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却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从何处飞来,寒光一闪,手中的长剑朝嘲风疾速刺去。
随着少年而来的,还有另两个人,却是霸下之女绵罗和她的侍女罗衣。只听绵罗喊道:“秋原,快住手,你会没命的。”
然而这个叫秋原的少年已经挺剑刺向了霸下,身形瞬间混入了乱战之中。
但是霸下已经发现了这个少年,及时地躲开了一剑,然后与这个少年交上了手。
风白看这少年,与当日在子岳的婚礼上刺杀子岳的青松有些相像,而且从名字上看,应该是青松的儿子,春田公子的弟弟。
可想而知,这秋原定是为父报仇来的。也可以想象,秋原早就有为父报仇之心,是绵罗的劝解和阻止使他迟至今日才有出手之机,想必这一日,他已等了有些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绵罗主仆会在后面紧追,并且事到临头还不忘出言劝阻。秋原的实力,应该和霸下差着十万八千里。
果然,少年很快便与木棉婆婆一起合攻嘲风,怎奈修为太浅,非但不能对木棉婆婆有所裨益,反而是自己频频涉险。
不一会儿,少年便被嘲风的利剑划中,腹部一闪破裂,渗出血来。
绵罗见状,便提剑上前,想将少年从战阵中隔开。少年却不顾一切地向霸下发起攻击,发狂一般,全然不顾身上的伤,似乎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绵罗心急不已,一边劝说一边拆解嘲风攻向少年的招式,不多时,自己腰间也被划中了一剑,也不知这一剑是来自嘲风,还是来自少年。
一旁观战的玲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风白前去询问,得知这少年果然便是青松的二儿子。自青松身死,秋原无时无刻不想报杀父杀兄之仇,怎奈一直被绵罗看管着,今日有机会脱身,便将憋了许久的仇恨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绵罗为了劝解秋原,也不理会腰间的伤势,继续一边劝说,一边替秋原挡下霸下的攻势。然而她终究改变不了什么,嘲风很快击退了木棉婆婆,随即一掌将秋原拍飞至两三丈外。
秋原倒地吐血,当场不省人事。嘲风赶上去,挺剑便欲结果秋原的性命。绵罗大喊一声:“不。”一个飞身,长剑猛地朝嘲风的利剑撩去。
丁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绵罗在紧要关头挽救了秋原的性命。
嘲风大怒,喝道:“逆女,你竟然为了外人屡屡与为父作对,既如此,我更加不能放过这个小贼。”
言毕手一挥,又挺剑朝秋原刺去。
绵罗挥剑招架,将身护在了秋原的身前,跪在地上,哀求起来:“父亲,秋原年少不懂事,看在他已经没了哥哥和父亲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嘲风大步上前,一把将绵罗拉开,又持剑朝秋原的胸口刺去。显然,他是非要斩草除根不可。
绵罗大惊失色,当场跪在地上,猛地抱住了嘲风的双脚,仍是苦苦哀求着。
嘲风气不过,却又奈何不了自己的女儿,内心一阵挣扎,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决定放过秋原。
绵罗救下了秋原,自己却已急得明眸含泪。转身再看秋原,虽然仍有气在,却只剩下半条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有殒命之险。
绵罗数番喊叫秋原,又不停地摇晃秋原的身躯,秋原就是不醒。
绵罗大急,对已经停止了打斗的霸下道:“六叔,快用你的回魂丹救救秋原吧。”
霸下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正要倒出里面的药丸,却被嘲风阻止,道:“六弟,此人乃是青松之子,碧螺庄余孽,若救他一命,无异于养虎为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霸下一怔,略一迟疑,便要把药瓶收起。
绵罗对嘲风甚为布满,道:“父亲,碧螺庄只剩秋原一棵独苗,你当真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吗,秋原还小,你怎能这般狠毒?”
嘲风道:“若不斩草除根,难道留着他来掘我的坟墓?你说为父狠毒,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强我弱会怎样?怕是他早已将为父杀死,还有飞龙宫上下的几十口人
,怕也要遭殃。”
绵罗道:“秋原这么小,能掀起多大的浪?你若是早前能顾及飞龙宫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就不会下狠手将春田杀死。春田死了也就算了,如今你连秋原也不放过,你是杀人杀上瘾了吧?”
绵罗虽不动怒,可这番冷冷的指责和控诉却直钻入嘲风的心里,令他不禁内心一颤,但紧接着,他便怒不可遏。
“住口,你这个不孝女,你至今对那个春田念念不忘,自从他死后,你就一直胳膊肘往外拐,处处与为父作对,在你心目中,他比为父还更重要吗?若是如此,那我嘲风宁愿不要你这个女儿。这五百年来我也是受够你了,反正你已离家隐居,以后你都隐居去吧,从此不要再回来。”
绵罗望着父亲气得发紫的脸面,却是出奇的平静,她将秋原抱在臂弯上,又喊了两声,仍是未见秋原有所反应,她原本已经止住的泪便又开始慢慢流了下来。
不知怎地,风白觉得绵罗小姐其实很可怜,她之所以闹得与父亲反目的田地,是因为她对春田之死怀有深深的愧疚,这种愧疚使她生出一种对碧螺庄的无限同情,她不希望春田的悲剧再上演,她要好好保护着碧螺庄,可这又与父亲的意图相违背,她夹在两者中间,着实为难至极。
她其实不想作一个忤逆父亲之人,但是现实的情况却不得不让她变成这样一个人。
这个春田是个什么人,他到底是因何而死?
风白看不下去,便倒出了一粒仙丹递给绵罗,道:“绵罗小姐,试试我这仙丹,或许可以让秋原醒过来。”
绵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为何要帮助自己,更不知他所谓的仙丹是否有效,不过看着风白真诚的眼神,她觉得此人一定不会欺骗自己,便接了过来,打开秋原的嘴巴让他服了下去。
之后,绵罗便静静地观察着秋原的反应。
只一阵子,秋原的手指动了一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眼,虚弱道:“绵罗姐姐,我这是死了么?”
绵罗擦去眼泪,强装笑容道:“怎么会,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秋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突然便要站起,激动道:“嘲风,我要杀了你。”只是他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刚站起一些,又瘫在了绵罗的臂弯上。
嘲风见风白将秋原救醒,对风白甚为不满,加之风白先前救走了紫堇,新账旧账一叠加,立时激起了他的杀意。
他目光投向风白,冷冷道:“小贼,你两次坏我飞龙宫大事,看来是留不得你了,今儿个我便送你去见阎王,免得你在这里碍手碍脚。”
风白见他戾气如此之重,张口闭口都要杀人,很是看他不惯,便道:“嘲风,你当真是杀人杀上瘾了,你仗着龙家人多,在云梦大泽为所欲为,动辄害人性命,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尽管动手吧。”
说着自木棉婆婆手中取回神杖,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嘲风上次与风白一战,因风白手握神兵而多有掣肘,打得极不痛快。此时见风白神兵不在,正好可以出一口恶气,又怎能错过如此良机?
风白大喝一声:“纳命来。”便抢身向风白攻去。
风白知道自己道行比嘲风低,若非看不惯嘲风的作派,他也不会贸然约战,但既然约了,他只管出尽全力,至于后果,他还真没想那么多。
这一战注定是一场激战,也是一场恶战。
两人斗到二百合左右,风白已显不支。瑜瑶二姬见状,即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飞身而上,试图牵制嘲风,让风白能够不再这场恶战中受伤。
紫堇虽然修为浅薄,此时也拔剑助阵。
嘲风原本胜局已定,却忽遭围攻,心里颇为气恼,恨不得将围攻自己的瑜瑶二姬也一一斩杀,只是一时间根本办不到。
正要叫子岳等人帮忙,却听子岳道:“父亲小心,切莫伤了紫堇。”
嘲风虽然中意紫堇这个儿媳,可是紧急关头,子岳不思为父解围,却一门心思想着紫堇的安危,实在是混账之举。但是自己
能怎么办,当然是不能伤了紫堇,否则只怕子岳一辈子也不会结婚成家。
木棉婆婆担心紫堇受伤,且觉得紫堇为了给风白解围而涉险根本不值,便喊紫堇回来。但是紫堇根本不听,即便她根本近不了嘲风的身,即便嘲风冰冷的剑芒令她心惊,她还是执意留在战阵之中。
战局生变,嘲风不得不喊道:“子岳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抢走你媳妇的人就在这里,你还不快上来把他杀了。”
子岳被骂得如梦初醒,这才加入了战团。同时飞龙宫的两名家臣也出手了,反正都不是一对一,再多几个人上去,也不会丢了飞龙宫的脸。
这样一来,战局又变。风白觉得紫堇修为太低,非但难以牵制敌人,反而一个不小心便有受伤之险,便适时叫她退下。紫堇这才跃将开来,提剑观战。
风白这边以三对四,情况危急,昆仑、无量二仙也不再旁观,齐齐出剑。而那边的霸下父女和栖霞庄的两名家臣见状,也入阵相助嘲风,以平衡彼此的战局。
这下风白这边只有五人,而对手却有八人,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便宜。风白暗道不妙,再斗下去,只怕五人都会受伤,甚至要命丧于此。嘲风对自己起了杀意,可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
念及此,风白便开始思量保命之法。叫兰楚和木棉婆婆等人帮忙?只怕木棉婆婆根本不理。而鬼冥公子也铁定不会相助自己,除非兰楚上阵,但是兰楚会否帮自己的忙呢?当日在天荒古境,兰楚的四哥死在了青堡,只怕她至今也未原谅自己等人,看来她会帮助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小。
一番计较,风白得出的都是悲观的结论,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
就在此时,风白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不是在无根之原下的怨丘得到了阿琴的隐遁大法吗,看来今日正好利用起来,或许可以躲过今日一劫。
想到这里,风白当即开,大喊一声:“住手。”
众人应声停手,嘲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质问道:“小贼,你想耍什么花样?”
风白道:“嘲风,你想杀的人是我,不如我们回归到一对一的决战,如何?”
嘲风一听,求之不得,以一对一,这小子是死定了。手握神兵的风白他奈何不了,没有神兵的风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一对一把风白杀了,不但可以解心头之气,还不会损害他嘲风的威名,实在完美。
即道:“以一对一,你不反悔?”
“绝不反悔。”风白道,“当然你也不能反悔。”
“那就废话少说,动手吧。”
“不急。”风白忽然摆了摆手。
“小贼,你到底耍什么花样?”嘲风不耐烦起来。
风白却淡淡一笑:“嘲风,你若是奈何不了我,今日一战就此罢手,你答不答应?”
嘲风听言暗忖: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嘴上道:“我答应你便是。”
风白当即高声对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等下任何人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对决,如若我输,我听凭嘲风处置,但若是嘲风奈何不了我,他便不可以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紫堇,也包括秋原公子。”
此言一出,心系风白之人都道太过冒险,瑜姬、瑶姬、紫堇、无量大仙和昆仑大仙都出言劝阻,风白只道无碍,他自有应对之法。
而绵罗却向风白投去了讶异的目光,她自然不会想到,风白与父亲的赌局中竟然能包括秋原,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两次令她感到意外了。
嘲风却已急不可耐,风白的话一完,便已挥剑向风白攻到。
风白与他拆了几招,便一个纵身,跃到飞龙宫的院墙之下,转身穿墙而去。
在场之人无不愕然,一个大活人竟可以穿墙而过,而那院墙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实在匪夷所思。虽说仙和妖皆可以以灵化形,在本体和幻身之间来回切换,但这与穿墙是两回事,就好比烟雾可以形成不同的样子,却无法从一个密闭的空间中逃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