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天转念间，师徒二人只觉得周围景物一阵模糊，下一刻，已经站在碧清宫供他们居住的小院儿里。奇妙的走廊，怪异的传承，这瞬间完成的传送，令穆天暗暗乍舌：“没想到这进去挺麻烦的，出来这么简单，只需拥有天命师命格的人思绪转念，就可以到达这么远的地方，只可惜似乎这是单向的，要进去，还要跑圈，真无语了……”
抛开了这些不找边际的想法，偷偷地瞄了师父几眼，一个略显落寞的老人的背影，正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回手关上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穆天一眼。看到师父这样，穆天心里也不好受，毕竟那曾是是师父毕生的心愿。只是他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儿，或许机会只有这一次，但是这个机会穆天不想要，不想要叱咤风云，不想登临那孤独的绝顶，只愿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做那海中的一片泡沫。
心底里不由得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师父……”
次日清晨，穆天还在洗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怕自己还在睡觉，所以来人放轻了脚步。穆天也没管其它,顶着一脸泡沫,闭着眼向门口说:“雨川稍等一会儿,等我洗完脸再跟你说,屋里有凳子,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来人正是石雨川,刚开始被穆天这么一招呼,还有些愣住,再一看穆天满脸都是泡沫,也看不出是闭着眼,还是眯着眼,只听到他的吩咐,就答应了一声:“哎!好的,不着急,师叔。”把手里的老式食盒打开,摆满半桌子早点,就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了。他哪里想得,穆天刚才是猜的。
毕竟是男生,穆天洗漱还是比较快的,小雨川看到穆天弄好了之后,起身就招呼穆天:“师叔,山里比不得城市里面,食材丰富,师祖吩咐在您用过早饭后,没什么事的话,我带您去他那里做坐一坐,还有师叔祖早晨已经出门了。”
“嗯,好的,雨川你吃了吗?你带来挺多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没吃的话,一起坐下来吃吧,不然就浪费了。”看着小雨川有些拘谨,就走到雨川身后,推过他,按在凳子上,一起吃饭。其实,小雨川还真就没吃饭,刚才说的那些事,是苏牧仁前天晚上交代的,,今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雨川就起床为穆天师徒两人准备饭食,别看雨川人小,但是做饭还是很好吃的,一桌素食,做得有模有样的。
早饭吃罢,小雨川麻利的收拾完桌子,出了小院一趟,把食盒送走,再回来带穆天去苏牧仁那里。不用说,又是绕了近半个碧清宫,在肚子吃饱饱,眼睛看饱饱之后,终于来到后山。穆天心里若不是早就推算过雨川的心性,真的会怀疑他是要在穆天饱餐后,帮他溜溜食儿,这路实在是太绕了。不过,话说回来,苏牧仁的这个后山居所挺不错的,蛮符合他居士的身份,篱笆墙,土堆房,茅草房顶,长满不知道什么藤类植物的凉棚,还有一套八角桌样式的的石桌石凳,凉棚里还有一套较为小点的木桌木凳。说是木桌木凳,其实桌子是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被砍倒后留下的桩子,把上面刨平了,木凳子就是几个木敦子,连外面的树皮都没扒。
穆天心里竖起大拇指,高,牛,原始,够懒的!说好听的是朴实无华,说难听的,懒得拾捣。当然,这有老道苏牧仁自己的想法在里面,毕竟他自己的身份在那里,心境在那里,对于这环境,倒也怡然自乐。
此时的老道,半闭着眼睛,手里托着个茶碗,躺在树桩旁的摇椅上晃动着。听到脚步声,才睁开半闭着的眼睛,懒洋洋的说:“小天来了,坐吧,师叔这里比较简陋,比不上前面,将就坐吧,别嫌弃就好，雨川啊,去厨房那屋,拿点山里的果子,再把这茶壶续上点水……”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指了指木敦子,示意穆天坐下,另一只手,抄起树桩子上青瓷茶壶递给了小雨川。
穆天倒是没有什么拘谨的地方,很随意的随着苏牧仁所指的木敦子坐下,望着小院儿前面的碧清宫。从老道的小院这里看碧清宫,老实说角度很好,碧清宫的大片建筑尽收眼底,凉棚下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十分安逸。时间不大,小雨川端着木制托盘,带着苏牧仁安排的那些东西回来了。小雨川很熟练的摆放东西,显然是长时间在苏牧仁左右侍奉。
“来,小天,这是山里的果子,你们城里也吃不到,尝尝吧,看看和你们平时吃的水果有什么区别,小雨川你先去歇着吧,我要和你师叔聊会儿,有事再叫你。”说完,一手拿起个果子递给穆天,另一手抓起个果子吃起来。小雨川很听话的往厨房那里走去,也不多说话。
“小天啊，昨天没接受传承，是什么原因，我和你师父都能理解，在此之前也想到了，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是你师父的表情，还是能看懂的，这个事就先到此，那里面的事情，也不要和别人说，我也觉得不需要特别嘱咐你，但是人老了，还是想扯几句。”
“穆天明白。”
一句“穆天明白”，苏牧仁也已经知道他的目的达到，否则，穆天也不会自称穆天，这么正式的回答。
接下来苏牧仁和穆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突然问了一句“穆天，你怎么看待命运？”穆天也没多想，只当是老人提点自己，顺口就说：“说命运太过飘渺，不如说缘吧。”苏牧仁点了点头，穆天就继续说了下去：“佛家喜欢讲因果，但是因果何尝不是缘呢？道家的《太上感应篇》开篇第一句：‘太上曰：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难道不是一种因果吗？很多人希望有奇遇，但是这个奇遇，如果说先天存在，已然不多，大部分都是前人留下的，承袭了这些前人留下奇遇，就应当算是一种缘，缘有善缘，也有孽缘，就像他们说的善因善果，善果善因，恶因恶果，恶果恶因，不就是这样吗？人一生不就是在各种缘，或者说各种因果线交织的大网里挣扎吗？当然不排除变数，《周易.系辞上传》：‘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还有那遁去的一，正好可以解释缘之外的变数，这命中顺逆，皆是造化……”
苏牧仁眉眼微合，静静地听着穆天的叙述，对于天命师的天赋算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说有关缘分的这类话，他也能讲，但是不会在穆天的这个年纪，讲的这么平静，至少那个时候他的认识还不够，心境也不够，而且随着穆天讲道，没错，这就是讲道，一个人对大道的理解，对命运的认识，这就是在讲道，不自觉的已经散发出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宛若大海不可见底，高山不可逾越，天空不可丈量，那副翩若仙人的架势，已经有了雏形，对于这种天赋技能，老道苏牧仁只能自叹一声：老了再说何必与小辈相比。想到这，老道直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穆天讲道。时不多罢，鼾声已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