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而又悠长的雷声响起,像是有辆满载的重车从天空上开过。
乌云翻滚着,被风从远处飞快吹来,到了头顶时却又像是停住不动。
快要下雨了,树林里顿时光线昏暗。
花荷望着来时那条小径,可以看清的范围越来越小。仿佛那边的黑暗是有生命一般,渐渐向她逼近。
在那边黑暗中,花荷忽然看到一个更加黑暗的影子摇晃了一下。
“啊!”她被吓得一声轻呼,刷地站起来。
撑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黑暗,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等了许久,不见那边再有什么动静,花荷不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
她慢慢坐下,手里的花盆抱的更紧了。
大风从树顶上划过,带的棵棵大树不安地躁动着。树叶和树枝相互碰撞,空气急速从中流过,沙沙声,呼呼声不绝于耳。
花荷感到周围全是冰冷的寒意,她很后悔刚才没有坚持要跟着秦歌走。
“我,的,……”
风声中,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似有似无,像是很远又像是在耳边。
花荷起了鸡皮,身上的汗毛顿时全都竖起来,没有落下半根。
她又猛地跳起,望向来时那条,已经暗得看不出十米远的小径。
在视线仅能看到的地方。
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长出半颗人头。
一只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正直勾勾地盯着花荷。
“你……你你,你是谁?”
花荷的声音跟她的身体一样,抖得厉害。她想把手探进百苗袋,可慌张中总是找不到袋子口。
那颗人头没有回答花荷的问题,悠悠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缩了回树干中。
花荷这才看清,原来那头颅并不是从大树中长出来。
而是有人躲在大树的后面。
她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树妖什么的,这还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然而,躲在树后面的,是什么人呢?
跟着下来许久,大树那边毫无动静。
难道是张须回来了?或者是李识?很有可能,李识平时就经常吓唬她。
花荷这样安慰着自己,“是,是张大哥吗?你别吓唬我好吗?”
想起李识曾经跟她说,遇到敌人的时候,不敢对方多强大,自己也不能先倒了架子,最好先吓唬一下对方。
“你知道我弟弟以前吓唬我,后来怎么样了?”花荷努力挺直腰杆,试着吓唬对方,“后来他被我爹打得屁滚尿流的,所以你最好快点出来。”
大树后面的人,显然没有被花荷这小孩吵架般的话吓到。躲在黑暗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之后,才听树后面说道:“粉,红,色……”
花荷这次听得清楚,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大树后面,既不可能是张须,也不可能是李识。
花荷不禁抖得更加厉害,“什么……你说粉红色的,什么东西……”
“我的……”
“粉红色……”
“是我的……”
大树后的人断断续续地又说了几句,完全让人听不懂的话。
然后一只又白又黑的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树干。
之所以说它白,是因为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丁点血色,活像在上面涂了一层石灰似的。
而说它黑,是因为苍白的手上脏得要紧。也不知手的主人有多久没有洗过了,积满了厚厚的污渍。
花荷吓得退后一步。
另一只也伸了出来,四指紧扣,食指绷直,腕关节‘咯哒’地一弯,往花荷的身上指了指。
花荷吓得又退后了一步,“什,什么?”说罢,她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她现在穿的T恤,正是粉红色。
难道……?
花荷忽然想起些什么,抬头正要说话。
却见不知何时,那人又把脑袋探出了大树。
脏得粘成一团团的黑色长发,耷拉在脸上。从缝隙中只能看到一个眼睛,一个通红的眼睛。
除了眼角和嘴巴附近,那人的脸上全是大块大块,灰黑的污渍。
“粉红色,衣服,是我的。”她又指了指花荷的T恤,说道。
这件粉红色T恤,其实是在超市的时候,菲菲拿给花荷的。当时花荷的背包留在了他们的车子上,一身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
李识控制了超市之后,几个女人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洗澡。见花荷洗了澡之后没有能换的衣服,菲菲便把失踪的那个女同事的先拿给她穿。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疯女……那个菲菲姐的同事?”至此,花荷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疯女人不作声,眼神怨怨地看着花荷。
花荷只好解释道:“这衣服,是菲菲姐作主,先借给我的。等我拿到了我的包,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可以吗?”
疯女人眨了眨眼睛,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但可以看出,她遇到花荷,并没有像遇到李识秦歌那样害怕,更没有像见到黄鼬和黑衣人那时候的惊慌和恐惧。
仿佛花荷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花荷那人畜无害的气质,让她觉得不许警惕,可以放心接近。
花荷知道她是人类,而且还算是‘熟人’了,心里的害怕也顿时消散一空。
只是见疯女人还是一直望住她身上的T恤,皱起眉头问道:“难道一定要现在还给你吗?”
疯女人慢慢地点了点头。
花荷的眉头皱的更紧,“可是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了,秦姐姐的胸围太大,我穿不合适的。”
疯女人不答话。
“好吧,既然你那么小气,还就还吧。”花荷有点生气,嘟起嘴巴说道。
说着赌气把掀起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纤小的腰,就要脱下来还给疯女人。
直到T恤掀到胸口,挡住她视线的时候,花荷想想这样不行啊。等下李识和张须回来,看到自己只穿了内衣的样子……
那不羞死人了?
特别是让张须看到的话。
不行不行,还是在跟疯女人说说看为好。
可就在这时。
一双很有力的手,抓住她脱到一半的衣服,使劲往上扯。
像是要硬从她身上扯掉一般。
“啊!等等。”花荷急得大叫,可衣服既挡住她的视线,又把她的手缠住。
眼看就要被扯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