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拿起手机拨打求助电话的那一瞬间, 闻之鸷手顿住了。
他感觉到锐物穿刺大脑皮层的痛楚,涟漪似的泛起,接着, 信息素离奇安静了下来。
alpha大脑有信息素接收结构,类似回声定位, 当信息素绘声绘色描摹出浴室内的情景时, 两方对这美好达成了一致的沉默。
玩味的沉默很短暂。
闻之鸷开始浑身发热,经由信息素沉淀的眸底泛出红泽, 盯着浴室紧闭的门。
他感到某种不可控制的东西, 正从体内啸叫着上蹿。
……
时恬对在浴室里, 用沐浴乳洗出一身的泡泡, 觉得脸很热。
洗完, 发现没有换洗衣服, 给浴衣裹的严严实实, 交叠两层, 羞答答出了浴室。
时恬头发吹的软而蓬松, 柔软的勾出下巴尖,嵌了双浅色的眼眸,纤细小臂从宽大的袖子里漏出来。挠着头发, 看见了坐在沙发里的闻之鸷。
他姿态很随性,长腿自然地分开,指尖抵着脑心无意识揉了会儿,随后起身。
时恬被他抱进怀里,闻到凛冽的味道, 对这个动作很熟悉了,站着没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之鸷似乎沉重呼吸克制着什么, 指尖滚烫,抚摸过他腺体的皮肤。
时恬感觉到粗重的吻落在颈侧。
时恬:“你现在……就咬吗?”
闻之鸷身上有一丝陌生的意味,冷的像冰,又热的像火。扣住后脑,时恬被他抱了起来,手指隔着浴衣堪称粗暴地揉动。
“……哎!”
时恬张了张嘴,有些软,手指攥紧他衣服。
……临时标记的前戏?
没思考出答案,颈部突然泛起刺痛,似乎注入了什么,时恬仿佛被钉住了动弹不得,浑身麻痹。
“……”
alpha信息素中有使人兴奋和致幻的成分,为了使omega臣服并接受他的标记,附带麻醉作用,在标记的短暂时间内,omega会丧失行动甚至思考能力。
时恬被迫承受,宛如被按在雄兽利爪和尖牙下的雌兽。
很疼……
牙齿尖锐,腺体被咬破,注入的信息素依然是血腥味儿,却更加浓郁,喧嚣,肆虐……
时恬微微蜷起脚趾,抓着闻之鸷的衣服,小声嘀咕:“轻点……”
——撕咬的动作没有终止。
信息素躁狂的涌入,似乎要将自己全部占有,疯狂又焦躁,好像饥渴好多年突然找到了甘甜的泉水。
许久,时恬被摁住了后脑,姿态换了,清醒后耳边响起闻之鸷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可抑止的焦渴。
“硬了。”
“……”
时恬从姿势明白了他的意图。
闻之鸷问:“帮帮我。”
“…………”
咬破腺体只能进行临时标记,这正好是他们约定的,但现在闻之鸷提的要求听的时恬眼角飞红:“没说可以这样……”
“要么你,要么我,总得有一个人脱裤子。”闻之鸷打断他。
他嗓音低,带着潮湿的汗意,完全不像他说出的话,没有回转的余地。
很迫切,充满了急切的掌握欲。
——像色情小说里那种精虫上脑的狗alpha。
时恬维持着趴他腿上的姿势,有点儿说不出话。
……这根本不是新手村的内容吧?!
不仅没这方面的经验,时恬更不想听了什么狗alpha花言巧语就给他口。
……何况闻之鸷甚至没有花言巧语,就硬邦邦的一句话。
太狗了。
莫名的羞耻又委屈,时恬实在气不过,抬腿踹了他一脚。
“不行。”
踢的一点儿都不重。
可没想到这一jio下去闻之鸷不仅没有羞耻心复活,眼底划过一丝晦暗,抓住时恬的胳膊倒在沙发。
他声音咬的很重。
“你不愿意,给我?”
“……”
时恬怔住了。
不是为这句话,而是闻之鸷的态度。
他显得非常焦躁,像饿极了的野狼舔着齿尖,将时恬一举一动不遗余力地注目着,就像看着自己的所属物。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烙下标记,让这个人彻底属于自己。
——甚至不管他愿不愿意。
短暂的沉默。
闻之鸷手掩住了口,在时恬没看到的地方留下一串咬痕,泌出鲜血。
刚才的临时标记是个爆发口。
闻之鸷心跳剧烈,浑身鲜血沸腾,说不清那种感觉,他疯狂地想接触时恬,拥抱他,吻他,标记他,占有他,这些念头灼烧着他稀薄的理智。
他想时恬也这么爱自己,乖乖给自己吻,让自己抱怀里,给自己他的全部。
……如果时恬不这样,他按捺不住焦虑,除了头痛,想呕吐,还想撕咬和宣泄暴力。
可他不能伤害时恬。
闻之鸷几乎忍耐不住。
他咬破血管,喘着气,释放出啸叫的鲜血。
——只有这样,体内的焦虑和狂躁才能稍微舒缓。
时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垂着脑袋,面无表情:“要搞你自己搞。”
他起身要走,手腕被紧紧的攥住,“啪”的给他打开。
这个动作似乎有些残忍,被拍开之后,闻之鸷蓦地顿住。
时恬没管他,到卫生间换上来时的衣服,没打招呼抱着玩偶服出门了。
走出酒店,时恬摸出手机编辑消息。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
点击发送前,时恬有一瞬间恍惚,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
标记时,即使是临时标记,alpha都会分泌大量信息素,情绪激烈程度达到峰值,神经兴奋,心跳剧烈跳动,一旦没有满足他的需要,他就会感觉“失去控制”,变得焦躁不安,举止流露出攻击性。
刚才闻之鸷想完全标记他,太正常了。
18岁,时恬也到了法定婚龄,据说很多情侣的性生活时间可能更早。
omega满足alpha的需要,似乎理所当然。
脱了玩偶外套时恬只有一件单衣,但深秋的夜里很冷。时恬抱着胳膊,眼圈有点儿红,抬手揉了一把。
可越揉越红。
时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切换界面,给云苏打了个电话。
对方正敷着面膜,声音含糊:“怎么了?”
时恬声音低落:“我想跟闻之鸷分手。”
“……”
云苏静了四五秒,“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时恬也怔住了:“就刚才,”看表,“一个小时前。”
云苏:“…………”
短暂的沉默。云苏总算回过神了:“为什么?”
时恬踢了踢路边的石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性生活不协调吧。”
云苏:“你是不是在消遣我?听你这意思,南域最猛的alpha,还满足不了你??”
时恬吸了口冷冷的空气,莫名酸楚:“不是。”
“那到底怎么了?”云苏有点儿心累。
他听见,时恬的声音带了哭腔:“是我满足不了他。”
“……”
时恬到底没发那条消息,抱着玩偶服回家。
顾澈在等他吃蛋糕,看见他灰头土脸的,也打电话问了老板,知道时恬去找了兼职。
顾澈很自责:“乖乖,是我没什么用,让你为家里操心。”
时恬换了干净衣服,听到这句话抓了抓头发:“我反正在家也是闲着。”
顾澈第一次说话严厉起来:“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主,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时恬垂着脑袋挨完骂,没精打采回到卧室。
对着镜子掀开衣服,腺体附近残留着咬痕,他已经被闻之鸷临时标记了。
以前和云苏这些小omega聊起这事儿,他们一副很荡漾的表情,虽然那时候都单身。
“很爽的,据说!”
“想想,你心爱的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多他妈浪漫啊!”
“你说的很爽到底是多爽?我有个朋友——”
“……”
时恬当时听的最没趣儿,没想到现在第一个被标记。
咬痕,残留着微微的刺痛。
据说被标记后,omega会与alpha产生一定的契合感应,比如对方难受时痛苦时情绪的波动。
可现在,时恬试着去感应,发现自己感受不到闻之鸷的任何东西。
他们之间的临时标记相当于字面意思的咬了一口,没产生任何契合的快感。
可是今晚……时恬坐凳子翻出日记本写下文字。
他体验到了非凡的快乐。
那个让他燃烧的吻。
……
时恬合上日记拿出手机,嘴里咬了个小苹果,翻看和闻之鸷的聊天记录。
时恬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酒店气氛可太奇怪了。想了想,时恬打下一串字。
【闻哥,我们还年轻。】
【有些事情,慢慢来叭qwq】
发完,时恬等着他回复,但一直没有,就这么捧着手机睡着了。
二早起床时恬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还是没回复,没精打采挑了下眼皮,准备去学校。
闻之鸷是不是生气了?
气自己不给他口么……
这可太18r了。
时恬莫名扯了下唇,心情复杂,到教室直接被云苏拦住:“你跟闻哥真在一起了???”
时恬双目无神:“感觉快没了。”
昨晚的事重新说了一遍,云苏也觉得时恬不地道:“人家肯定喜欢浪点儿的,你不浪,那多无趣。”
“……”
时恬闷头闷脑:“不爱就不爱吧,爷也不爱他。”
云苏安慰他:“没事儿,这种事情不都慢慢磨合的,急不来。”
——云苏虽然是朵母单花,但他什么都懂。
听他说,时恬还信了,心情稍微开朗了些。
现在不和谐,说不定以后就和谐了。
时恬安慰完自己接着上课。课间同学到走廊上闲晃,时恬也出去做了套眼保健操,刚准备回教室,走廊下突然响起莫名的骚乱。
这阵骚乱来得很快,接着就是上课铃声,时恬还没看清楚楼下的动静,被拉回教室了。
老罗到教室站好,有些紧张:“你们先上自习,我出去看看。”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
“怎么了这是?”
“据说有大人物来西校区了。”
“操??老罗不是连校长不甩脸?这人谁?”
“谁知道啊?昨晚半夜城里到处都是警车,你没发现?我感觉有事。”
时恬跟闻之鸷待了这么久,见过世面,此时都有些紧张。
似乎有说话的声音走到教室外,校长特别狗腿:“应该是这间教室吧?要不然,我喊他出来?”
“……”
回应的声音很低。
接着,教室门被推开,先听见皮鞋跟叩着瓷砖的脆响。
站门口的alpha很高,身影垂落,昂贵的西装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材,他走上讲台,裹了白手套的指骨衬着讲台,立刻给出不可抗拒的威压。
他五官略有点儿冷淡,唇是唇,骨是骨,削挺俊美。唇因为太过紧抿而显得刻薄,一言不发将整间教室扫了圈,开口,嗓音矜贵冰冷。
“谁是时恬?”
时恬怔了下,举手。
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恬就猜出这是谁了。
——应慕怀,闻之鸷的一位alpha父亲。
他举手后,教室的人全回头看他,但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尽管教室里几乎全是beta,但也能感觉到alpha无声的威压。
应慕怀说了两个字:“出来。”
时恬拉开椅子,跟着走出去。不知道应慕怀此行的目的,在走廊停下了脚步。
应慕怀垂眸打量他,唇角的平直弧度不可察觉的压了压,却是向下。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时恬在他的视线中,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抬眼:“不知道。”
说完,意识到无法交差,时恬问;“跟闻之鸷有关吗?”
应慕怀身上的威压让时恬害怕。虽然他眉眼跟闻之鸷几分相似,但丝毫不能缓解时恬的紧张。
“对,跟他有关。”
旁边的校长跟老罗都垂头站着,这些人,平时面对学校的纨绔二代还能骂咧几句,但父辈到来,全不自觉地尊敬和恐惧。
时恬目光躲闪:“他,怎么了?”
终于问到正题,应慕怀冰冷地笑了一声:“他快死了。”
时恬抬起视线,第一次跟他对视。对视的时候应慕怀才发现他眼睛很亮,虽然温吞,眼尾却是倔意。
应慕怀说:“你是他的命定之结。”
时恬点头。
应慕怀说:“但你并不关心他。”
时恬脸别向另一头:“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应慕怀转过身,他的头发色泽浅淡,让人联想到森林的金色太阳。鼻梁至下颌的弧度,被映的冷淡又利落:“失血过多,正在医院抢救。昨晚你跑那么快,当然听不懂我的意思。”
时恬站在原地,眼睛发直,怔怔的站着。
应慕怀声音越来越远。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不知道发生过几回。可惜,他还没找到对的人。”
时恬跟着他到了医院。
刚到门外,立刻有医生摘了听诊器上前:“闻宗已经醒了。”
但随即,旁边的担架抬过一位医生,有被打伤的痕迹,但似乎更多是精神创伤,面色苍白不停发抖。
医生又说:“但他立刻开始伤人。”
应慕怀换上白大褂往里走,顷刻间,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医生:“让普通人不要进入病房。”
时恬跟在背后,问的很小声:“他怎么了?”
应慕怀看他一眼:“遗传、低效maoa基因加心理障碍,潜意识感受到危险的可能,作出应激抗争反应。”
时恬没怎么听的懂。
门口有气闭室和防护门,显然为制作的特殊病房,时恬几小步跑到透明的玻璃前,从这里,可以看见内部全部景象。
alpha卧在病床,腰部的薄被落了一半在地上,但他没办法将被子捡起。他的手臂和腰部全被缚带绑紧,手背和腕部缝合着伤口,又插入了输液的针。看起来伤痕累累。
alpha坐姿僵硬,但无法调整为更舒服的状态,睁着眼睛,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旁边有医生穿着防护服进入,动作轻巧地为他捡起被子,但下一瞬间,alpha动了动眼皮,手臂猛地拉扯着缚带,摇摇晃晃,医生吓得直接跌坐在地,连忙跑出了病房。
——耳边,应慕怀总算重新作出了通俗的解释。
“天生带有残缺的暴力基因,重度躁狂症,童年起形成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他声音顿了顿,指向病房中的人,“是这个意思。”
……
气闭室内,医生脱掉防护服,满头的冷汗。
时恬闻到被他带出来的,很尖锐的血腥味。
转移目光,时恬重新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内。
闻之鸷保持着医生离开的方向,动了动唇,似乎在说什么。
应慕怀说:“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时恬视力和听力都比不过alpha,他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摇了摇头。
应慕怀似乎感到好笑,他是个冰冷不苟言笑的人,所以他偶尔的笑意更像讥讽。
——“他在喊:‘甜甜’。”
时恬脑子空荡,半晌,耳中一片寂静。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没听到,时恬手指碰上透明的玻璃,半弯下腰,目光投到病房内。
应慕怀的话让他心里很乱。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昨晚的临时标记让闻之鸷情绪过激,心脏加速跳动,血液升温,诱发了某些病症。
alpha易感期异常大多由于过盛的信息素分泌刺激脑神经,让情绪亢奋,做出一系列不同于平常的举止——科学做过解释。
时恬没想到,闻之鸷的易感期,居然会诱发躁狂症,产生强烈的攻击性。
时恬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终于弄清楚了闻之鸷暴戾的来源。
压着胸口的那一块儿,很疼很疼。
即使听说闻之鸷这么危险,时恬却并不感到害怕。
应慕怀说的话迟迟没等到回应。
半晌,听见耳边轻巧的声音:“……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应慕怀侧目,时恬拧着手指乖乖的站着,看起来是个温和弱小无用的omega,但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犹豫。
应慕怀说:“他犯病时失明,幻觉,妄想,不一定认得出你,连我都打。”
“……”听起来很恐怖,但时恬莫名有着底气,“没事,让我进去吧。”
旁边的医生问:“保险买了吗?”
这个话题,反而让时恬轻松了不少:“买了,最贵的那种。”
医生转身找什么:“防护服要吗?”
穿戴防护服,是为了避免空气中的信息素经由皮肤黏膜或者呼吸道进入体内,控制大脑。
时恬犹豫了下,摇头:“我不要。”
“不要?弟弟,他的信息素可能对你造成精神创伤。”
时恬还是摇头。他想的是,穿了的话,闻之鸷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可能会更焦躁。
门打开,时恬进去。
在玻璃窗外觉得病房内灯火通明,但进去,时恬却觉得漆黑如深海,高压倾轧着每一寸肌肤。
时恬往病床的方向移动,闻之鸷听到脚步声,在灯光下微偏过脸。
随着时恬走近,他似乎察觉到了,面无表情的神色开始松动。他耳侧添了的伤痕,颈部裹着白纱,似乎有重要的血管被抓破。脸微垂着,鼻梁洇着灯光,一张大帅逼脸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甜甜。”
闻之鸷嗓音嘶哑。
听到这两个字,仿佛有什么强撑的东西崩断,时恬揉了揉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从今天听到应慕怀第一句,他就想哭。
他男朋友可太惨了!
宇宙第一美强惨呜呜呜!
闻之鸷能听见眼泪滚落眼眶的细微动静,怔了下:“甜甜?”
时恬不住擦眼睛,扯了扯唇,给纸巾揉得皱巴巴的。
闻之鸷记忆也产生了紊乱,不记得这是哪里,又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小宝贝儿甜甜站他面前,正在掉眼泪。
但闻之鸷动了动手腕,不能挣脱缚带,声音有着无能为力的疲惫。
“甜甜不哭。”
“……”
时恬挨着他坐下,越哭越凶。
闻之鸷声音低下去,看着时恬的方向,轻声说话。
“甜甜,乖。”
“不哭了……”
……
玻璃窗外,盯着病房的小医生一脸凝重。
应慕怀神色略有些无奈:“打镇痛剂和镇静剂了?”
小医生:“没有。”
应慕怀若有所思,随后流露出一抹儿子白养了的烦躁。
小医生没意识到他的情绪,嘶了口气:“应宗,不应该啊,小闻宗不是连您都打吗?”
“……”
应慕怀没说话。
小医生继续感慨:“这病房里,到底谁哄谁,谁抚慰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