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必须入城乘坐大型法阵,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柳书竹没有冒然做出决定,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神始终不得安宁,“实话告诉你们,我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四绝大城,城名本身就带着几分不吉利,事实上也真的是一处绝地,“咱们万一在城中遭了不测,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到时候就相当不妙了。”
不仅如此,他们一路上遭遇的截杀虽称得上频繁,但有巨鼠相伴,还不至于对众人构成致命的威胁,有惊无险。然而,柳书竹却完全感觉不到暴风雨已经过去的迹象,反而体会到了风雨来临前的那种窒息和压迫!
菩萨转世从虚空中平安归来的消息,一旦传开,势必惊天!
眼下,众人面临的处境应该更加艰难才对。而那些零星的截杀,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危险,谁知道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还会遭遇什么凶险。
冥冥中,似乎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闻言,一尘摇头道:“依此时的形势看来,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恐怕还无法迅速逃离这片大漠。”青山城主如果没有受伤,倒是能够演化大型法阵,带领众人横渡虚空,尽早脱离这片地域。可他的伤势严重不说,心中恐怕也巴不得柳书竹不得好死,就算暂时丧失了反抗之志,也不会跟他们同心同德,反倒要时时刻刻警惕。
柳书竹随即又转向他,想要听听青山城主的看法。
青山城主也十分赞同妖僧的观点,小心回答道:“区区看来,最快的方法也是入城乘坐固定的大型法阵,不然的话,我们还要多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下一座大城。”只是耽搁时间也就罢了,关键还在于,他们在这片地域驻留的越久,就会有更多的‘狼群’向这里聚集。
不管怎样,此地都不宜久留。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不就是去闯个城池吗?”巨鼠仰起脖子,语气中满满的骄傲,使劲催促道,“有我这样的神兽鼎力帮助,天下之大,你哪里都能去得,有什么好怕的!”死耗子伤势没有复原,吹牛的本事倒是愈发见长。
柳书竹神情严肃:“耗子,你他娘也不用吹牛皮。大爷来问你,如果咱们在城中被几十位圆满武皇围住了,大型传送台又被人破坏掉的情况下,你能杀得出重围吗?”而今,他不但要忧心个人的生死,也要对身边人负责,任何轻率的举动,都就会将众人带入绝境!
巨鼠赧然,却极力争辩道:“谁能一下子聚集那么多位圆满武皇?本鼠读书少,但你也休想唬我!你怎么不说,如果霸主势力铁了心要跟你抢青灯,你早就被人打成肉酱了!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眼下境地两难,耽搁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你心里哪有那么多‘如果’。”
柳书竹摇头,懒得与它辩驳,又转向一尘道:“一尘,眼下所有的危机都因我而起,你们不如先与我分开前行,一路径自赶返大漠东北,纵然速度慢了些,却胜在安全,柳爷要是能闯得过去,会在漠北等你们;要是命不济,在半路糟了不测,你们也不必多想,继续寻找延济和尚等人的下落便是。只有跟圆满汇合,才能在**的大漠中谋求生存之地,是分是合,你可要想好了。”
一尘皱眉,柳书竹的话虽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却让妖僧极为不喜:“一尘说过的话,绝无儿戏,尊者一再推脱,就不配由我来奉……”其余五僧,也相继面露愤然,想要开口反驳。
菩提狂僧,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
“打住!”
柳书竹急忙摆手制止了他们:“得了,大爷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一帮傻贼秃,权当我没说。送死的事情还屁颠屁颠地如此积极,丢了命可别怪我连累你们。”当下,他又对巨鼠传音,让巨鼠把青山城主攥在一只前爪中,谨防他趁机捣乱,“还要再委屈城主一下。”
青山城主面如紫菜,已吓破了胆,这些天都好好的,干嘛又要把他囚禁起来。
“柳尊者,区区真的没有反抗之心了……”
眼前这只凶鼠,是青山城主毕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柳书竹脸色一沉:“有没有反抗之心,大爷我自能分辨出来,城主难道不肯吗?”
巨鼠摊开前爪,桀桀怪笑,等着他自己往里面跳。
青山城主浑身冰冷,只得操纵精元走上巨鼠的掌心,他央求道:“还请神鼠少使些力气……啊!”可他还没说完,又被巨鼠捏了两下,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令人垂怜。
“耗子,你记住了,咱们首要的任务是乘坐传送大阵,摆脱这片地域,如果情形不妙,留着那位齐家的圆满以后再对付也不迟,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只为了逞口舌之欲!”
巨鼠‘嗤’了一声,全然没把柳书竹的话放在心上。
“你当初掌青灯、战君魂时的魄力哪里去了?”
柳书竹默然,巨鼠倚仗肉身强悍,真的以为它已经天下无敌了。
可它活的岁数虽久,却不解人情世故,强大的力量纵然可怕,但比力量更可怕的,是人类的心机。大帝的不死境界,也只是武道的开始、而非终结,尤其在得知了这个隐秘后,柳书竹的心中变得愈发没有底气了,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少他娘扯皮,听大爷的吩咐就是了!”
现在,他连青灯都取不出来,除了巨鼠,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对敌,因为他招惹的那些人,实力都不是一般的强大,根本和他不是一个级别!
“放心吧,到了嘴边的肉,本鼠岂能让他飞了。”
一行人站在巨鼠背上,折转向东,直奔四绝大城而去!
……
死域环绕中,有一座孤城森然而立,远远望去,恍如幽冥鬼蜮。
城迹浩大,城墙则都是由巨大的黑岩砌成,原本十分庄重肃然,威严无度!
可是,城墙上面,却有许多巨大的缺口,那些重于万钧的墙体,都被一股股极为恐怖的力量掀翻了出去,巨石横陈;城中的街道上,更是一派狼藉,房舍大多数已经坍塌,还散落着许多新鲜的尸体。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以往的血迹还没有彻底清洗干净,新鲜的血液便再次将地面涂抹。
那些尸体身上,都穿着制式相似的衣衫,衣衫的领口处,也都绣着一个狰狞的‘齐’字!
他们……都曾是齐大盗的武者,而且地位都不低,应当都是嫡系子弟。
大半年以前,四绝皇因触怒了盗门的骷髅王,这里被齐家的几位圆满武皇,率领齐大盗的众位长老屠戮一空。那一战过后,世间再也没有了四绝子弟,实际上,城中连蟑螂都找不见一只活的。因此而毁去了半座城池。
但,由于此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四面绝境,出入只有通过固定传送台才最为便捷,可谓易守难攻。齐大盗将原本的四绝城势力杀了个精光后,却留下了一位圆满长老坐镇,并且还有几十位破灭武皇和几百位至人武皇,先天武者更是万万千千,打算将此地作为一处立足之地,日后为齐家所用。
可是现在……这里的主人并非齐家那位圆满。
内城,城主府中,宽敞的主殿前,站着一位‘年轻’人,最起码他表面看上去还很年轻。
年轻人负手而立,气势不显峥嵘,样貌也极为普通。
除了他身上那件晃眼的龙袍。
不多时,一位朝臣装扮的老翁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翁生的满脸福相,老态龙钟,白须白髯,头戴一定方正官帽,帽翅颤颤巍巍,步调迈着细碎的小步,他走到殿前的石阶下,双膝跪在了年轻人脚下,磕头在地,恭敬道:“启奏陛下,那人来了。”
“沈爱卿啊,你说朕的命苦也不苦?”年轻人半晌不语,神情看上去有些哀伤,“朕耗尽了平生,刚刚摸到了准帝的门径,没想到才一出关,却被人告知仅有的两个儿子竟都折损在了西漠,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如何不感伤啊!”
那名被他换做‘沈爱卿’的老翁回道:“苦。”
年轻人却又径自摇头,否定了他:“不苦,不苦。只要得到了佛陀法器,别说是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死的也值!”
那名老臣听了,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匍匐的姿态更加谦卑了,诚惶诚恐。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