敦的大多数裁缝还要时髦就行。
倘若莉迪亚真的能成为维多利亚时期的女设计师,谁会在乎她的出身呢?就像是香奈儿女士也并非含着金汤匙出生,可巴黎上流社会的女士们还不是要各个巴结着她。
“原来班纳特家的小姐们各个都了不得,”辛德雷夫人开口,“那么玛丽小姐,你可否能发发善心,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在座的淑女们,哪一位是你的妹妹莉迪亚小姐?”
“穿着湖蓝色礼裙,年纪十五六岁的就是我的妹妹。”
“原来是那位艳光四射的姑娘。”
伊丽莎白不在,除了简之外,她就是几位班纳特小姐中最美丽的那位了。而身为宾利先生家的姻亲,她长得好看、衣着美丽,就算说话起来带着一派天真,仍然是宴会上颇为瞩目的姑娘。
辛德雷夫人早就注意到莉迪亚了,却没想到她也是一位班纳特小姐。
“谢谢你。”
贵妇人笑道:“今日参加布莱克伍德爵士的宴会,着实是不虚此行。而你,小福尔摩斯先生,你的家人如何?”
福尔摩斯:“家父家母都很好。”
辛德雷夫人:“你的兄长呢?”
福尔摩斯:“他也很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侦探的敷衍态度,辛德雷夫人颇为不忿地抿了抿嘴唇,但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声在外,贵族的涵养到底使她忍住了不快。贵妇人同玛丽道别后,直接离开了。
谢天谢地。
要不是侦探这幅懒的理人的姿态,玛丽真的怕这位夫人说个没完。
玛丽连随意欢快的乡间舞会都不喜欢,更遑论这种一定要随时随地端着姿态的奢华宴会了。
而且她知道,福尔摩斯先生也不喜欢。
感应到玛丽的注视,福尔摩斯稍稍侧了侧头:“我的确有个兄长。”
玛丽:“……”
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好不好。
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未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可不用他说,玛丽也知道侦探的家庭构成。她不仅知道他有位兄长,还知道这位兄长的名字,甚至是大概职业身份。
“我知道,”玛丽说,“在彭伯里庄园的时候,凯瑟琳夫人就问候过你的家人了。”
想到福尔摩斯嘲讽凯瑟琳夫人的场景,玛丽禁不住勾了勾嘴角:“我想问的是,侦探,你应约赴宴是为了什么?”
福尔摩斯:“跟我来。”
他带着玛丽融入人群,越过了许多陌生或者不陌生的面孔,直接登上了大厅的二楼。
站在高处,宴会中所有男女的面孔一览无遗。
“两点钟方向,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士。”福尔摩斯开口。
“头发花白那位?”
“带着手表的那位。”
玛丽了然:“看上去似乎哪里见过。”
福尔摩斯:“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官,同他说话年轻男士是名议员。”
玛丽:“布莱克伍德爵士的朋友?”
福尔摩斯:“很有可能是光照会的成员。”
所以这才是福尔摩斯先生赴宴的真正目的。
当然了,玛丽也不是来玩的,她站在高处寻觅了一圈:“除此之外呢?”
“十一点方向的那位教士。”
“教士也是?”
玛丽很是震惊:“难道光照会信的是上帝?”
要是信奉上帝还滥用魔鬼脚跟这种药物,就不怕死后被判下地狱吗——来自非洲的药草,在基督徒的眼中理应是异教徒和女巫使用的东西才是。
“教士的身份特别,”福尔摩斯平静地说,“容易获得穷人们的信赖。至于他是否虔信上帝,我想这并不重要。”
这倒是。
打着基督教的名义做邪教的事情,这样的案件放在二十一也不少见。
“那么……”
玛丽遥望着大厅中的人群:“和教士说话的那位女士呢?看上去两个人非常熟悉,会不会也是光照会的成员之一。”
“他的情人。”
“……啊。”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位女士佩戴着十字架作为首饰,我还以为她是名信徒。刚刚教士还捏了捏她的手腕呢。”
福尔摩斯勾了勾嘴角:“很敏锐的观察,玛丽小姐。”
玛丽:“所以布莱克伍德爵士确实邀请了不少同伴。”
福尔摩斯:“怎么?”
玛丽收回目光。
站在高处,他们能看清大厅中的任何角落,所有人的神情举止都不会错过。
“没什么,”玛丽平静地说,“只是鸟瞰整个宴会,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你和我了,先生。而时至今日,我也不明白布莱克伍德爵士为何在彭伯里庄园对我表现出了好感。”
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的婚礼同样邀请了不少得体富贵的单身小姐,玛丽同布莱克伍德爵士第一次见面时,会客厅里站着不少人,他偏偏走到窗前,主动与脱离社交的她搭话。
玛丽·班纳特既不是最美丽的那个,也不是最八面玲珑的那个。除了他有所图谋外,玛丽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能使得一位有钱有地位的单身汉注意到自己。
“然而若是有所图谋,”玛丽又很是困惑,“我也看不出他图谋什么。”
“你协助我阻止了詹姆斯·莫里亚蒂的阴谋,”福尔摩斯开口,“光照会的组织成员各个地位超然,政府顺藤摸瓜,揪出了不少受到莫里亚蒂庇护的工厂主,其中必定有光照会成员的人。”
这样就合理多了。
之前布莱克伍德爵士说是达西先生将情况告知于他——玛丽就知道达西这位姐夫不是与人扯八卦的人。
虽说为了确保玛丽的人身安全,侦探将玛丽隐藏在整个案件之后。但“协助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女性”并不难找。
稍作打听就能知道玛丽·班纳特同福尔摩斯交情匪浅。
在这个情况下,蓄意接近玛丽,主动向前搭话,好像都不是问题了。
“那么,”玛丽转头看向福尔摩斯,“接下来呢,先生?你推断出几位可能是光照会成员的名单,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陪我走走。”
“啊?”
歇洛克·福尔摩斯松开握着扶拦的手。
瘦削的侦探穿上燕尾服,就像是换了一身武装般摇身一变。尽管他还是那副冷淡神情,可生活中的随意与任性彻底消失不见。
玛丽看着他雕塑般的侧颜,再加上他挺拔的脊梁,仿佛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来就不是一名仰躺在沙发上拼命抽烟思考的侦探,而是翩翩贵公子一样。
然而这样的侦探英俊归英俊,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他的变装之一罢了。
若不是见过他卖花妇人和工人的装扮,玛丽觉得自己也会像在场的其他贵妇人一样被骗过去的。福尔摩斯先生的绝技之一就是,倘若他想融入环境,那么他一定会做的无懈可击。
不论是街头,还是在贵族的社交场合都是如此。
披着燕尾服变装的侦探尽职尽责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毫不低调地领着玛丽绕场一周,把她介绍给了他认识的每一位贵客。玛丽也心满意足地见到了《雾都孤儿》中的布朗罗先生和露梓小姐,算是了结了一个小小的心愿。
他大张旗鼓的行为和一反常态的热情,自然落在了所有宾客的眼里。
玛丽觉得,等到宴会的第二天,可能所有人都会知道福尔摩斯身边有一位女性朋友了。
然而这还没完。
介绍着介绍着,玛丽就觉得福尔摩斯在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往大厅边缘带去。等同露梓小姐聊完天后,他们几乎已经停留在侧门旁边了。
别人看不出福尔摩斯的意图,玛丽还看不出吗?
她很是无语:“一对男女在宴会结束之前从大厅侧门溜去偏厅,被人看见就要盖章幽会了,先生,我想这个你很清楚的吧?”
福尔摩斯一哂:“那又如何?大厅里的人都看到我从布莱克伍德爵士手中把你‘抢’了过来。”
玛丽:“……”
那也不行!
她倒是不介意同福尔摩斯单独相处,反正按照侦探的逻辑,除了拉着自己到僻静地点做什么都可能,就是不可能是倾诉衷肠。
而且拥有二十一世纪的道德观念,玛丽可不觉得单独相处有什么问题。
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两位妹妹。一旦玛丽成为了同单身汉私会的轻浮女子,遭殃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啊。
“你若是想查探周围的环境,”玛丽说,“我自然不会推脱。但是先生,请你先行离开,我稍后同你会和。”
“也好。”
福尔摩斯倒是没有坚持。
他低头看向玛丽:“情非得已,玛丽小姐。让更多的人认识你和你的亲人,暴露的越多,越是保护。”
玛丽懂得。
就如同福尔摩斯所说,现在大半宴会的人都知道侦探从布莱克伍德爵士手中“抢人”。一名其貌不扬的未婚小姐获得两位英俊男士的青睐,这足够他们八卦交谈的了。如此以来,受到关注的班纳特姐妹们则处在明面上。
这样,就算光照会想对玛丽不利,也不方便暗下毒手。
两个人暂且在宴会大厅别过。玛丽目送福尔摩斯悄声离开大厅,然后回到人群之中,找到了凯瑟琳。
她在自己的妹妹耳边耳语几句,没过多久,凯瑟琳就宣称有些头晕,请求玛丽带她去偏厅休息。
两个姑娘一出大厅,趁人不备,立刻拐了个弯,绕到了偏厅的后门处。
宴会上人来人往,布莱克伍德爵士请了不少人,很难发现现场少了两个并不算是全场瞩目的姑娘。
“在哪儿,在哪儿?!”
读了这么多侦探冒险小说的凯瑟琳,有生以来第一次参与到“破案”当中。确定安全后她立刻喊了出来:“你和福尔摩斯先生约在了哪里?”
“在这边。”
玛丽一手牵着凯瑟琳,一手拎着裙摆,摸着黑绕到建筑物后方的花园角落。两位姑娘一个转弯,险些迎面撞上两个黑影。
“哦我的——”
“嘘!”
玛丽反应及时,一把捂住了凯瑟琳的嘴巴,把她的尖叫按回了喉咙里。
确认她不会喊出声音后,玛丽才放开她:“你小点声。”
凯瑟琳压低声音:“我的天。”
她瞪大眼睛,看清了在宴会之外忙活着的两个黑影:“福尔摩斯先生——还有华生医生!”
等到两位小姐适应了室外的黑暗后,她们才得以看清福尔摩斯和华生在忙活什么。
宴会上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歇洛克·福尔摩斯在夜色中彻底消失不见。侦探脱下了鞋子,把裤腿挽了起来,一脚踏进了泥地里。为了防止泥土弄脏燕尾服,他甚至撸起了袖子,在漆黑的夜色中弯腰寻找着什么。
玛丽顿时失笑出声:这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好吗!
而他的得力助手,不知道何时翻墙来到布莱克伍德爵士庄园的华生医生,则一脸闲适地替侦探看着鞋,还不忘记对着玛丽和凯瑟琳两位小姐按了按帽子,无比礼貌地开口:“晚上好,小姐们。”
凯瑟琳:“你一直在外面等候侦探吗,医生?”
华生:“也没等多久。”
福尔摩斯:“我让他在宴会开始后一个小时到来。”
华生:“对,也就又多等了一个小时而已。”
说出这话的华生还不忘记拿出了自己的怀表,煞有介事地重新看了看时间:“哦,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了福尔摩斯,五十八分钟三十一秒而已。”
在玛丽之后,凯瑟琳也被华生的挖苦逗乐了。
她好奇地看向在黑暗中不住摸索的福尔摩斯:“你们在找什么,医生?”
华生:“地下水道。”
玛丽一凛。
所以说,这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来到宴会的真正目的。
“我和凯瑟琳去花园放哨,”玛丽提议,“两位姐妹在外透透风不会引人注意。若是有人过来,凯瑟琳就笑三声,我说一句不要拿我打趣。”
“麻烦你们了,玛丽小姐。”华生客客气气地说。
“不麻烦!”
凯瑟琳激动极了。莉迪亚成为了宴会上受人瞩目的漂亮小姐,而凯瑟琳不如小妹好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待在简身边正觉得无聊呢。
而眼下的情况,不仅能让她从无聊的境地解脱出来,还能参与追查线索,她显得比玛丽还要热情。
两位班纳特姐妹走到了花园正中央,站在了对着窗子的树下低声交谈。
这样从宴会里看过去,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两位亲姐妹找个隐私的地方偷偷说悄悄话罢了。
“福尔摩斯先生真是太大胆了,”凯瑟琳惊奇道,“他竟然敢拿着邀请函来打探布莱克伍德爵士的家,他家里是有什么秘密吗?”
玛丽:“或许有吧。”
凯瑟琳:“华生医生也好厉害,翻墙进来都不会被发现。”
玛丽:“……”
想到刚刚华生诉苦的模样,玛丽又禁不住勾起嘴角。
医生嘴上抱怨,可人还不是乖乖过来了。他这幅热心肠和爱冒险的性格,玛丽早在米尔顿就深有体会。
“为什么要找地下水道,”凯瑟琳满肚子的好奇,“你们是从地下水道发现了什么线索吗,玛丽?”
“我也不清楚。”
这可是实话,玛丽也没有跑到下水道去:“但既然侦探如此笃定,他一定有自己的推论。”
“也是。”
深谙想不明白就乖乖配合的道理,凯瑟琳毫无障碍地接受了玛丽的说法。她思索片刻:“我还想知道——”
“找到了!”
花园角落里传来了华生刻意压低的声线。
两个姑娘也不多等,装作要回偏厅的样子,先往花园角落绕了一步。
玛丽走向前,看到的就是在泥地中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停在了花园围栏的边沿,他微微俯下身,徒手抹开了地面上潮湿的泥土。
“在这儿。”他开口。
借着月光,玛丽分明看到铁质的下水道井盖上,画着一个没有眼睛的三角框架。
作者有话要说: 老福正常装扮的时候玛丽是小女仆,老福假扮成工人的时候玛丽是男装丽人,老福穿上燕尾服的时候玛丽是礼裙。
玛丽暖暖:感谢莉迪亚大喵的配合。
莉迪亚:?????????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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