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正要就孤儿院的事情,帮秦歌说几句。
赵医生却不想他多说:“行了李识,你干好你该干的事情就行,不要想这些。”
“我想什么了?”李识总觉得赵医生的话里还有别的什么意思,便问道。
“以前有不少人来问过了,院长她是不会卖这片土地的。依山傍水,又宽阔又平整,作为孤儿院可以让孩子们有个很好的环境。建什么商业中心,建什么高档住宅区,那不是浪费吗?”赵医生说道。
李识这才明白赵医生的担忧,是怕自己这伙人买下了孤儿院,然后搬到别处卖出土地。随即笑道:“小赵你误会了,你说的我们非常赞同。也许你不知道,我们都是孤儿。”
院长听了这话,脸上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我们经常一起行动的有四个人,除了我有一个爷爷之外。她们……”李识指了指秦歌和花荷,继续说道:“还有另一个来有过来的,在这世上都没有任何亲人的。要说对孤儿的同情和关爱,我想这世上没人比我们更多。”
顿了一顿,李识看着院长又说道:“刚才拿院长开玩笑,我正式道歉。像小赵说的,我们说话可能不太懂客气,但都不是坏人。特别这个小钱痨,十来岁便放弃读书,从孤儿院出来拼了命地赚钱,为的就是想买一家孤儿院。”
“看着这些的份上,院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钱的话不是问题,我们有个富豪朋友。”说到这里李识看着赵医生,“就是送我们入院的那个姚总,多少钱她都可以借给我们。”
“对啊,我买孤儿院绝对不会当成是投资或者生意。院长你就再考虑一下吧。”秦歌见院长的神情有了变化,赶紧说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就把土地留着,只把孤儿院的经营权卖给我,土地我们租你的。”
秦歌看起来有些着急,她计划经营个孤儿院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原来她长大的那家已经结业解散,只能另外找。
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再留意着各地的孤儿院,看有没有愿意卖出的。可孤儿院的性质都是非盈利的,要么是国家在经营,要么是很有钱的慈善组织或者个人,都不会轻易卖出。
自己筹建的话,一些不许的许可证和补助都很难申请到。即使是姚秘书,也得花很大的力气去办。
所以如果有现成的愿意卖出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可以说每一次机会,对秦歌来说都是很难得的。她怎会不好好珍惜?
这些李识都知道,于是继续使出浑身解数帮助秦歌,“秦兄想的好办法,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们是冲着土地来的了。说实话,院长你不用怀疑了,我们就是你最合适的接班人。你总有一天是要退休的,对吧?”
院长看了李识一眼,心里暗暗称赞这个年轻人心思灵动,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经营孤儿院这种东西,没钱赚又十分麻烦。弄得好还得一些名声,弄不好出些什么意外事件,反而会身败名裂。
自己这十多年一直小心翼翼,既然要想着让孩子们过得好,又要时时警惕外界的种种怀疑和中伤,经常累得两眼昏花。近年眼看就快要老得动不了了,谁来接这个班?
这便是她心里最担心的事情,愿意接手孤儿院的人,都是看中了闹市边沿的这块地皮。对地皮没兴趣的人,又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曾经考虑过赵医生,丈夫的这个学生为人正派,办事干练。也可以说是德才兼备,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对孤儿的事情也上心,愿意为孩子们付出。
只是他的年纪才比自己小十来年,也是个老人了。甚至身体比自己的还差,怎么能让他劳心劳力呢?
现在李识一句话说出孤儿院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可见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心思之细腻。如果真像他说的,他们这伙人都是孤儿出身,长大了又希望为孤儿做些事情,那毫无疑问确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能遇到李识秦歌他们,院长心里其实十分高兴,担心了好几年的问题眼看就能解决,她很想马上站起来拍手叫好。
话虽如此,但这块地皮的价值实在太高了,防人之心时刻也不能松懈。至少要叫人去查一查这几个人,看看情况是不是如他所说,那才好作决定。
“这件事也不急,以后再说吧。”
李识一笑,说道:“好吧,那我们就说说钟楼上的东西?”
秦歌却还不打算放弃,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被李识轻轻踢了下小腿,示意他不要作声。秦歌知道李识在这件事上是真心会帮自己的,所以也就选择了相信,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院长点点头,说道:“其实我还是不赞成你们进钟楼,里面确实是有个……有个鬼,但它并不会伤害任何人,这个你们要相信我。”
“那你找我们过来,是谈些什么?”李识收起脸上的笑容。刚因为院长独自撑起一家孤儿院,而对老人家产生的一点敬意,又顿时荡然无存。
“年轻人你不要急,我不希望,也不赞成你们进去,并不代表我不允许你们进去。你们实在觉得上面的鬼留着是个隐患的话,你们就上去……上去杀了它吧。”
院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把老蓝给我绑出来,丝毫无损地。”
这是院长第一次在话里承认蓝老还活着,赵医生虽已知道,却还是问道:“师母,恩师他……还真的还活着?”
“还活着,你们不是见过他了吗?”院长平静地说道:“不然这小子怎么会说,要把老蓝绑起来?”
“见是见了,但是……但是恩师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了?还有,为什么要对外界说恩师他死于那场火灾呢?”赵医生忍不住抹起眼泪。
“正是因为那场大火。”院长望着教会院区那边,像是能穿过墙壁,看到被火烧毁的那两栋大楼一样,“一切都是因为那场大火,老蓝他的人虽然活了下来,但心已经死了。”
李识几乎没有听院长和赵医生的对话,他在思考着,院长的不希望他们上钟楼,又允许他们杀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自己把蓝老绑出来?
忽然被花荷轻轻碰了碰,看过去就见花荷的小嘴一直努向沙发的边几上。
那里有一个约八寸大的相框,照片里面是一家三口坐在草坪上。女儿大约二十来岁,青春靓丽,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妻子虽然五十多,但也端庄秀丽,偎依在丈夫的肩膀上。
丈夫年近六十,却还是精神焕发,黑发黑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坐着,从宽阔的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也能看出是个健硕的标准男性身材。
这就是院长的丈夫和女儿?这是钟楼怪人以前的样子?李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帅气的一个男人,居然被一场大火烧成现在的模样?
悲剧,绝对的悲剧。
赵医生和院长的对话还在继续,“师母,就算是这样,恩师他为什么要躲在钟楼那边?你又为什么不劝他回来呢?他的魅力不在外表,即使烧成这样,也没有人会介意的啊。”
“你以为他是因为变丑了不敢见人?”院长说道:“哈哈,他怎会在意这种东西?唉……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跟你详细说吧。”
李识插嘴说道:“那他是因为钟楼上的鬼怪,而甘愿守在那边?”
院长不置可否,只说道,“他是为了赎罪。”
赎罪?那把火是蓝老放的?
这种事不太好问,李识便改说道:“不管怎样,小赵说得对。钟楼里面的鬼怪我们必须亲眼看看,才能判断要不要灭了它。你就去劝劝蓝老吧,不要拦着我们进钟楼。”
花荷这时候也说道:“对啊,上次还差点把我大哥的脑袋敲碎,我们怕弄伤他,又不敢反击,实在是太危险了。”
院长摇摇头,说道:“再危险也得靠你们自己,二十年来不知道我劝他过多少次,都没办法说服他。只好把钟楼划成禁区,给他安排个房间住,每天叫人送饭过去……唉,不然怎么会叫你们把他绑出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会让自己把蓝老绑出来,原来她也拿自己的丈夫没办法。李识想着说道:“如果蓝老的脾气这么倔强的话……也不好弄啊。硬把他绑出来不算太难,但中途有些磕磕碰碰的,或者出来之后大闹得有些过激的话……”
“那些你们不必担心,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负责。就算这回……这回他死了,也没什么……因为我经常在想,与其让他痛苦地活在世上,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院长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平静地说道。
李识本来只是想要事前把话说清楚,绑蓝老的时候如果使他受点小伤,希望院长不要追究而已。
没想到院长居然连弄死她丈夫的心都要,李识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蓝老到底背负着一些什么东西啊?
能让院长觉得他死了是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