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中，李识看看时间，还远到熄灯睡觉的时间，叹了口气朝二楼走上去。
值班室里的七姑像是忽然听不到吵闹，以为发生了什么，从窗户伸个头出来看了看。见是李识来了，先是愣了愣，然后嫣然一笑又缩了回去。
李识打了个冷颤，估计她以为自己等会会溜进她的房间吧。
‘监狱’这边的房间很多，随便装个百把两百人，没有问题。但孤儿院还是安排每两个孩子住一间，为的就是让孩子们有些什么事能及时照应一下。
大猴和二狗被分在同一个房间，这省得李识跑两处。而在他们的隔壁又住着海和猪耳朵，如果大猴他们不愿说，还可以到隔壁去问问海他们。
沿途进过的房间，孩子们都好好的躺到床上，有的甚至用被子把脑袋也盖起来，好像在躲避什么邪魔鬼怪似的。
李识苦笑一声，已是来到了大猴和二狗的房间。
两个孩子同样和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敢抬头，听到李识进房的脚步声，二狗发起抖来。
“你们这是干嘛？”李识笑道。拖了张小孩用的，带着扶手的椅子，一坐上去却发现屁股比椅子还大，被扶手卡住坐不下去。只好又坐到大猴的床边，“装睡呢？”
大猴感到木床被压弯，侧头瞄了一眼李识，紧张地说道：“院……院长，我们这几天，可没做坏事啊。”
“我又没说你们做了坏事。”李识再次苦笑，“我这次来找你们，是为好事来的。话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听说有好事，两个孩子都抬头看了李识一眼，却又都像不相信似的，低下头去不作声。
见大猴不回答，李识又问二狗，“二狗你来说，是不是怕我吃了你们？”
“他们……他们说，说你以前杀了十几个小孩……”二狗头也不敢抬地说。
李识一愣，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原来自己成了杀孩狂魔，“我杀小孩子干嘛？你听谁说的？”
“因为小孩不听话。”二狗又发起抖来，“所有人都这样说。”
所有人都说？那这谣言不是已经在孩子中传遍了？难怪个个见到自己，都像是看到什么吃人野兽一般。
李识皱了皱眉，这事以后得追查一下，是谁传出来的。不过现在还是先问问领养的事情吧，“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乱杀人呢？不说这个，你们想不想出去玩？”
二狗听说出去玩猛然抬起头，一脸期望地看着李识。不难看出，李识这个带他们出去玩的糖衣炮弹，对他们还有很有用的。
至少对二狗来说，十分有用。只是对年纪打了两岁的大猴来说，作用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大猴也抬起了头，眼里同样闪出了精光。但片刻间他又平静下来，脸上的期待渐渐褪去，替而代之的是怀疑的神色。
李识不禁暗叹，孤儿院里的孩子，果然个个都早熟，早懂事。大猴不是这里最聪明的孩子，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有多少人能在片刻间就克制住心里的欲望？同时还能明白无事被献殷勤的恶果？
即使自诩聪明过人的李识，自己小时候也不过如此而已。
“吃汉堡包哦，们我出去之后。”李识边想边继续抛出重磅的诱惑炸弹。
快五岁大的二狗，已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李识开始流口水了。
大猴却是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样子，“秦姐姐说过，不让我们出去的。”
“嘿，你们秦姐姐也得听我的。我说带你们出去，她不会反对。”李识笑道。
大猴显然不相信，“秦姐姐跟我们说过，有她在，你不敢……不敢欺负我们。除非……除非秦姐姐也去，不然我们也就不去。”
这调皮鬼够精明啊，李识不禁暗赞。但是大猴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小孩，李识要让他放心还不简单？
“那好，秦姐姐她要加班，陪我们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们出去之前，我可以带你们去办公室问一问她，她说可以去，我们就去，行了吧？”
二狗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看样子已经开始随时准备换衣服穿鞋了。大猴愣了愣，似乎也动了心，眼神举棋不定在李识和二狗身上来回移动。
“可是马上就要熄灯了，七姑会打人”大猴还在挣扎，与其说他这句话是在问李识，还不如说他在问自己。
“我会跟七姑说，她不会打你们。”
“……可是……”大猴的心理即将完全沦陷。
看来成了，等出去之后，几个汉堡包塞涨他们的小肚子，然后问什么，估计他们就会回答什么了，李识嘴角微微一挑。
二狗显然也看出了大猴就要同意外出，已经开始伸脚下床穿鞋子了。
可正在这时候，本来已经坐起来的大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翻身又趴到床上，非常坚决地说道：“不去，我要睡觉了。”
李识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应该没说错什么吧，怎么这小子一下又说不去了。算了散了，他不去就叫二狗吧，“二狗呢？你还不困吧，跟我出去玩去。”
“哎。”二狗爽快地答应了。
可没等他完全站起来，大猴便出声了，“二狗，别去！不要忘了会议。”
会议？李识听不明白，这么小几个小屁孩，还开会？商量什么？不会是又要往谁身上泼尿吧？
二狗不像李识，显然是一天就懂了，而却心里十分害怕。脸色苍白地又脱了鞋子，躺倒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盖起来。
大猴见二狗回了床，也和衣盖上被子，再也不跟李识说半句话。
李识连试了很多次，两个孩子却始终不理会他。
无奈间，休息铃响起，只好作罢。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大猴所说的‘会议’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词一出，就把二狗吓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呢？
这肯定不是小孩子学着大人开开会那么简单，会不会是找他们开会的，本身就是个大人呢？
那样的话，是不是那个大人用什么东西恐吓孩子们，不许怎样怎样呢？
那个大人是谁？陈胖子，兰兰，还是七姑？或者，是他们三个一起。
……
回到四楼员工宿舍，秦歌的房间依然黑着灯。所谓孤枕更难眠，他自己的房间又不想回去。干脆就到办公室里陪秦歌加班吧，想着他又折回三楼，来到秦歌的办公室。
只见秦歌一手拿着把大剪刀，一手拿着一张蓝色的纸张，‘咔嚓咔嚓’地剪着什么。
她睁着大眼睛，睫毛下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蓝纸上铅笔画出来的线条，小心翼翼地把剪刀一开一合，已经剪出了半个小鲸鱼。
那专心致志，而又略带疲倦的样子，让李识不禁看得着了迷。人都说专心的男人最帅，原来专心的女人同样也是最美丽的。
“又说加班？怎么在这里偷懒剪纸玩了？”李识回过神问道。
秦歌由于太过专心，没有看到李识进来，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三更半夜的，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吓死我了……你说得好听，我哪里有玩？这是孩子们在课堂上画的画，我打算把它们贴在孩子的简历上。”
李识拿起办公桌上还没剪的一叠纸看了看，果然是孩子们的画或者毛笔字，五花八门什么小狗小猫，太阳小草的乱七八糟。
其中也确实不乏画得漂亮以及有创意的，毛笔字更是个个端端正正，甚至超出了李识的书法水平。
“不错嘛，不过你把它们贴资料上有什么用？”
秦歌嫣然一笑，手上却不停地‘咔嚓咔嚓’，仿佛一个母亲，在为孩子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虽然累，却是幸福感满满。“是啊，特别是书法，真的不错。马老头教得很好，看不出他一个糟老头，在书法上的造诣那么高。”
她剪完一段，趁机揉了揉发干的眼睛，又说道：“今天张氏夫妇来领养，让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来领养的人，未必都喜欢看大段大段的文字简介，那样孩子们的特长就容易被忽略掉。所以……”
“……你渴吗？喝我的水吧。”她把一旁的被子推给李识，继续说道：“所以我把孩子们的简历重新做了一遍，写得简单点，一目了然。又把他们的画和字贴在上面，一来可以让版面看起来好看些，二来也让人一眼看出孩子的优点。”
李识痴痴地望着秦歌，下意识地接过水杯。
此刻的秦歌，好美，好美。
即使她没有了那漂亮的脸蛋，也忽略她火爆的身材，此刻一心一意为了孩子的秦歌，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李识吞了口口水，慢慢举起水杯。
感谢老天让自己在火车上跟她重遇，也庆幸自己回头救她，不让她死在鼠精的手里。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能有秦歌这样一个女朋友……
“啊呸！我说秦兄……呸呸，你这是什么水啊？”
水杯里又苦又涩的东西，把李识拉回了现实，赶紧把差点毁了他舌头的水全部吐出来。
“浓茶啊，不喝浓茶我怎么熬夜？”秦歌看着李识说道：“啊，嘻嘻，差点忘了，你喝了要睡不着的，我替你换杯清水吧……唔，干嘛？……”
起身要替李识倒开水的秦歌，被李识紧紧地抱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