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刚到苏启的病房门口,小家伙就捂自己的小肚子说道:"妈咪,你先进去吧,无忧要去拉臭臭,拉完就来找你。"
沈千浓沉沉着眼眸盯看着目光闪烁的儿子,并没有拆穿,微微的点了点头,"嗯,去吧。拉好臭臭记得过来找妈咪。层楼和床位号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家伙转身便跑开了。
目送着儿子奔跑离开的小小背影,沈千浓心里面感慨万千。或许这便是自己跟儿子的劫数。
调整好思绪之后,沈千浓才叩开了病房的门。
乔无忧刚从床上穿好衣服爬了下来,看着门口独自一人的沈千浓后,有些不解的问道:"惜惜妈妈,乔惜惜呢?我刚刚有听到他说话啊。"
沈千浓微微一怔,平淡的应声道:"哦,他去拉臭臭了,估计要过一会儿才会来。"
"他去哪里拉臭臭了啊?房间里就有洗手间的啊。"小家伙指了指西侧的门说道。
"不知道呢...估计他找不到洗手间自己就会回来了。"沈千浓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想作答乔无忧的细问。
"千浓姐..."看到拎着保温瓶的沈千浓苏启想坐起身来,可腰身依旧被乔勒言圈在怀里。
乔勒言其实是醒着的。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依旧闭目感受着与苏启同床共枕的温存;似乎好像没有睡过这样踏实安稳的觉了。不用去筹谋,不用去我诈,只是拥着怀里的人静度时光。
"勒言,你起开点儿,"沈千浓不解风情,却关怀备至的说道,"别再缠着苏启不放了。她刚刚小产,必须得好好补养。不然会落下病根的!我煲了红枣莲子粥,你陪着苏启喝点儿吧。"
"谢谢千浓姐。我还真有点儿饿了呢。"苏启的脸颊依旧苍白无血色。
毕竟乔勒言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儿,除了抱着她各种亲昵,以为光有柔情蜜意就够了,根本就不会去主动弄些滋补的东西给她吃。
"饿了你怎么不早说?"乔勒言瞬间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开始手忙脚乱的给苏启盛起了红枣粥。盛上两大勺子觉得少了,又盛上了第三勺子,终于溢出来了之后,他连忙张口啜去了大半口。
苏启也不想嫌弃他。刚要伸手过来接碗,乔勒言却含情脉脉,"别动!我来喂你!"
苏启唇角微抿,乏力的叹息一声,"乔勒言,你能不折腾了么?我真的很饿..."
然,乔勒言已经舀在勺子里送到了苏启的唇边,"乖,张嘴巴。"
这样的亲昵,苏启是不适应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挺着个霍靖之妻子的身份。而且沈千浓和儿子无忧还在场。
但是,苏启却张开了嘴巴,将乔勒言喂来的红枣粥含进嘴巴里,慢慢的咀嚼品尝。这一刻,她就是想任性一回,放纵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去抹平痛失孩子的悲伤。
"妈咪,无忧来喂你。"见不得乔勒言跟苏启亲昵,本想出门去找乔惜一同前去看望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爸比霍靖之的乔无忧小朋友,立刻止住了步伐折回身来,呼哧呼哧的跑到床边,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床,伸过一双肉肉的小手来抢乔勒言手中的粥碗。
"兔崽子,一边玩去!不许跟爸爸抢讨好妈咪的功劳!"乔勒言用健硕的身体将儿子和苏启相阻隔开来,故意将话说得这么爱昧煽情。
"苏苏又不是你妈咪!她是我的妈咪!你才一边玩去呢!"小家伙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他索性爬站在了病床上,踮起脚去抢被乔勒言高高举起的粥碗。
这还好碗里的粥都是粘稠的,不然肯定会洒了小东西一身。也还好乔勒言的臂膀够壮实,任由小家伙怎么扯拉都无济于事。
"行了,你们别再闹腾了。这粥我自己喝。"父子之间的亲昵,苏启看着是欣慰又心酸。
"好,我让输了。粥碗给你,要很有爱心的喂妈咪喝粥,知道么?"乔勒言不再跟儿子争抢,他决定将'讨好';苏启的机会让给小东西。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勒言,你也喝点儿吧。我带了你的份儿。"沈千浓柔声叫住了想出门的乔勒言。
不知为何,沈千浓内心还是有那么点儿小小的忐忑不安。她好像在担心乔勒言会出去寻找儿子乔惜。说实在的,沈千浓并不知道霍靖之以自杀的方式去'陷害';乔勒言,会在乔勒言的内心造成什么样的不良影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牵扯到她跟惜惜的将来,所以,沈千浓真心觉得不安。
觉得真有些饿了,乔勒言停下了脚步折回身来。从沈千浓手上接过盛好的粥碗,大口大口的吞咽。一边吃,一边满目温情的看着小大人似的正喂着苏启红枣粥的儿子无忧...心中别样的温暖又舒心。
"无忧自己也尝尝吧。你伯母做的红枣粥可香可甜了。"
看到儿子喂自己时不停的小舔一下自己的嘴巴,苏启是又好笑又心疼。知道儿子肯定饿了,便顺水推舟的让小家伙先吃上几口垫垫饥。
"那我就尝一小小口..."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将满满的勺子送进自己的小嘴巴里,"嗯,真甜!还糯糯的哦!妈咪最爱吃糯糯的东西了。"
小家伙又将勺子喂给了苏启,母子俩便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光光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离婚?你给我找的什么破律师?难不成霍靖之一辈子醒不了,这婚还就离不了了?你让那个律师接电话!"病房的门外,乔勒言的俊脸上笼罩着一层寒冰。
被乔勒言这么气急败坏的一吼,麦子健立刻求之不得的将手中的电话交给了身边的律师。
"乔先生您好。按理论上来讲:如果没有证据证明霍苏启跟霍靖之夫妻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那当事人霍靖之只要一天不醒,或是即便醒来,只要他不同意,这婚暂时还离不了!如果走起诉这条法律途径,够顺利的话,至少也要半年时间!"
"这什么破法律?还要半年时间?我等不了了!我给你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让霍靖之签下离婚协议!"乔勒言嘶声厉吼道。
"乔先生...如果你能提供霍苏启跟霍靖之夫妻双方感情已经破裂的证据,再加上对霍靖之补偿足够的赔偿金,那对离婚就会相当有利!"不为委托人着想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乔勒言沉默了片刻,冷声哼道:"如果霍苏启有了我这个外遇...那算不算夫妻感情已经破裂?"
"当然算!但是如果我们朝那样的方向来取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好像会对霍苏启女士的名节严重不利!"律师给乔勒言分析了事实的利弊。
"那如果说是我主动去勾引她的呢?"乔勒言又问。
"结果还是一样,改变不了霍苏启女士出轨的事实!"律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乔勒言沉寂了:他乔勒言可以不要脸,这些社会风言风语对他不起一丝的作用;但自从看到苏启屡屡被伤害到痛苦不堪,他便有些于心不忍。她是个平常的小女人,做不到跟他一样不去理会世俗的舆论和口水。
"乔先生,只要等霍靖之一醒,我就会先行去探探他的口风。尽量说服他主动签下那份离婚协议。"律师又开口道。
"嗯,好。除了苏启和我儿子无忧,他提出其它金钱方面的条件,我一定会满足他的!"乔勒言淡声应道。为了苏启不再受伤害,乔勒言不想再走任何的险棋。
苏启跟他不一样,她顾虑的东西很多。
病房的门被沈千浓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打开了一条缝隙。乔勒言在走廊里的嘶声低吼,苏启还是能听到大部分的。她一直静静的聆听着。
红枣粥碗已经到了她的手时,换成了她在喂儿子无忧吃着。
"启儿,我来喂无忧吧。你好好休息。"沈千浓看出苏启在走神儿,便体贴的从她手里接过了粥碗,替她喂起了胃口大好的小家伙。
苏启侧身躺回了病床上;乔勒言或高或低,或厉吼或冷哼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进她的耳际。
原来以为自己一个二手女人,门外的男人会嫌弃自己;现在看来,自己的顾虑是多余了。从这个男人说他要娶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坚信这样的感情。
时隔四年,他还在原地等着她。不曾娶,也不曾再爱。
苏启是欣慰的,同时也是心疼不已的。自己实在是辜负了男人太多太多。
"千浓姐,我大哥他...醒过来了没有?"苏启淡声问道,"听高律师说,我哥最迟会在48小时之内醒过来的。都过去一天一晚了,怎么还没醒呢?"
"应该快醒了吧..."沈千浓若有所思。"对了启儿,你去看过你大哥没?"
"没..."苏启缓缓的闭上了眼,"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
沈千浓的目光深沉了一些:"你不去看他是对的!他为了对你的感情,曾经伤过一条腿,现在又差点儿送上了一条命...既然不能给他想要的将来,那就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希冀!"
"是我辜负了他对我的感情!"苏启苦涩的叹息一声,"而且他还对无忧那么好!视如己出!"
"关于霍靖之对无忧的抚育和宠爱,你完全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上天是公平的,他的付出,会在另外的方面获得回报!"
沈千浓深奥之极的话,苏启现在还不能听懂。其实沈千浓想说的是:霍靖之对无忧视如己出的疼爱,就等同于乔勒言对儿子乔惜的宠爱有佳。两个男人,都为对方的骨血奉献出了自己应有的爱心。仅凭这一点儿,就值得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但沈千浓难道会有些自卑:儿子乔惜在霍靖之心目中的分量,能跟无忧相提并论吗?霍靖之可是为了苏启母子,可以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
乔勒言走了进来,面色有着愠怒后的余色,但在看到病床上的苏启时,又恢复了温和。
"小崽子,你怎么把你妈咪的口粮全吃了?"乔勒言温斥上儿子一声。
"妈咪说她吃饱饱了,所以我才吃的。"小家伙怔怔的侧过身来作答乔勒言的话。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妈咪苏启刚刚吃得很少,离'吃饱饱';似乎还差上点儿距离。
"饶你这回!幸好我已经让你麦子叔叔请了大厨来专门伺候你妈咪的饮食。把你妈咪养肥肥了,我就可以跟她再造个小妹妹出来了。"乔勒言的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惋惜和心疼。对那个夭折孩子的惋惜和心疼。
"大坏蛋!不许你再睡我妈咪了!妈咪是我的,只能跟我睡!更不许偷偷摸摸的跟我妈咪造小妹妹!我会一直看着我妈咪的,你休想得逞!"小家伙愤恨道。
"不会再偷偷摸摸的了!我要让霍靖之跟你妈咪离婚,然后我娶你妈咪,光明正大的跟她造个小妹妹出来陪你玩!"乔勒言宠爱的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这承诺的话,又像是在保证给苏启听。
"你要娶我妈咪?想都不用想的好不啦!要娶我妈咪的人多了去了,轮不上你的。"小家伙挥挥手,以极度鄙视的方式。
"要娶你妈咪的人多了去了?呵,你到是说说:都多了去了哪些人?"乔勒言好脾气的跟儿子促膝长谈了起来。
"当然是我了!后面还有我小叔爸在排队呢!至于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小家伙努着小嘴巴傲娇的说道。
乔勒言俊眸微微上扬,英挺的眉宇越发的帅气逼人。
"哦,原来你妈咪这么受欢迎啊..."乔勒言朝着苏启眯眼看了过来,正好迎上苏启凝视着他的目光,"你小叔爸也在排队之中?难不成他对你妈咪也心怀不轨?"
看来自己的劲敌不仅仅有霍靖之,还有霍无恙那个愣头青。一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亲堂弟,乔勒言顿时觉得自己头大不已。
"我小叔爸说:我妈咪从小就是他的。是被我爸比给趁虚而入的。"或许是霍无恙在他面前提起的次数多了,连'趁虚而入';这样高深的词语他都记住了。
"嗯,好一个'趁虚而入';!我非常同意你小叔的这个观点!"
乔勒言轻拍着小家伙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不过有我在,你小叔也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行了乔勒言,你能不跟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谈论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吗?"苏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感情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好像一个可以转移来转移去的物品。
"那好,"乔勒言探身过去,径直将儿子拎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那咱们爷俩就谈点儿高大上的话题!你想我跟你妈咪造出一堆的小弟弟呢,还是造出一堆的小妹妹?又或者,弟弟妹妹都给你造?"
"额..."苏启无语凝噎。这话题,还不如刚刚那个呢。
霍靖之苏醒得很平静。甚至于没有惊动到专职看护他的护士。
对于这个死气沉沉得只能到各种检测仪器运转声的空间,霍靖之似乎并不愿意睁开自己的双眼。在他再次闭上自己的双眸不愿意清醒过来,想继续残留在支离破碎的梦镜中时,他的余光扫到了监护室玻璃门处的小小身影...
小家伙努力的踮起小脚尖,想从玻璃外看到更多监护室里的动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