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醒过来，再也没有疯子的模样。这并不是说她之前就是装疯，很多临死之人的身上，都会出现奇迹。
有些昏迷几年的植物人会忽然苏醒，有些一直糊涂的老人会异常清醒，也有些疯疯癫癫的病人会恢复正常。
这叫回光返照。
张须很快便明白了这点，拍拍花荷的肩膀让她冷静，“不用害怕，只是还有话就赶紧跟她说吧。”
“其实我的衣服，是愿意借给你的。可是又偏偏犟着不借，你不要怪我……可惜现在被撕碎了，要借也借不成了。”疯女人看看绑住手脚的布碎，笑着说道。
花荷摇摇头，“那是姐姐最珍贵的东西，我哄着夺人之美，又怎会怪姐姐不借呢？至于撕碎了……对不起，我们……”
“不必说对不起，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理应把我绑起来的。”疯女人微笑道：“我不怕死，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死后会变得跟那些黑衣人一样去害人，那就是极可怕的事了，我可不愿意这样。”
说罢她努力抬头，望向张须。眼神里满是哀求，像是在说如果她死后尸妖，就拜托张须杀了她。
张须会意，微微点头，同时也憋出一句‘安慰’来，“你不必担心，就算你变成尸妖，也不会像黑衣人那样。他们是保留了生前意识的，而你……嗯……至少你害人不是出于本意……”
花荷瞪一眼张须，这是哪门子的安慰啊？不会说就少说一句嘛。
张须看见花荷的眼神，知道自己说得不得体，耸耸肩说道：“好吧，你来说。”
疯女人并不介意，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知道张须是不善言辞的人，心却不坏。闭了闭眼睛，微笑的幅度更加大了，“没关系，谢谢安慰，反正之后的事要麻烦你了。”
“还有花荷妹妹，我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疯女人又看向花荷，平静地说道。
“你说，我一定……”花荷想了想，又改口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那件T恤，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唯一样东西。”疯女人继续说道：“可别看那只是一件不值钱的衣服，其实……”
说道这里，疯女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他不单只我一个女朋友……至少，我所认识的两个闺蜜，也都跟他有些扯不清的关系。只是我太过爱他，闺蜜们也很爱他，大家都不去揭穿这层纸而已。”
张须听了心里一阵恶心，一脚踩三船，或者更多，这都叫什么啊？亏疯女人还说得那样幸福，她男朋友明显不是地道的好男人。
花荷是从与世隔绝的山村出来的，听奶奶说药田村里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又听疯女人说道：“而且他对我们每一个都很好，只是他太穷，从来没有谁能收到他的礼物，幸运的只有我一个。”说罢她举起手，一脸幸福地看着绑住她手腕的布碎。
“难怪你这样珍惜它，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花荷也笑着说道。
“嗯，我看到你的时候神志不是很清晰，但也觉得花荷妹妹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不害怕你。同时也很愿意把T恤借给你，只是那样的话，它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了。我又不愿意那样，所以才故意不借，让它变得更加重要，吸引更多的关注。”
张须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又愿意借，又不愿意借的。
花荷点点头，却很理解疯女人的心思。那件T恤穿在身上，只能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便宜货而已。但如果拿在手上，时时有人求着要借，又哄又骗的，甚至用宝贵的粮食来换。那无形中不是另它升了身价，变得有价值了？
“其实在我眼里，它也是一件很不错的……衣服。既好看穿起来又舒服，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名牌呢。”
花荷的安慰虽然假，疯女人却很受用，微笑中泛出一丝甜蜜，“谢谢，花荷妹妹你真是个好人。”
“哪里啦。”花荷被赞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把人家最珍贵的东西撕碎了当成绳子了，“你还没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
疯女人收起笑容，带着悲切之色说道：“我出差之前，男朋友问我借钱了。当时走得太急没有来得及转给他，这便是我的遗憾。你们出去之后，到我家里，在我右边床头柜拿出我的存折……”
她详细交代了自己租房的地方，放钱的地方，还有其他值钱之物放在哪里。然后又叫花花记住她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拜托花荷在自己死后，把一切给交给她男朋友。
花荷很认真地听着，觉得这没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觉得疯女人不能亲手把这些东西给交男朋友，挺可怜的。
张须也觉得疯女人可怜，但这种可怜跟花花的不一样。虽然他跟社会接触得不深，可一直躲在边缘也看清很多怪象，这种事情他还是不陌生的。
这明明就是一个小白领遇到小白脸的悲惨故事嘛，被骗得团团转，不能及时打钱给小白脸还觉得遗憾了，而且临死了还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小白脸。
唉，世风日下啊。
感叹的同时，张须也在想着，出去把疯女人的遗产交给小白脸之后，要不要揍他一顿？
不管怎么说，先得出去才行。
说到出去，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既然疯女人思维清晰了，也许不必等她死后，割她肚子。
张须想起鬼婆婆说把尸丹捏在手里，就可以看得到生门。那疯女人吃进肚子，应该也能看到才对。
想到此处，张须打断继续安慰疯女人的花荷，问道：“你吃了尸丹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
疯女人似乎不明白张须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吃了之后……开始觉得肚子暖暖的，很舒服，饿的感觉也没有了。到了后来……”
“不是问这个，我意思是说，有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不同？”
“啊，说起这个……咳咳！”疯女人还没说完，忽然大咳起来，又从她嘴巴里喷出几口黑色腥臭的血液。
可别死啊！
张须一动不敢动，紧张地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