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氏以前最爱二姐那丰厚的嫁妆, 现在却最恨这个!
因为那么多的嫁妆她是一点便宜没占着!现在就因为二姐有钱,她娘家也有钱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后悔啊!当初不应该给自己儿子寻这么个有钱的媳妇, 要是媳妇家里穷点,她也不至于被儿媳妇占了上风。弄得现在一家人都捧着她, 连娘家兄弟来都这么大排场,还一来就来三个!那个吴冯氏怎么那么能生?前后生了五个!照这么说二姐怕也是个能生的,昌伟和昌福两个儿子了,她又怀上了,说不定还是个儿子。
段章氏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女人指望什么啊?娘家,儿子, 男人。她全有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啊!什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
段老爷吃完了就准备回屋躺着消消食, 临了嘱咐她一句:“今天我不说你,明天你记着给二姐准备两道可心的好菜!”
段章氏仰脸嚷道:“她还用我给她准备菜?她那……”话没敢说完,因为段老爷正回身阴冷的盯着她,等她闭上嘴了, 他道:“你记着这个事, 明天可别忘了!既然家里有了钱,几个孩子也要放在心上!昌正、昌伟和昌福早上加一道点心,午饭加一道菜!像今天这样就拿半条鱼糊弄人可不行!你要是管不好这个家,就早早的把家里的事交出去!别占着!”
段老爷临走前说的这些话像是把她给砸晕了,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她管家难道不是应该的?二姐管家就管得那么好?除了有钱她还有什么?
两人在屋里说的话声音不算小,隔壁段浩平夫妻两个也都听见了,魏玉贞这筷子就抬不起来了, 她没想到连公公都向着二姐!
段浩平也不管旁边的儿子,只顾自己吃,凉凉道:“这世上,什么都比不上钱亲!”
魏玉贞听他这么说有些不舒服,放下筷子嗫嚅道:“……也不会吧。”
他倒笑了,盯着她道:“你不喜欢钱?你不爱钱?你不爱钱你总想着管家干什么?你就是爱干活?”见她偏开头不肯看他,更得意的说:“别人家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可段家上下都拿钱当祖宗!往上数到爷爷那辈,他不是为了钱会在外边一住二十年不回来?爹和伯父他们不是为钱闹得兄弟不像兄弟?娘跟二伯母前几年谁都看谁不顺眼是为什么?你就以为她们真那么喜欢侍候婆婆?所以才老在奶奶面前争来争去的?就说你吧,你干什么老跟浩方家的过不去?我看她也没招过你嘛,她管家那会儿也没克扣过你,不少你吃不少你穿,你现在那几件好衣裳不都是她管家那几年给你做的?要说我看她对你对娘也不错,你对着她连句好话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魏玉贞让他揭了短,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着下嘴唇垂着头。
他越说越快活,看着她那副被人揭穿心事的羞恼模样就可笑!他大笑道:“别装了!当别人不知道呢!你不就是看人家钱多眼气呗!”看了看那半条鱼,他摔了筷子道:“爹说不错,比起人家管家那会儿,看看这菜!是人吃的不是?你光顾着跟人赌气了,看看咱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不服气!比不上就要认!比得上你再来!到时候我一定站你这边!”
魏玉贞哆嗦道:“……我是嫂子,应该……!”他没让她说完就说,“应该的事多了!老天爷还应该保佑天下太平呢,县太爷还应该是个青天呢!可是这么回事不是?”
她见他越说越没边,不由得站了起来,跺脚道:“你说够了没?”
他眼睛一瞪,狂道:“怎么着?说中你的心事了吧?还不许我说?你能耐大啊!管了家还想管我?”
她也急了,一错眼看到昌正坐在桌边瞧稀罕似看着他们,外边屋里还有小春和婆子,尖声道:“你就闭嘴吧!没见孩子在呢!”想到让小春听到段浩平的那些话她的脑袋就一阵热!这让她日后怎么见人?见他还没说够,她一时情急,骂道:“光会说我呢!你就不眼气你弟弟?浩方家的有钱也不光是她的嫁妆钱!还有她男人给的呢!我要看弟媳妇的脸色,你就不看你弟弟的脸色?啊!”
段浩平早一巴掌呼过来了!昌正啊的一声大哭起来!屋里院外都听见这里打起来了。
段章氏跟段老爷坐在屋里谁也不理谁就听见段浩平那边又是丫头叫又是婆子喊又是打又是闹的,她赶紧站起来要过去,又停下看他,道:“这、这是打起来了?”
段老爷也听见了,坐正身往那边看说:“这家里还有客人呢,他们这是闹什么?”
段章氏坐不住,出去找婆子说:“我让她们先把昌正带过来,别打着孩子了。”
二姐这边也听到了,敬贤和敬宗大喜!热闹嘿!两人坐不住了,从桌前半站起来勾着头往那边看,坐在他们下面的昌伟和昌福倒是先去看二姐的脸色,见她冷着脸赶紧低下头乖乖吃饭。
敬泰不在,敬贤和敬宗就像去了笼头的野马,站起来看不到,转头兴致勃勃的跟二姐说:“二姐姐,你不让人去看看?”一下子就看到二姐正盯着他们,敬宗赶紧坐下,然后悄悄拉敬贤。
二姐对红花说:“让人都呆在屋里别乱跑,把门窗都关起来。”
这边继续吃饭,听着外头的声音。貌似最后还是段章氏嚷了一嗓子才不吵了,听见她嚷敬贤小声问昌伟:“那是你们家的婆子?好尖的嗓子!”
二姐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只是勾了勾嘴角。昌伟见二姐不看他,小声说:“那是我奶奶。”说完才觉得不对头,赶紧低头吃菜。
敬贤听了也觉得问错了,小心翼翼抬头看二姐,见她斜过来一眼,跟吴冯氏似的,心下一怯也老实了不少。
吃完了二姐就让他们回屋,敬贤和敬宗就住在昌伟他们的屋里,反正那边有床有炕,地方绝对够,虽说是舅舅和外甥,其实都是半大孩子,外头再让张妈妈和青萝守着,免得他们闹起来没完。
等到段浩方带着敬泰回来,二姐留敬泰说了两句话也赶他回去睡了。等段浩方洗漱完上了床她才跟他说了刚才段浩平那个屋吵起来的事。
他本来喝了酒正晕呼呼的想睡,听完倒打起精神来问:“吵得厉害吗?”
她摇摇头说:“不厉害,就吵了一会儿。你说,是不是为了敬泰他们来的事?”她边说边伏到他怀里,一手轻轻的给他揉胸口消闷气。
他喝了酒,肚子里的东西正往上顶得胸口难受,她这么一揉就好受多了,再听她的话里似乎在担心家里人生气,就安慰她道:“没事,你的娘家人来看你是好事,爷爷还没说话呢,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你放宽心,别伤了身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了更是放轻声音说:“我是担心爹和二哥不高兴再来找你。兄弟我也见过了,今天也说了一天话了,不如明天就让他们走吧?”
他想了想,觉得这事不是他们一家能作主的,道:“你别急,这个我要先去问问爷爷。你也知道爷爷喜欢你大弟,逢他来就高兴。这才刚来了两天,再住几天吧。”见她仍是一脸担忧,就拍拍她笑道:“我知道娘和二嫂给你委屈受了,你再多忍几天。”
二姐搂着他,脸埋在他胸前,眉梢眼角都是笑:“我不委屈。”
段浩方只当她在哄他,安抚的拍着她,两人熄灯睡下。那边屋里敬贤和敬宗扒着窗户看二姐的屋里熄了灯,怪笑起来:“灯灭了!”两人你顶我我顶你,昌伟和昌福嘻嘻哈哈的只是闹倒没注意,敬泰见那两个小的还扒在窗子往外头望,一脚踢过去低声骂道:“想死呢!滚回来睡觉!”
张妈妈见里屋也熄了灯才放心了,青萝把门栓上道:“张妈先睡吧,我守着呢。”张妈妈也不跟她客气,嘱咐了几句就躺下了。
这些天段浩方都不用去铺子上,他就天天带着敬泰出去,敬贤和敬宗也想跟,连昌伟和昌福也想去,二姐总是嘱咐两句就放他们出去了。
几天下来,昌伟和昌福就成了敬贤和敬宗的小尾巴,他们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对昌伟和昌福来说,敬贤和敬宗知道的好玩的事简直太多了,特别是吴家。在敬贤和敬宗的嘴里,吴家真是什么都有!
“院子里都是鸡!几百只!还有狗!全村的狗都听我们的!我们还去抓兔子!打鸟!哪像你们家?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要什么什么没有!”敬贤见昌伟和昌福这么羡慕,更是牛吹得没了边,说他在村子里骑驴、骑牛、骑骡子,村子外头还有狼,他们还去打狼!
昌伟和昌福口水哗哗的,开始追着二姐问吴家的事,以前他们可没这么好奇。二姐就说那边地方大,一眼望不到头,春天地里种着庄稼,夏天钻到庄稼地里捉迷藏,秋天他们就在地里设套子捕鸟、抓田鼠,还捕蝉炸来吃。
昌伟和昌福听完二姐说的更想去吴家了,等段浩方回来他们又去问他,问他去没去过吴家,说娘小时候抓小鸟!
他听了孩子们的话笑了,倒是想起来以前的事,让两个孩子上了炕,他坐下说:“我记得,你们的娘啊,小时候还骑在公鸡的身上呢!让公鸡啄得到处跑,还哭了!”
昌伟和昌福哇起来,二姐也愣了:“真的?你怎么知道?”
他扯过她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小时候我去看你,你还领我到鸡窝那边让我给你报仇呢!”当时他都十四五了,二姐才五六岁,拖着鼻涕的一个大娃娃,拉着他跑到鸡窝边,指着里面的大公鸡让他给她报仇,他踩了一脚的鸡屎,回家还记着呢。
想起以前,他搂着她摇晃道:“好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