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喝。”
政委让开门口,接过李强手里的饺子转个身就朝里走:“强子,帮去厨房拿俩碗,醋在碗柜上放着。”
他招呼了李强一声,又对团长说道:“来来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说完还不忘记对走进厨房的李强喊道:“杯也在碗柜里,强子你给自己拿个杯过来。”
等李强拿了碗和杯过来的时候,政委已经和团长一人又喝了好几口。
此时团长已经干下快两瓶酒了,按他的正常酒量来说也算是喝的差不多了。
可本来打算今天写点材料,甚至稿子都摊在桌子上的政委被拉着才喝了几口,这酒虫刚从嗓子眼爬上来,正在那闹腾着还没给冲下去呢。
他抬手拿起酒瓶来给李强面前的酒杯倒满了,看了眼李强有些发红的脸,尤其是此时李强脸上那几块因为血液流速加快,而显得通红的伤疤。
“强子你伤刚好,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政委利索的一卷瓶口,把瓶口卷干净了,他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闷声不语,正吭哧吭哧动腮帮子嚼饺子的团长,视线又转向李强。
“对了强子,明年考试的时候有兴趣去我母校没?”他笑眯眯的对李强说道:“我有个老同学现在在那当老师,而且我在那里关系还不错,到时候我给你写……”
估计政委是打算给李强写封信什么开个后门,让他去学校里好混一些,可团长却不干了。
这特么不是明摆着拆他台么?
所以他抬头瞪着政委问道:“你喝不喝了?”
句是询问句,那语气可一点都没客气,压根就是在职责政委:妈个B的老子的人你也下手?
政委当然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
他又不傻,不过他也没跟团长置气,而是继续笑呵呵的一指团长,对李强问道:“你现在该叫他啥?”
“团长啊!”李强让政委问的一脸不明所以,心说还特么有别的称呼?
他看着政委笑盈盈的表情,想起了老边的叫法,试探着对政委问道:“团座?”
“哈哈哈!”不曾想,他这话刚落,政委就笑的连刚喝进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还不小心呛到了,低头吭哧吭哧咳嗽半天才缓过来。
他挥挥手示意李强别拍了,抬头对团长笑道:“合着来搞了半天,你还是没跟人家说啊?我说你怎么让嫂子给撵出来了呢!你要是一开始就说不就完事了!”
政委是在笑团长,可一边坐着的李强听着却不是个味:听政委的意思,明显他算是当事人之一了,可他却连什么事都不知道,这就有点令人纠结了。
李强低头揉了揉纠结在一起的眉心,他发现自己跟着老傅那么久,别的学会没学会不说,这皱眉的动作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行了行了,你也别皱眉了。”政委夹了个饺子,也没沾醋,一口啃叼一半把剩下的放进碗里,嚼了几下咽下去之后抬头对李强说道:“其实也就是那么点事,你们团长估计也是面子薄,不好意思说罢了。”
被称作‘面子薄’的团长瞪了政委一眼,估计他本来想反驳一下的,可现在事实不就是他开不了口么?所以他自己心里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的把快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时已经由不得李强不插嘴了。
这哑谜都打了这么久,团长和团长夫人两人之间的那点矛盾他是看在眼里明在心,唯独不知道的,就是为啥这俩人吃个饭都能吃成仇人样?
于是他低头看了看杯子里没动过的酒,抬头对眼前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人问道:“政委,到底是啥事?”
“就是想认你当个干儿子呗。”
政委说的倒是轻松,就跟告诉李强今天天气不好一样。
可这话落在李强耳朵里就跟咣当一声打了个雷差不多。
干儿子这种事说着挺好听的,而且落在实处也有不少的实惠在那放着。
毕竟那么大一团长呢,他李强跟着走别说吃肉了,啃骨头喝汤也没问题吧?
再说刚才李强也知道了这俩人是膝下无子,搞不好未来也不会有了,所以他这只要点了头就妥妥的是继承人的身份啊。
可很快的,李强心里那点倔强又开始抬头了。
他不禁在想:要是他不点头的话,是不是什么名额什么深造就都没戏了?
主要是这两件事挨得都太近了,由不得李强心里不打这一通鼓。
而政委也从李强的脸上看出了他心里的犹豫:“小孩子就是爱瞎J8想。”
他学着团长的口头禅,伸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李强的肩膀上:“我说你就不能给你们团长一点信心?”
接着他又对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向他的李强说明道:“我跟你们团长搭档快二十年了,我跟你说,这老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是看谁顺眼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性子,不然你以为老子个高材生干啥跟他的啃泥的混在一起?”
团长听到这里就不干了,咳嗽了一声正想说话呢,让政委一眼给瞪了回去。
“一看你就是想多了。”
政委看了看眼前的花生米,端起酒杯来想了想又放了下去,继续对李强说道:“你们团长要是这么功利的人,他还能现在当个团长?”
他用放开酒杯那只手又拍了拍李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李强说道:“你们团长为什么先跟你说深造的事?不就是怕你觉得他是在要挟你吗?不就是怕好事成了坏事么?”
说完之后他还看了眼团长,嘿嘿笑了两声之后对李强说道:“不然要不这样吧,你就摇摇头把这事撇了算了,要你们团长那给你使绊子你就来找我,我给你写荐书,以后你跟我混得了。”
“滚蛋!”
闷不做声的团长听到这一下就忍不住了,心说特么你还有完没完,到底是帮老子还是过来挖坑让人跳的?
他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李强已经把酒杯端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李强心里到底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绕了多少个弯子。
他一会担心自己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他一步登天;一会又担心自己这一点头以后是不是就得落下个势利眼的名声。
可团长对他做的那些事也真真切切的记在他的回忆中,李强又不是白眼狼,真的什么好都掉头就忘,坏的记一辈子?
而且说道最深的地方,李强一直魂牵梦萦的要回到部队,其实还不是因为团里有这些人,他才愿意回来的吗?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这些人在,李强说不定就真留在老傅手下干一辈子,或者干脆找个由头转业走了。
看到李强端起酒杯来,一时间团长和政委都不说话了,俩人一齐盯着李强,等待着他说出后面的话。
“我……嗯……”让这俩人一盯着,李强感觉自己就跟跳进了老虎笼子让俩老虎盯着没啥区别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木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句:‘爹.’盘旋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政委早知道李强这小子也是嘴硬面皮薄的人,他弯腰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李强的脸,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李强的肩膀,又看向团长:“我是,你们俩的性子真是一样一样的,都是煮烂的鸭子!”
团长看李强这样也没说什么,他瞪了眼政委,伸手把自己的酒杯和李强举起来的碰了一下,一仰干掉了里面的大半杯白酒。
有了团长做示范,当下李强也没再矫情了,学着团长的样子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政委家的酒度数太高,还是李强真的伤愈归来身体不行,这一杯就灌下去没过两秒呢,那一股子酒劲就一路窜到了头顶上,还在不大的颅壳里盘桓不去,大有就此安个家的趋势。
剩下发生的事李强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又在那坐了一会,听政委和团长俩人吹B,估计后来团长看他实在是坐不住了,跟政委俩人又把他给扶回了家里。
当李强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被酒精折磨的快失去作用的鼻间萦绕着一股太阳的味道——就是晒过的被子和床单留下的味道。
他转动疼的像要裂开的脑袋左右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子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此时连窗外的月光都被厚厚的窗帘给挡住了。
李强勉强在床上坐了起来,想弯腰找找鞋,头刚低下来就被又一阵传来的头疼给打败了。
透过嗡嗡作响的耳朵,他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数落声。
大概内容无非就是王爱佳在数落团长让他个刚出院的人喝了太多酒,要是有个好歹非让团长好看不行。
李强甩着像是个铅球一样的脑袋,脚划拉着从床边找到了自己摆放整齐的鞋,下床的时候还摸到了挂在一边凳子上的衬衣。
他凑合把鞋套在了脚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一截,到了门边之后借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灯光,找到了墙边的电灯拉绳,正要开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说老傅,要是孩子……”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李强和站在门口的王爱佳打了个照面,在这一瞬间透过她背后的灯光,在李强朦胧的视线中,那白色的鬓角显得特别显眼。
“嗯……”李强本想叫嫂子的,可话还没出来他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了一辈下来。
他盯着王爱佳的眼睛,用很低的声音试探着叫了一句:“干妈?”
下一刻王爱佳就用手捂住了嘴,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使劲压着自己的嘴好让自己不哭出声来,脸都被用力的手压得有些变形。
“醒了来喝水。”坐在外面的团长看了眼李强,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晾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