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说的话太过于胡扯了一些,不但眼前这个‘内行’老道不信,围观的百姓们都不信,就连李牧带来的人,也没有一个信的。怎么信,这种话要是信了,岂不是几十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天师断定,李牧是因蝗灾急出了失心疯,心中的畏惧感也小了不少,畏惧感小了,他那套招摇撞骗的本事便可以施展了。只见这老道冷笑一声,道:“侯爷双目赤红,乃是虚火上升之兆。贫道知侯爷心中所想,无外乎就是这蝗灾。劝侯爷一句,若为百姓好,与其在此胡言乱语,不如早做打算,言尽于此,贫道去也……”
“你站住!”李牧一声喝,两个锦衣卫出手,把天师按住了。李牧叫人拽着他,拖到了高台上,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的更加清楚了。
李牧在高台打量了一圈儿,看出点门道来。这高台上没什么猫腻,但是高台周围,尤其是身后,乃是一家米铺,米铺的招牌稍微倾斜了一点儿,起到了‘聚声’的作用,因此站在这高台上,说话的声音显得更大。
“我说我是太白金星下界,大伙都不信是吧?”李牧笑了一声,也并不恼,道:“没关系,着实离奇了些,你们不信也正常。但是今日之后,本侯叫你们都信服。今儿,我就在这儿,证明我是太白金星!”
天师此时也看明白了,今日落到了李牧手中。他若想活,摇尾乞怜是没用了,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场闹剧继续下去,而且自己还得赢了这一场。赢了这一场,这个小侯爷颜面扫地,滚回长安,自己得名得利,名声大振,说不定往后能结交权贵,从此登堂入室,真成了一个有道的天师。若自己败了,万事皆休,这小侯爷绝不会放过自己。他是侯爷,弄死自己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为今之计,只有奋力一搏了。
狗急还能跳墙,何况是人呢?天师此时也豁出去了,大声道:“大家伙莫要被他给骗了!贫道还未飞升,没亲眼见过太白金星,但道家典籍如海,却也曾见过金仙画像。金仙乃是一位白发苍苍、表情慈祥的老人,怎可能是一个毛头小子?”
“啪!”
李牧回手甩了天师一个大嘴巴,骂道:“竟敢对本侯、不、对本仙不敬?我看你是活腻了,你这蜈蚣精,本仙看你也算有几分道行,不日即将飞升,念你修行不易,本来还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是给脸不要脸!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仙不做那杀人的事情,今日便废了你的道行吧!”
话音刚落,就见李牧退后一步,就在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动了,只见他一甩袖子,一道火光随着他的手掌动作喷出,转瞬印在了天师的胸口,在众人的惊讶声中,把天师胸口的衣裳烧灼出了一个洞。
南市落针可闻!
如今是初唐,这时的人,没见过后世的魔术,甚至连古彩戏法都还没诞生呢。这等神奇诡异的景象,在他们的意识中根本不存在,除了仙法,他们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释。
天师也懵了,这火是从何而来?忽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一股子松香味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要张口喊,却被得了暗示的锦衣卫们给捂住了嘴巴,他奋力挣扎,锦衣卫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拳捣碎了他的牙,剧烈的疼痛直击脑海,疼得他瞬间晕了过去。
“一个蜈蚣精罢了,大灾之时,必有异动。这些山林中的精怪此时出没,也不奇怪。早在本仙掌控之中!”李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念念叨叨,他‘不经意’的话,随着扩音传入到台下百姓的耳朵里,有那墙头草两边倒的,见识了李牧的神奇之后,瞬间便放弃了原来的立场,跪拜下来哭求道:“侯爷即是金仙下凡,那一定可解蝗灾了,还请金仙施法相救我等!”
“大家伙快些起来,听本仙把话说清楚。”李牧此时已经彻底想通了这戏该怎么演了,说自己是太白金星,确实有点牵强。即便今天忽悠成了,也经不住推敲,方才他用的那点小手段,就差点被戳破,可见这么忽悠还是不够严谨。但是,稍微退一步,还是可行的。神仙下界不行,上身总可以吧?
“本仙是太白金星下界,但刚刚那蜈蚣精说得也没错,本仙的真身,确实是老者的形象。但你们眼前这个侯爷,也是本仙。只因——”李牧心思急转,想到了一个借口:“只因数十年前,东胜神洲傲来国出了一只法力通天的妖猴,本仙奉玉帝旨意前去招降,过程中出了点岔子,以至于玉帝震怒,将本仙元神剥离一半下界历劫,才有你们眼前这位侯爷。实则我俩是一体,待他经历尘劫后,渡劫飞升之时,我俩便合二为一了。”
“这么说,尔等可清楚否?”
众人一脸懵,李牧干笑了一声,道:“不重要!总而言之,昨日本仙正再打坐,忽有所感。本仙下界的元神,为蝗灾所扰,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已然魂不附体,元神出窍了。他若有失,本仙的道行必要受损,无奈只好下界一观。灾祸之源头,本仙已经找到了,区区虫妖而已。奈何这具身体乃是凡人之躯,无法施展厉害的仙术,否则只许一念之间,便可荡平这些小妖。”
还是没人说话。
李牧有点尴尬了,这不对劲啊,此时应当有个捧跟的才是啊。
他瞅了台下的李泰一眼,李泰看到了他的目光,却不知是啥意思。李牧没跟她对过台词,看到李牧的‘火云掌’之后,他现在也不知道李牧是李牧,还是太白金星了。
李牧心里这个气啊,心说白跟我这么久了,一点儿默契也没有!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接话,道:“虽然凡躯用不了仙法,但是,本仙也有办法。”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诱虫香,也没见他用火折子,便把香给点燃了。香烟缭绕,盘旋升空。
李牧把香插在了高台木板的缝隙里头,道:“此香,乃是本仙用仙家秘法制成,什么功用,且听本仙细细道来,这香可是好东西,只需用火——”说完‘火’字,忽然李牧像是发了癔症,仰面摔倒,好在身后有锦衣卫接着,不然他必会掉到高台下面去。
“这是怎么了?金仙,还请说个明白!”
台下的人鼓噪了起来,李牧却仍然昏迷不醒。独孤九也跃上高台,接着锦衣卫身躯遮挡,问道:“大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装的,别出声。”
李牧小声说了一句,独孤九不敢出声了。这时,巨大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李泰往天上一指,道:“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全都傻了眼。就见西边的蝗虫像是发了疯似的,越聚越多,没了命似的往这边飞。
“蝗虫吃人啦,要命啦!”有人喊了起来,便要逃跑。但他们哪儿跑得了,锦衣卫早就把各条路都堵死了。
李泰这会儿来聪明劲儿了,道:“方才金仙说用火!莫不是要让咱们用火烧?快快快,准备火把来!”
锦衣卫带着火把呢,听到这话忙把火把点燃了。李泰拿着火把往高台上爬,这会儿,李牧却醒了。锦衣卫搀扶他站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但李牧却显得非常茫然:“这是怎么了?我怎会在此?”
李泰急切道:“大哥,你不记得了吗?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李牧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鬼神之谈!眼前最重要的是救灾,快快扶我下去,我要去城外,我要跟农户们在一起!”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这又是哪一出啊!
有离得高台近的,实在忍不住扯着脖子喊道:“侯爷你刚说完你是太白金星,怎么转眼就忘了,你瞅瞅啊,蝗虫马上就过来了,到底该怎么办啊!”
李牧定睛一看,蝗虫已经到了眼前。他二话不说抢过李泰手中火把,声嘶力竭道:“快走,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这回独孤九和李泰都反应过来了,大哥这是又演上了,俩人对视了一眼,做出依依不舍之态,李牧抬起就是一脚,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带百姓们走!”
独孤九身轻如燕,自然是踹不着的,可李泰不会功夫,这一脚可是挨实了,疼得龇牙咧嘴。蝗虫已经到了眼前了,俩人借坡下驴,从梯子爬了下去,李牧却岿然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来吧,蝗虫!本侯与尔等同归于尽!”他挥舞一下火把,一片蝗虫掉在地上!
骚乱的百姓见状,都瞪圆了眼睛。所有人都看出奇怪之处了,这蝗虫怎么回事儿,竟不飞走,任由火把烧?仔细一看,他们发现了端倪,蝗虫竟是奔着那根香冒出的白烟来的,这简直太神奇了!
旋即,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便明白‘金仙’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了。蝗虫对这烟气如此痴迷,那岂不是说,只要点燃了这根香,就会把附近的蝗虫都吸引过来,到时候只许用火把烧,就能把蝗虫剿灭了,这样地里的庄稼,也许能保住?
众人不做声了,看着李牧一个人在高台上与蝗虫‘战斗’。高台空旷,地势又高,蝗虫四面八方而来,李牧只需要划一个圈儿,一烧就是一大片,蝗虫如雨一般落下,掉在百姓们的身上,脸上,但却每一个人对此发出异议。这样烧蝗虫的效率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若是这样的烧法,只要这香足够,再大的蝗灾也不怕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忽然来了,忽然又走了的金仙,有没有把秘法留下来。看侯爷的反应,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万一秘法没留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在百姓胡思乱想中,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火把上的火也燃尽了,李牧出了一身的汗,跌坐在高台上。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的蝗虫尸体,喃喃道:“怎会如此?这些蝗虫是怎么过来的?”
李泰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便要上前去捧跟,但已经不用他说了,离得近的几个百姓,亲眼见证了神奇,对方才这一场闹剧是深信不疑,个个抢着说。你一言我一句的,非常完整地把方才的事情还原了。
李牧惊诧道:“我说我是太白金星转世?”
“元神?还分出一半历劫?”
“仙家秘法的香?怪不得有股怪味儿!”
“秘法?我不知道什么秘法啊,昨夜我只记得做了一场梦,好像是在搓香,累的我两个膀子疼,莫非就是这香?”李牧爬起来喊道:“还有香吗?有吗?”
“有!”李泰终于得了机会说台词,让人抬着箱子挤进来,道:“大哥,这是你早上交给我的,说是你昨天晚上做的。你忘了吗?昨天你还采买药材来着,就是做这香啊!”
“完全不记得啊!”李牧这个‘懵’的表情已经演绝了,若不是李泰早晨亲眼见证,此时都要被他蒙过去了。李泰强忍着才没露出马脚,一本正经道:“那就对了,金仙的元神已回天庭去了。看来神仙下界是有时限的,好在留下了这许多香,足以应对眼前局面了。”
“多谢金仙好生之德!”
不知是谁带头,“完全不记得啊!”李牧这个‘懵’的表情已经演绝了,若不是李泰早晨亲眼见证,此时都要被他蒙过去了。李泰强忍着才没露出马脚,一本正经道:“那就对了,金仙的元神已回天庭去了。看来神仙下界是有时限的,好在留下了这许多香,足以应对眼前局面了。”
“多谢金仙好生之德!”
不知是谁带头,“多谢金仙好生之德!”
不知是谁带头,“多谢金仙好生之德!”
不知是谁带头,“多谢金仙好生之德!”
不知是谁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