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黑暗中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二十八个官军都是惊得汗毛直乍,忙四下里张望,可是这里有如黑洞,他们这种张望也就是本能的反应,其实谁也看不到什么。
“你是谁?”那队正语出警惕,却非是那种慌乱的语气,可见其的确是训练有素,不愧为这个小队的领军人物。
“诸位,我是大青山的左将军,”说话之人正是无忧,此刻她正以百兽拳之壁虎游墙功夫,贴身在众人头顶上那圆滑陡峭的山壁上,“放心,要杀你们,我早就动手了!”
其实,她只是来这里探查情况的,是听了这几个官兵议论后,这才临时起意,打算劝降他们。
原来,自从官军触动两道警铃后,天梯之上便再无动静,等了一会儿,红娘也是坐不住了,可她手下并无能去下山探查的大将。
无忧看在眼里,便提出亲自下山查探。红娘自是不肯,若无忧有个闪失,她是无法向李承训交代的。无忧便露出一手壁虎功,答应红娘只为探查,定速去速回。
见红娘依然踌躇不决,无忧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们便越是危险,于是当机立断,一个纵身跃下天梯。
“左将军!”红娘的一声喊,已然迟了,只得焦急的望着漆黑的天梯黑洞,揪心地等待着。
仗着百兽拳,借助浓重漆黑的夜色掩护,无忧很快便爬到了这些官军的身边,伏在那里暗暗听着一切。
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贾维混迹其中,她倒不怕与其在唐园山相遇,因为李承训已在那里做好了斗杀贾维的布置,怕只怕在这里相遇,不过还好,贾维不在。
确定这一点后,无忧这才敢开口说话,“你们现在应该很清楚我大青山的势力,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如何信得你?”那队正心知对方说得不错,却还是问了这句话,这也是本能。
“我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你们仍然会有疑虑,但你们不应该怀疑拒绝投降的后果!”无忧没时间多说,索性直入主题,冷酷而赤裸裸地说出底线。
“我们是大唐官军,非是怕死之人,哼,兄弟们,咱们让人瞧不起了!”那队正吆喝着,其他人便也跟着吆喝起来,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大。
“你真是白痴!”无忧突然急道,“你这般大声说话,怕是山下的贾维已然知晓你们要投敌,至少是畏敌不前,还想活吗?”
“啊!”那队正惊呼一声,“这!”
“这什么这?山下好似来人了,你们已经没有时间,我最后一次问你们,投降,还是不投降?”无忧也是执拗的人,同时也是心善的人,能不杀人何必要让这些生命如此凋零呢?
那队正心中后悔不已,自己的犹豫,可能将导致跟随他上山的二十八人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办?生与死?荣与辱?自己如何抉择?在场的每一个人又如何抉择?
“哎,”那队正无奈哀叹,“兄弟们,降了吧!”
“大哥,”那二十八人心知若不投降,则必死无疑,不是死于贾维之手,也会死于马贼之手,既然如此,就降了吧,炮灰是谁都不愿意做的。
“放下武器,所有的人立刻扶着左侧墙壁,向上跑!”
无忧命令的同时,翻身落地,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四只箭羽,没有丝毫停顿地弯弓搭箭,向天梯之下激射而出,随即便听到惨呼之声响起。
她方才说山下来人,并非是有意欺诈这些官兵,实则是敏锐地感到可能有人上山,所以盲射几箭,看来所料不差。
那几声惨呼,远远传来,惊得那二十八个官兵不敢再做丝毫犹豫,立刻靠到左侧山岩上,扶住被铁索连接的护栏,却感到手上一阵滑腻,一股松油味道清晰可闻,但他们无暇顾及,全都一门心思地奋力向前攀爬。他们心知大都督一定是听到了他们的喧闹,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无忧震慑住山下的官军后,飞速在墙壁上游走,她的功夫远高于这几个投降的官军,因此提前又回到山顶,向红娘简单的说了下面的情况后,才见那几人露出头来。
红娘见无忧回来,心中大石落地,忙安排手下把这些投降的官兵带下去安顿,并立即吩咐其他人马上准备战斗。
唐园之上,少了岩壁的遮挡,淡淡的月光之下,终于可以看清人影。
无忧寻到方才说话的那个队正,见其身材不高,属于短粗胖体型,至于五官相貌却是含混一片,看不甚清楚。
“请问将军名姓。”她先开口问道。
“在下高升,这二位是我的好兄弟,钱五和赵六!”
高升身旁站着两人,一位个头粗大壮实,一位细高瘦弱,而其他人又都站在这二人身后,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明显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远亲亲疏关系。
“好,这位高大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会给你们发放路费,送你们回家。”无忧的心思已不在这里,说完之后,便找来黑铁塔,“你们跟随黑将军下去休息吧,但现在事态紧急,恐怕要暂时委屈你们一下。”
“那是,请这位将军放心,我们绝对遵守规矩!”高升恭敬地答道,但他的目光却并不老实,除了四处观瞧,便是盯着无忧的双手。
“将军放心,”黑铁塔抱拳领命,而后转头吆喝道:“官军兄弟们跟我来!”说着,他当先转头,向藏兵洞而去。
所有的俘虏关押到藏兵洞内的一处地方,这是李承训既定好的,他们不想杀俘虏,又暂时不能放他们走,便只有先囚禁起来,否则一旦这些俘虏哗变,他们这几个人可应付不来。
无忧见铁塔领命,又招来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兄弟押送,而那队正高升也神色恭谨,表示顺从,便不疑有他,立时回身向天梯口走去。
就在无忧和黑铁塔都向两边走路,背对着这些投降的官兵之时,高升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双拳捏死,身子一塌,疾步向红娘蹿去。
“当!”铜钟再次响起,这是第三道警铃,说明山下的官军已然越过了警戒线。
于此同时,一直在天梯旁警戒的红娘,立即令手下燃着火箭,拉满弯弓,向天梯之路的一侧岩壁上射去。
“噗!”的一声,这天梯路上立刻火光冲天,伴随而来的是官军的惨叫之声,整个山道为之一亮,能看到无数的火人在暗夜火光中翻滚舞动。
李承训不同意用火攻去劫营,他担心引起大火烧山,但在这四周坚壁的天梯上,他可没什么犹豫的。
冲到红娘身后的高升见天梯路上火光一片,立即停下步伐,与此同时,无忧也察觉身后有异,毕竟她百兽拳的造诣已有一定火候,听风辨迹的水平虽不如李承训,却也不差。
“你干什么?”无忧柳眉倒立,摆开架势,见高升以距离自己不过丈许,而钱五和赵六也紧随其后。
“我,我要为你们出力,帮助参与防守,官军势大,多一人便多一分力气。”高升随机应变,这显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但他装得很像。
“不用,你们快下去吧!”窦红娘见高升满面诚恳,遂安抚一番。
那黑铁塔虽然粗憨,却是不傻,只因山上无光,因此高升等人有意离开队伍,他很难发觉,此时见天梯上火光一片映红了山头,他不由得回头去看,却正巧看到了火光映射下的无忧正与高升三人谈说。
他忙跑了过去,“你们三个浑蛋,怎么不听话!”
“别责怪他们,快走!”无忧说完,不再顾念这几人,急速向山口掠去。
黑铁塔骂骂咧咧驱赶着三人回到队伍中,继续向藏兵洞行进。
钱五和赵六一脸急色,凑到高升跟前,频频拉扯他,而那高升却一再的摇头,也不言语。
这高升不是别人,正是铁鞋装扮,他的原计划是暗杀掉无忧,再缠住红娘,因为他知道铜臂会紧随而至,二人里应外合,便可以破开天梯口的防御。
他没想到红娘等人如此警觉,不知如何竟然发现了随后而来的铜臂等人,并引起了大火封堵住天梯。
这样一来,他便成了孤军奋战,即便暗杀了无忧,也必死于红娘等人的围攻之下,那样并不利于大都督的破山计划,反倒不如此时隐忍下来,作为一颗暗棋潜伏在山上,伺机再配合山外的官军行事。
现在,他正在谋划着如何在改变既定计划的同时,完成来此的任务,或许,这任务还能变上一变。
无忧已来到天梯口,站在红娘的身旁,向下望着那汹汹燃烧的烈火,“窦将军,怎么样?”无忧与红娘只有私底下才以姐妹相称,他们在军旅中向来是称呼官职,
现在,整个天梯三面起火,好似一个大火炉,把期间的一切化为灰烬,无论你是怎样的武功,怎样的优秀,在无情的烈火中,也只是那燃烧的一部分。
在天梯连接大寨的这一端,贾维看着熊熊烈火由远及近,好似一条火龙要吞噬一切,突然身形一动,竟然向着那火光之内冲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