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李识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跟秦歌一起挤在床上睡到天亮。
但两人也只是互相抱着睡了一觉,并没有发生什么香艳的事情。等李识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已是阳光照耀,身边的秦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出去了。
想起昨晚秦歌终于答应跟自己拍拖,心里有一股暖暖的幸福感觉,就像当初被第一个女朋友答应时那样。
闻着枕头被子上秦歌残留下来的味道,心里骚动,身体燥热,又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把向往已久的事给做了。
起身打算会自己房间洗簌,开门出去时却差点跟外面一个人撞到一起。
“李识?”张须皱着眉,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似乎在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啊,张兄早。你来找秦兄?”李识无所谓地说道,跻身出去,张须却没有让开门口的意思。
“嗯,花荷叫我来喊你们吃早餐。你怎么……”张须往秦歌房间里指了指,“难道你们……”
李识拨开张须,边走出去边说道:“我发现张兄你变啰嗦了,秦兄不再里面,要找她就打她电话吧。”
……
当李识洗漱完毕,下到二楼饭堂时,秦歌已经和花荷张须吃着早餐了。
兰兰和陈胖子同在一桌陪着,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七姑和马老头。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员工在。
“哈哈,李院长下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吧?”陈胖子站起来,表示迎接。
“最晚是我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了。”李识说着坐下,拿起碗便盛粥,“蕾蕾你怎么一大早就喝番茄汁?”
张须花荷看看他,又看看秦歌,都露出了别样的微笑。
陈胖子却不知道他跟秦歌昨晚的事,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老院长很注重员工福利的,这里的宿舍不比我家里差。”
在场的员工,马老头平时住在大门的值班室,兰兰跟李识他们一样住在综合楼四楼,七姑则是一直住孩子宿舍那边,只有陈胖子在附近买了商品房,下班后是回家去的。
所以,一听陈胖子的话,李识就明白了三层意思。一是陈胖子害怕新来的老板们降低他们的福利待遇,所以特意提醒老院长以前是怎么做的。
第二个就是他舒舒服服住在家里,而老板们却住在窄小的宿舍,他在试图解释自己的家并不比宿舍舒服多少。
第三,能有意无意说出这种话,说明陈胖子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啊。
恰好李识最不怕的,就是老狐狸,“福利好不好,看你们自己表现咯。除了你在外面住,还有没有别的人?他们人呢,打算几点才来上班?”
话题被李识轻轻转到了陈胖子最不愿意他们提起的事情上,陈胖子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水,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说道:“哈哈,在外面住的就我一个。这里的员工一共是十一人,当然这不包括几位院长。这几天正好他们都有事情请假了,留下来的只有老马七姑,兰兰和我了。”
秦歌来之前是看过孤儿院的资料的,听到陈胖子说有十一个员工和资料上一样时,还满意地点点头。
但跟着听说全请假了,又不禁放下筷子问道:“怎么同时请假那么多人?只留下你们几个能照顾好小孩吗?”
产胖子也跟着放下筷子,笑道:“其他几个人都是同一条村子出来的,所以一旦村里有个红白事要办酒什么的,也就要一起回去帮忙了。不过秦院长你放心,我们这几个人也完全可以照顾好孩子们的。”
秦歌皱了皱眉头,显然不相信他们真的能照顾好,“你们怎么照顾?”
陈胖子看了看兰兰,似乎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兰兰‘吧唧吧唧’地嚼着菜,说道:“马老头负责看门和教孩子写字,七姑就煮饭和打扫卫生,晚上还去监狱那边值班。我也就洗洗衣服被子,帮小一点的洗洗澡这样,哦,还要带他们做操。”
说罢她又低头想喝粥,却看到陈胖子冷冷地斜看着她,这才知道漏说了陈胖子,马上补充说:“还有胖子他……他负责……”
陈胖子见兰兰‘负责’了半天说不出来,干脆自己说道:“我就负责那些繁杂的对外事物,比如联系领养人啊,哈哈,接待来视察的领导啊,还有……还有孩子们的卫生检查,健康这方面的都是我兼着呢。”
“呵呵,看来你们都是身兼数职的超人啊。”李识笑道,“难怪我一看你们,就觉得都不是正常人。”
秦歌没有参与李识的讽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知道这里的工作人员很难找到真正专业对口的,多数都是谁肯干就谁来干。
再说他们也只是在其他人请假的情况下暂时顶替,所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听他们这样一说,加上昨晚粗略走一圈的所见,就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工作能力,或者说工作态度了。
首先是马老头,其实就是负责了保安和幼教的角色。保安做得做得怎样就说了,教小孩写字还是很可以的,这一点从早教室里那些贴在墙上的字画,就可以清楚地看得出来。
其次是七姑,现在正在吃的饭菜明显太咸,而且油放得不够,这样大人还行,小孩吃不饱而且会渴得一直想喝水。卫生搞得也十分随便,孩子宿舍里,凡是角落都留有灰尘,有些墙角还有些蜘蛛网。
兰兰应该是最负责的一个,孩子们的衣服和被子洗得十分干净。特别是衣服,小孩吃东西玩游戏,衣服肯定会弄得很脏。但昨晚她看到叠在床头的,却是虽然陈旧,但几乎没有半点污渍的衣服。
这可不是随便往洗衣机里一塞就能做到的,肯定是认真地把污渍油渍用手搓过。再说替年纪比较小的小孩洗澡,昨晚秦歌特意留意过,较小的小孩们虽然头发有些凌乱,却也是干干净净,连头皮屑都没有,跟不说张虱子之类的了。
至于陈胖子,没什么好说的,任谁一听都知道是坐在办公室里接接电话,然后什么事都不做的那种。
秦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里四个孤儿院原来的员工,就有两个没什么用的。昨晚李识也有跟她聊到这些老员工的问题,本来她还说尽量不去动他们的。但现在看来,得等其他人回来,看看他们怎样再重新决定了。
……
吃完早餐,陈胖子带着李识一伙人去孩子宿舍,说是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进了大铁门,果然听到里面传来不太统一的仪仗队奏乐声。
只见十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排成一排,有的撑着旗子,有的拿鼓,有的拿青年号,有的那镲,组成一个鼓号队,奏着蹩脚的欢迎曲。
四个长得可爱点的女孩子,则手拿鲜花站在一旁,看来是准备上来鲜花了。
其余的孩子全部留在二楼,手里拿着一朵塑料的小花挥来挥去,嘴里参差不齐地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李识顿时起了鸡皮,欢迎的形式先不说,这水平怕是由某个乐盲教出来的吧?
众人走到‘回’中间的空地,陈胖子肥手轻轻一招,那四个拿鲜花的女孩子便踏着步走上来,正要把手里的鲜花递给李识一伙人。
楼上却忽然飞下来一个铁碗,掉到空地上‘噹噹噹’地到处乱滚。
奏乐听了,欢迎声停了,现场顿时变得异常寂静。
然后听到楼上一个孩子叫道:“谁?是你把我的碗扔下去的吗?”话一落音便是‘扑’地一声,像是有人狠狠地揍了另一个人一拳。
“为什么打我?昨天说我拿了你的鞋子,今天又说我扔你的碗,你存心找茬!”被打的孩子大声叫道,然后冲上去跟对方打起来。
跟着楼上的孩子们‘哄’地一声全部跟着起哄,上前帮忙打架的,忙着躲闪以免被殃及的,想围上来看热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的,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连下面那支鼓号队,也有大半的人丢下手里的乐器,跑上楼去。
有的去帮着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有的趁机找以前有过过节的,还有缩在旁边看准机会出去踹上一脚打太平拳的。
不论男女,不分年龄,起码有二十个孩子,当着大人的面在二楼的走廊上打起群架来。
李识一伙人顿时惊呆了,多少妖魔鬼怪在他们眼前出现,也不及现在的场面吓人。
那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啊,这样一帮帮,一派派地相互扯头发挥拳头的场面,那是李识这种自诩小时候是头号捣蛋鬼的人,也做梦也梦不到。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兰兰,她嘴巴一张,发出一声超强分贝的大喝,然后就往二楼冲去。
跟着是七姑,嘴里用她家乡话大声骂着什么,抄起墙边一把扫把也块块地往上跑。
陈胖子脸色苍白,用力一跺脚走到空地的中间,指着楼上说道:“安静,都怪我安静……你们听到没有……”
只留下李识秦歌几个人,手里拿着那几束鲜花,愣愣地望着二楼。
还有他们身后的马老头,一个劲地摇头,“这是干啥哩?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