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娘见七掌门面色有异,目光都聚焦在一位蓬散着头发,衣着朴素的老头儿身上,丐帮的这身行头,在参加武林大会的诸多草莽英雄间,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她不仅识得,而且特别留意过。
礼多人不怪,这长相有些异域采风的中年女人倒是深明白中国礼节,这时便便轻转身形,向扮作胡帮主的李承训也行了一礼,“日照教甘娘见过丐帮胡帮主!”
“甘教主,你好!”李承训回之以礼,面容带笑,有些玩世不恭地道:“方才七大掌门刚刚合议出了这个决定,甘教主当真好耳力,竟于洞外听得这般真切?”
他对这个看似温婉的女人并无好感,总觉得其表象之内诡深似海,而且听说日照教是源于西域的门派,信奉太阳神,那是否是源于天竺摩柯教呢?
七年前,摩柯教借助突厥入侵,由梵天率领八证道金刚,妄图借机入主中原布教,但随着突厥的败退,以及医佛和尚以自己的性命,破掉了梵天的武功而使得摩柯教不得不退出中原,如今,他们是否又会借助中原武林门派,改头换面,死灰复燃?
这是一种直觉,但李承训的直觉通常很准,他还需要证据,其实这种证据也并不难找,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不能让这个匪夷所思的女人来蔑视中土原生门派。
甘娘的始终盯着李承训在看,其眸中精光流转,看了这片刻,也颇具玩味地道:“胡掌门的功夫,怕是比传闻中的要高出很多啊!”
李承训心中一惊,就算七大派中,也只有善慈方丈一人看出他不是胡帮主,难道这个女人也看出了端倪?
“甘教主,江湖之大,能人甚多,别说我丐帮,就算是七大派,也不敢说谁人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不过这武林第一人的名头,明日便会有分晓,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他连忙转移话题,小心总是没错的,他不想令这个女人当面揭穿他,令目前的局面再生波澜,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更是被重点怀疑为凶手的对象。
其实也是他多虑了,甘娘又没有见过李承训,怎么会知道这胡帮主是假的?她只是惊异于这位胡帮主的气场竟不亚于七大掌门。
“那好,倒是甘娘自不量力了,这就告辞!”甘娘说完,拱手作别,那姿态优雅恬淡,实在是怎么看都像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甘娘走后,七掌门对待李承训的态度又各自有所不同了。
天山、昆仑两派自不必说,他们虽不知道眼前这位胡帮主就是李承训扮的,但只要是丐帮中人,他们就应当友善对待,何况这位胡帮主又刚刚替他们解除了尴尬。
少林、峨眉两派都算得正义门派,虽然刚才与李承训有些不愉快,但见他能为中原武林争气,也都好感顿增,变得友善起来。
青城、龙虎宗两派掌门的心性格局,与其他四派相距甚远,奈何领头的四派貌似已与丐帮尽弃前嫌,并引为贵宾,自也不好发作,只是闷不吭声。
至于崆峒派石万三,一副墙头草的态势,哪边风头劲便靠向哪边,很明显,他是皇命在身,而不得不从,却又实在不甘心为丐帮出头,因此选择了随大流,其心可诛。
李承训将七大门派对自己改观看在眼里,提出不便参与七大派商定明日继续武林大会的事宜,要回转丐帮驻地,但在走之前,想要看一看那新近被杀弟子的尸体。
对于他的提议,掌门们自无不答应,将他引至那尸体旁,李承训见那果然是个天山派弟子,他俯下身子,细查其经脉,也的确是寸断,并且死者体内五脏六腑被强大内力震得一塌糊涂,还真是与他处置大牛的手段一般无二。
李承训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还真是易筋经功夫?可就算是少林门人,会这功夫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已呀!还有一点,不是会易筋经便能将人伤成如此,还需有极度爆发的内力,将其体内血肉震碎,功力不够,达不到这种程度,而功力太过,那身体皮囊必将承受不起而爆裂,这种火候的拿捏,除了自己,这江湖中还有谁能做到?
难以置信,这就难怪七大派掌门怀疑他就是背后凶手呢,看来这凶手是有意栽赃嫁祸啊,那是谁要嫁祸自己呢?
他要找到答案,还得从尸体上下手,于是乎,他又重新检验起这尸体来,这次,他做得很细致,眼睛几乎贴到了尸体上,还好是在这充满寒气的冰洞内,尸体的状态保存良好,犹如刚刚死去的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味。
李承训动手了,肆无忌惮地剥光了这尸体上的衣服,尴尬得玉衡子要动手阻止,却被善慈方丈伸手拦住,并向其摇头示意。
玉衡子与静心师太毕竟是女人,不想见这场面,双双别过头去,而其他几位男掌门都对李承训的这一行径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片刻之后,李承训突然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明白了,我说嘛!”他的确是看出了一丝端倪,因而笑出声来。
“放肆,你一个二流货色,竟敢如此放肆!”青城派掌门刘美刚见其嬉笑怒骂随心,完全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又想到方才受辱,心有不甘,实在是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别以为你挤兑走那妖婆子有什么了不起,那巫婆是忌惮咱们七大掌门才走的!”
李承训抬头扫了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善慈方丈。
“胡帮主,可有什么发现吗?”善慈双目精光流转,与他四目相对。
“不错,这假的便是假的,终究有迹可循,不过,即便我说出来,也不会有几人懂得,在场诸位掌门,能明了的……”
李承训已经直起腰来,却是忽而停顿,见七大掌门面上阴晴不定,这才以调侃的腔调说道:“能明了的,怕也只有少林、昆仑、天山三派,哦对,峨眉静心师太也或是能懂,来,那就有请这四位掌门上前来看。”
话音落点,青城、崆峒、龙虎宗三派掌门的面子挂不住了,几乎不约而同的踏步过来,质问李承训算是什么东西!
李承训连忙辩解说,“我不是东西,三位掌门是东西,只是不知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躲在善慈方丈身后,露出一副无赖像,哪里还像是一派掌门的风度?想那胡帮主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江湖上素来以沉稳忠厚著称,如今可全让李承训给颠覆了。
三大掌门中只有石万三隐隐冷笑,没有再进一步采取过激行为,而青城和龙虎宗两派掌门,已经分开拳脚向李承训砸去。
有善慈方丈挡在其身前,又岂能允许那两派掌门胡来?果然,老和尚挥舞起袈裟袖袍,将那二人攻击向李承训拳臂阻挡开来。
“善慈大师,你难道就允许这小子侮辱咱们三派掌门?还不许我们出手吗?”
“大师,你何故偏袒这个小子,他满嘴胡言乱语,或许与那番婆子是一伙的,没准他就是凶手之一!”
刘美刚和左佑这两位掌门被善慈掌力震退后,心知若是用强,必遭这老和尚阻拦不过,只得罢手,可口上却不能再吃亏。
“如今大事为重,各人恩怨暂且放下,还请胡帮主说出这尸体上的玄机!”善慈大师脸色凝重,以他们七大派掌门的眼力竟然看不出这尸体有何不妥,这区区丐帮帮主缘何得知?这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猜测,眼前这人绝不是胡帮主,那会是谁呢?
就在这边吵闹之际,玉衡子听得不耐,将自己身上雪白的袍子解下,而后暗运劲力,将其甩向身后,直接覆盖在了那尸体身上,她这才回转身形,横眉冷对,“善慈大师在此,一切以大师为上,刘长门,左门主,你二人有何异议?”
刘美刚和左佑身上的气焰立时消了下去,他们敢于顶撞善慈大师,是知道老和尚慈悲,不会与他们计较,但他们却当真不敢得罪玉衡子。
若论武功,二人或许稍稍低于玉衡子,但也不至于如此惧怕她,只是他们素知玉衡子的脾气,那是极其倔强的,若与她结仇,这辈子都休想安生。
“胡帮主,可看出端倪?”善慈方丈始终盯着李承训,他已经高度戒备起来,虽然他心慈手软,但如此大敌当前,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对面这人显然武功极高,若是友还罢,是敌则必须要将之留下。
李承训已经敏锐感到了善慈方丈身上的煞气,但他不以为意,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一心要为武林破除迷雾,找出凶手,何惧之有?
“大师,死者的确是被内力震得体内经脉寸断,血肉融为一炉,但若是我丐帮老帮主所为,必是一掌内的结果,但从这尸体上看,明显被人在全身上下敲打了数十下,每一掌都打断了其体内的一部分经脉,汇而总之,才是这般咱们看起来的效果。”
说完,他闪开身子,让出位置,示意七大掌门来重新复验这具尸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