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回刘坪的人比较多,肖义和潘公子各开了辆大卡车回去。
潘公子的那辆载人,和苏漪、齐巧巧给费老他们买的礼物。
肖义开的那辆,则专门载食物——果蔬粮油、猪肉羊肉和瓜子点心等,足足装了半个车厢。
苏漪和肖义坐一辆车,路上,两人聊了彼此的近况。肖义非要追问苏漪在京市的创业历程,因为苏漪总是报喜不报忧,让他更无法放心。
“其实也没什么。刚去京市那几个月,是有点难,不过都被我们一一克服了,现在诸事顺利。真没什么难处。我倒是很担心肖大哥你有没有遇上麻烦?”
“我能有什么麻烦。你不是让潘公子定期给你汇报我的近况?他没和你说吗?”
苏漪被拆穿,也不尴尬,很坦然地笑:“说倒是说了。我听说,你们部里最近有关于我们的流言,好像是说因为你这人有问题,要打媳妇,我受不了折磨,抛夫弃子,去外面投奔别的大人物了?”
“是这样的吧?到底是谁传的?你查出来没有?这样污蔑我们的人格,败坏我们的名声,破坏咱们的夫妻关系,太歹毒了。一定要好好治治造谣的人!”
“早查出来了。这事儿跟简卫红有点关系。当初她不是想……咳咳,想让我犯错误,结果被我果断拒绝,又叫你撞见,教育了她一通。这事儿有点打击她,她不敢和家里人说,就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说了……”
神探.苏眼珠子一动,插话:“那个朋友肯定是她的青梅竹马或者邻居家的哥哥,而且这人一定偷偷喜欢着她。见她被我们欺负了,就出这种昏招给她出气。”
肖义无语地在苏漪头上敲了一下:“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简卫红那朋友是个已婚的女同志,她男人和公公都在武装部上班。正巧的是,她那公公从前跟我竞争部长的位置,没能争赢,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也不敢拿简卫红的事儿说话,怕得罪简家,吃不了兜着走,就折中想了这么个馊主意,既抹黑了我,又为简卫红出了气。”
苏漪不明白:“简卫红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们要给她出气,怎么不早出,为何要等到现在才造谣?而且咱们的关系有多好,你有多疼媳妇,武装部谁不知道?他们传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流言,有什么意思?”
“上面派了新的调查小组来武装部视察,帮助我们开展部员的思想教育工作,并对部里人员的工作和生活作风进行考察和评分。这个评分,关系到即将到来的部长选举和职位调动……”
苏漪立马懂了:“他们是想破坏外来的调查小组对你的印象,把你拉下部长的位置。不过,那些人当调查小组的人都是傻子吗?不会深入调查,找人核实传闻的真假?还是调查小组的负责人跟那家人有关系,主观上会偏向他们?”
肖义夸苏漪:“咱们苏老板的脑子很灵光嘛,一下猜到了点子上。那个调查小组的负责人,还真是那家人的一个远房的但暗中来往密切的亲戚。”
“本来,上面挑选调查小组,派他们到不同的部门视察工作,为了避嫌,都会选无关的第三方人员。原则上,派到武装部的调查组的人,不该跟部里的成员有亲戚或者好友关系。”
“这次或许是我挡了别人的道,有人想拉我下台,费了些功夫,安排了那么一个调查小组来武装部。”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不能叫小人阴啊!”苏漪给肖义支招:“要不让姑父帮忙想想办法?或者找费大哥、大领导帮忙?”
说到这儿,苏漪自己便摇头:“不能找大领导和费大哥帮忙,他们都不是这个系统内的人,多半帮不上什么忙。就算能帮,他们远在京市,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肖义:“不用麻烦姑父。他前几年就内退了,姑父从前的那些老战友,退的退,下放的下放,现在川省已经换天了,他们都说不上什么话。小苏,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托志国帮忙想办法了。”
“你忘了?他原先在省城革.委上班,职位还不低,人脉也好。上面派到武装部的调查小组,一半是省城革.委的人,一小半是咱们市革.委的人。”
“那些人多少和志国有点关系,有他出面,就足够了。我也不需要让志国拜托他们帮我做什么,只是想让他们调查得全面些,做出公正客观的判断,别给我扣莫须有的帽子。”
苏漪高兴地拍手:“我还真把志国同志给忘了!”
在苏漪眼里,这位就是兰子家的工作狂男人,在家里存在感很弱,经常听兰子和乐乐各种嫌弃他。
她和曾志国接触得比较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对乐乐的了解。忘记他,也是正常的。
“咱们要请志国同志帮忙,要不要送点礼,或者请他吃个饭?”苏漪问肖义。
“不用。他平时没少吃我做的饭。”肖义道:“现在正是他报答我的时候。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他们一家三口不仅吃了他做的午餐,还有早餐和晚餐。
“也是,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用跟他太客气。”苏漪揉揉发痒的鼻子:“肖大哥,兰子是不是有了?我看她长胖了,肚子也有起伏。”
“嗯。你不问,我都忘了和你说。兰子已经怀孕五个月。志国和乐乐都很高兴。志国他爸妈也很高兴。你回来前,两位老人还从省城过来住了两个月,说是要照顾兰子。”
肖义说着,就噗嗤笑出声:“结果发现兰子怀孕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家务活做得比他们还溜,也比他们更会照顾人。反而被兰子养得胖了几斤,开开心心地收拾包袱回省城了。”
“那老俩口说是等兰子快生娃时再过来。等她生了娃,他们过来照顾她做月子。现在他们留在这边,也是给兰子增加负担。志国他爸妈很开明,也很好相处。”
“兰子之前和志国吵架,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对好父母,有个好儿子,她才难得伺候他,直接跟他离婚自己过。反正他这丈夫经常不在家,家里事儿啥也不管,有也约等于无。呵呵。”
“哈哈!”苏漪笑得比肖义大声多了,“兰子这脾气渐大,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呀。”
“不过志国同志确实该接受批评,兰子都有孩子了,他也不多顾顾家,成天不见人影儿。换成我,我也得和他吵。”
“你可别和他吵。志国这阵不着家,是在为我奔走呢。”肖义提醒苏漪:“你回头和兰子说说,让她理解一下志国,别总是挑他的刺,没事找事和他吵架。”
“肖大哥,你这话,我怎么觉得不太动听啊。什么叫兰子没事找事,挑他的刺?你和孕妇同志讲什么道理?她身体不舒服,唠叨两句,就让她说呗。”
“让志国同志当做没听见得了。这心里有气憋着不发,才是对身体和胎儿不好。而且,有些火气憋久了不发,容易出问题。”
“你说得有理。”肖义把车开到镇上,问苏漪:“要不要下车吃点什么?你想不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直接开去元清家。我去他家上个厕所,顺便接他、月容和孩子回去。昨儿我都打电话和他约好了。”
“成。”
……
苏漪这趟回来,发现周围多了许多牙牙学语的小孩儿。
英子、娟子和春花,背上都背着奶娃,手上还牵着小娃娃。
大丫没有背娃,肚里却装着一个。她是年初时查出有孕的。
梅子的肚子已经很大,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朱月容去年给刘元清生了个小公子,现在小公子由孩子爸抱着。
苏漪回刘坪,受到了夏秋、费老和姨婆他们的热烈欢迎。一是因为他们很久没见她,确实想她了,二则是因苏漪千里迢迢给他们带了纪念品和其他实用的礼物回来,叫一众长辈心里热乎得很,把苏漪夸得飘飘欲飞。
费老不重复地夸了苏漪十分钟,然后打败七八个想跟他抢人的对手,将苏漪和肖义拉回他的书房,关上门和他们说话。
“小苏,小肖啊,我这儿有个事,怕是要麻烦你们。”费老关上门后,脸上的喜色犹如过眼云烟,倏地一下便不见,愁得两条眉毛差点打结。
“什么事儿,您说吧。只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绝不推辞。”肖义先表态。
苏漪挨着他坐下,默默点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那小丫头安琳,跟她丈夫在海城得罪了人,要被下放到云省去。他们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安琳的舅舅和表哥也不敢帮忙。”
费老老泪横流:“对方公然放话,不准任何人为安琳和她丈夫说话,也不准安琳她舅舅和表哥收留她的孩子。要把她的一双儿女送去孤儿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安琳和她男人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偷偷接济了几位住草棚的大学老师,怎么就……”费老求助地凝看肖义和苏漪:“小肖,小苏,我担心那些人想要安琳和她男人的命。你们帮帮我。”
费老一把鼻涕一把泪:“云省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毒物横行,听说每年去那边搞援建的知青,都会有人丧命。在那里,随便安排个意外,弄死两个人,不要太容易。安琳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她要被下放去那儿,怎么活?”
“要是她出了事,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我的两个小外孙还不到五岁,他们又该怎么办啊?呜呜!”
苏漪将帕子塞费老手里,“您别哭,哭坏身子了怎么办。我和肖大哥会帮忙想办法的。只是我们在海城没什么关系,可能没法左右安琳和她丈夫下放的事儿。不过,我们可以把您那俩小外孙接过来。”
“小苏,你认识京市的不少领导,能不能请他们帮忙活动一下,把安琳和他男人下放到川省来?”费老期冀地望着苏漪。
“费老,费大哥和费二哥比我认识的领导更多,您跟他们说过这事了吗?”
听苏漪提起俩个儿子,费老就火大:“别跟我提那两个没用的孬货!我让他们想办法帮帮安琳和女婿,结果那俩小子说安琳和女婿得罪的人来头太大了,家里有人在京市手握重权,他们也没办法。”
苏漪苦着脸:“连费大哥他们都没办法,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费老失望地哀叹:“哎!我也想过,你可能也没法子。可我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
肖义问费老:“不知道安琳和她丈夫具体得罪的是谁?他们怎么把人得罪的?对方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想,绝不是因为他们夫妻暗中帮了几位大学老师这么简单。”
费老恼得将牙齿咬得咔嚓响:“谁知道啊!之前我打电话问他们,他们什么都不说。安琳的几个舅舅和表哥也都是没用的,什么都不知道。气死我了!”
“费老,您消消气。”苏漪看费老捂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脸色青红交错,很是担心他:“您这会要是气坏了身子,谁替您照顾两个小外孙?”
费老最是疼爱孩子,想起两个苦命的小外孙,他巴巴地恳求苏漪和肖义:“小肖,小苏,麻烦你们尽快把我的两个小外孙弄过来。我一天不见他们,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还有安琳那边……”费老想让苏漪和肖义尽力帮忙奔走一下,又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也怕连累他们,不好意思开口。
肖义对他说:“云省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可怕。您别太担心。我有战友和同学在那边知协和革.委上班,等安琳和她丈夫到了云省,我会打电话过去,请他们帮忙,把他们两口子安排去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以后咱们定期给他们汇钱、寄票、寄吃穿用的东西,也苦不到他们。”
“你说得对。”费老的目光和神情顿时变了个样儿,他将揩泪的帕子一丢。
很快,费老又问肖义:“你确定你那些同学和战友能帮上忙?这样会不会连累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