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不及多想,便听到远处的秦歌喊他。
也许是见自己过来那么久,她又开始担心了吧。
于是拿上车厢内能拿东西,整理好雨布,关了车门便往回走。
暴雨敲打,雨布上‘滴答’声连成一片。
狂风呼啸,雨布的四个角摇摆得厉害。
来时还好,现在李识身上背着五个背包,走得很是艰难。
好几次差点被风吹倒,秦歌一边收回胶绳,一边看得胆颤心惊。
有时候坏事总是特别灵,李识离屋檐还有好几米,眼看就要安全回来,他们担心的事情始终还是发生了。
大风忽然改变方向,猛地将李识身上的雨布掀起。他来不及抓住,雨布‘呼’地一声,连着上面披的两件外衣,一起被吹走。
雨水顿时洒遍李识的全身。
他爆了句粗口,只觉得脑袋一胀,耳边又响起那‘嗡嗡’的声音,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只剩几米,可以跑过去!
李识迈开步子,他记得失去意识不会来得那么快,想趁着这小段时间跑到屋檐里。
第一次他在雨中跑了十几米,第二次他跑了将近十米。
而这次,他身上压着重重的几个背包,走路都不利索,更别说跑了。
才迈出几步,周围一暗,他就感觉要失去意识了。
只是这次,好像跟前两次不太一样。
以前一旦陷入漆黑中,就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而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肩上的背包滑落。
也可以清楚地听到,秦歌带着哭腔在叫他,模糊地看到她拼命拉胶绳的身影。
甚至他的思维还在继续。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淋的雨水比较少?
不对,他现在的脚步很慢,雨水不断地冲刷他的身体,这并不比之前两次少。
或者是,这雨水淋了多次之后,效果就会减弱?
有可能!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黑衣人不怕雨水,想来他肯定是吃了很多次这雨水的苦头。
李识正在想着这些,忽然觉得有人抱住他。
他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意识清醒过。见自己已经被秦歌拉回屋檐里,而秦歌正在紧紧地抱着他。
他正要说话,秦歌却放开他,湿着眼圈说道:“你没事太好了,不然我怎么办?”说罢替他把还背在身上的背包脱下,轻轻拉着他到墙边去。
李识愣愣地看着秦歌,这家伙怎么这么温柔了?
啊,他忽然明白过来。
这次他清醒得前两次快,秦歌还以为他还在无意识的状态。
果然,秦歌先是自己坐到地上,然后让李识躺下,头枕到她的大腿上。
她看着李识,轻抚他的头发,那眼神温柔得李识不太敢相信。
这才是真正的秦歌?大勇所说的温柔体贴的姑娘?
李识看呆了,并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她的眼神和微笑。简直犹如圣母一般,如果心里稍有些污点,怎么能拥有如此暖人的眼神和笑容?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会记在心里的。”秦歌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小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虽然说你老是欺负我。但我知道,你是怕我孤独。不是你的话,六年下来班里没人会记得我。不过你那些交朋友的方式,太调皮了。”说到这,秦歌忍不住‘噗哧’一笑。
李识本想假装还没醒,找机会揩油,然后趁机把秦歌推倒。听了这话后,伸出去一半的手停住了。
原来她懂的。
唉,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了解自己的。
他从小就没有父母,李大爷一个人打理药铺,又是个不懂表达感情的人。让他从小便有种没人痛没人爱的孤独感。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恶作剧能让大人们关注自己,尽管都是些负面的印象。也总比没人理会要好得多。
从那以后,整条街的人慢慢认识了李识。那些取笑他没有父母的小孩,都成了他的‘手下’。
去到学校,他当然还是用这一套来交朋友。很快,那几个比较调皮的同学整天围着他转。几番‘大动作’之后,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没有不认识李识的。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秦歌,这个漂亮的同学每天都穿着很旧的衣服。她不喜欢说话,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别人嬉笑打闹。
他从她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很想帮她改变,让她也能跟大伙一起玩。
可试着跟她说话,她从不搭理。就只好用他最擅长的办法,让她不得不跟同学们玩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就算总是有人想欺负你,也比你一个人孤独地躲在角落好得多。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六年的小学生活里,许多看不惯秦歌被欺负的同学,和那些跟她一起被欺负的同学,都站到了秦歌的那边。
同情她,关心她,跟她抱团成为朋友。秦歌再也不用只躲在角落,只看着别人玩游戏而没有人来邀请自己了。
李识从来不是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他这性格是因为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他去到哪里都能迅速交上一大帮朋友,一旦离开,却又没有人希望他再回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份孤独,没有人能明白。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她明白,她懂。
毫无疑问,她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了。
“秦兄,这个角度看你好胖啊。”
秦歌吓了一跳,赶紧把李识的脑袋扔开。
“咚!”
李识的脑袋敲在地上,捂着坐起来,埋怨道:“你干嘛?想让我又失去意识吗?”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你都听到了些什么?”秦歌羞得满脸通红,担心刚才自己说的话被李识听到。
李识摸摸后脑勺,“就听到你噗哧地傻笑,那口水都喷到我脸上。然后我就醒了,从下往上看,你的脸好肥啊……”
‘啪!’
“不要命了你?”
……
他们用竹竿把背包都勾回来,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小口喝着。打开大背包,罐头肉,面包什么地往嘴里塞了不少。
总算是暂时生命无忧了。
跟着在房间外面铺满碎竹子,预防有人闯进房间。又在房里升起火堆,换上干燥的衣服,钻进睡袋里便要呼呼大睡。
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至于黑衣人的事,饮用水的事,怪雨的事还有今后的事,都等睡醒了再说吧。
希望张须和花荷没事,能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