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村宁次中将千思万虑,最终还是落了个挂万漏一。
让岗村中将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日军预定用于攻击南昌的各个部队,还没有向战役发起位置运动的情况下,中国军队竟然"胆大包天"的抢先动手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九战区的那位绰号"老虎仔"的代司令长官在经过一个多月运筹后,向早已准备停当的他指挥下的七个军下达了全线向当面日军攻击的命令。
同日,中国军队七十军、七十二军攻击德安,七十四、七十八、十八、二十、七十三军兵锋直指九江,在长不过二三百华里的战线上中国军队仅在第一线就展开的五个军十六个师十万清兵。
中国军队的攻势甚猛,打得措手不及的日军第十一军前线各部叫苦连天,驻守德安的日军一一六师团一部约三千人,被困德安城内。单看这股被围日军在三万多中国军队围攻下,一天之内连发了二封请求师团给予作战指导的电报,就可知这支日军处境是何等的朝不保夕。
九江方面,日军中向称劲旅的熊本兵团即第六师团,在田家镇一役中被伤的元气,还远没来及恢复。面对第九战区摆出的五个主力军一拥而上的围殴架势,从来都是主张攻击、攻击、再攻击的日军第六师团师团谷寿夫中将,这回也熊了。谷寿夫在命令前哨据点上所有还能撤得下来的部队都龟缩回九江城同时,向武汉、向南京、向东京,发去雪片似的告急电报。发电密度之频,破了日军第六师团要求作战指导的历史记录,以致于谷寿夫在发出这些求援电后,自嘲自己成了第六师团历史上最胆小的师团长。
一时间,设在武昌的日军第十一军本部成了众矢之的。下面的部队一个个十万火急的要援兵、要空中支援、请求空投弹弹,东京大本营及南京的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一面要求第十一军司令部拿出办法迅速稳定战局,一面也已经在叫嚷着要是接要来要是再作战不利,就要追究十一军的有关人员的责任了。
在这样下挤上压下,岗村虽明知中国军队的攻击意图未必是拿下德安、九江,而更有可能只是在为南昌的防御作战争取调动部队、加固工事的时间,可也不得不从各个部队抽调兵力向九江、德安开拨。岗村明知上当,也要向这两个地方增兵的原因,除了他顶不住日军内部从上到下向他和第十一军司令部源源不断的涌过来的巨大压力外,也是因为九江及德安这两个日军第十一军长江南岸的前哨阵地对于下一步的作战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这两个地方日军实在是丢不起。
十二月二十六日,日军第九师团全部从原驻地向九江进发,日军第一零六师团主力、二十七师团、一零一师团各一部也奉命紧急开往德安。在这约两个师团的日军后面,日军第十一军师的其它所属部队也在蠢蠢欲动。一时间,中日两军在长江中段南岸的土地上,围绕着九江、德安两个焦点,俨然象是要打一场决定江西命运的大会战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南昌。
"浩然,你看代司令长官的下一步棋如何走?"今天黄中将的心情不错。这也难怪,谁都明白中国军队在南昌外围支持的越久,南昌的防御工事就能修得坚固些,更不用现在的局面是本战区的七个军在向日军大举反攻了。
"培民兄,我说的话,可是要让你失望的。我估计我军的攻势顶多再打二天。代司令长官就会趁日军赶到前线的部队还不多,下令现在在攻击线上的这七个军全部后撤回武宁、永修、吴城一线,依靠那一带的地形做好打一场场大规模的阵地防御战的准备。
"你的意思是代司令长官这次只是想拖一拖岗村发起攻击脚步。那他就不怕日军顺势直下南昌?"黄中将也是聪明人,先前只因太激动了才没有转过弯来。毕竟正在打得热火朝天的这一战是"七、七"中日开战以来,中方第一次大规模的军事反击,由不得黄中将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现在经程家骥这么一点,黄中将也就马上明白过来了。不过黄中将心中对程家骥的判断还是有点疑问的,说到底,阵前退兵也是兵家大忌,代司令长官会不明白这个?
"日军才攻下武昌,大战过后,军队需要有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加以修整,这是兵家常理。我军在自己的国土作战,兵员补充远比日军要方便,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来,何况日军兵员要从国内远过来。再说日军的技术兵器和弹药也在武汉会战中消耗很大,若是没有再过得个个把月根本就来不及补齐。在不具备这些条件的当前,岗村宁次中将要是昏了头仓促发起攻击,已赶到前线的七八万日军,未必有一举击破我军有重兵防守的经营了一两月的武宁、永修、吴城一线的防线的力量。要是打成僵持,或是逐次增兵,对占地已是太广,兵力不足的日军第十一军来说,可就不大妙了。真要出现这种情况,我第三、第五战区就可兵出两翼威胁武汉三镇,逼他退兵。到时我第九战区的参战部队再趁势追击日军,在我军三管齐下岗村虽不一定会守不住武汉,可至少是非打一个大败仗不可。我想岗村这个精明人,必不会行此下策的。"程家骥说这一席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自信。这种自信源于他对历史上那个日军"悍将"的生平作战风格的了解。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半个军事爱好者的程家骥知道岗村在具体指挥作战时每每有出奇之处,但在战术指导上这位日本陆军中数一数二的用兵家却一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在每次大的战略行动前岗村总是尽其所能的追求稳妥,象仓促间以来占优势的兵力攻击有重兵防守的中国军队既设阵地,这种太没把握的事岗村是绝不去做的。更不用说,中国军队的这九个军(四十九军、三十二军一直担任武宁、永修、吴城一线的防守任务。)也不是泥捏的。就是岗村想冒险一博,成功机会也是渺茫的很,打到后来,反倒是程家骥预猜的那种三个战区合击日军第十一军的可能性很大。
事实证明程家骥对于战局将如何发展的判断是准确的。在日军几支援军到达之前,中国军队的七个军的出击部队全部都接到了上峰向武宁、永修、吴城一线撤退的命令。
日军在德安、九江的兵力得到大大加强后,也没有做趁势掩杀一鼓下南昌的打算,而将援军之一部留驻这两地,以加强德安、九江的防御力量,免得再让中国军队演一出兵逼江北。而徒劳无功的日军主力则灰溜溜的回原驻防地去了
出乎所有大小军事观察家们的预料,这场来势汹汹的长江大决战,就这么雷声大雨小的结束了。中日双方此次动用的总兵力达到三十万多人,而两军的伤亡合起来竟不足万人。这一战与其说这是一场会战,还不如说是中日双方武汉会战后的一次相互试探,只是这次试探的主动方不是一路高歌猛进的日军,而是才弃守武昌三镇被国际"友人"们传为已失去战斗力的中国军队罢了。
此战后,近二个月的时间里,中日两军都在积极备战。日军第十一军不但完成了所属部队的整补工作,还从东京大本营要来了一个多师团的援军,使得日第十一军的当前的兵力比之武汉战役开始前还要多出
百分十左右。
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自是不会在大战在即之时干等着。相反,那位代司令长官的备战力度远比岗村宁次要大得多,他还指着这一仗把头上的代字给去掉了。
代司令长官从十二月底起,就一天最少一个电报的,向重庆要成军成军的野战部队、要飞机大炮、要粮弹补给,要工兵,要水面舰艇,但凡是在下面会战中用得着的,他没一样不要的。且这位新晋上将胃口奇大,光是部队他一张口就要五个军,还有附带条件,武汉会后才入伍没见过大仗的新兵超过三成的部队,他一律不要。别的还好说些,只是这个部队和飞机大炮眼下是那里都缺,这可是给"老头子"出了难题了。给吗?先不说军委会手里也没有多少飞机大炮了,那五个以老兵为主的军,就眼下这个时局,他上那里给这个虎里虎气的广东人弄去。
不给又不行,南昌那里可是决定整个战局下一步走向的关键战场,要是南昌会战跨了下来,影响太大。在坐蜡了两天之后,最高统帅找来的陈上将把第九战区的请兵报告往陈上将脸上一扔了事。
精干老练的陈上将当然清楚"老头子"这样做的潜台词,这就是要让自己先去各个战区了解情况,然后他老人家再来权衡定夺。这个差事不好办,当将军的那个不喜欢手下的兵越多越好,要去撬人家手底下部队有那么容易?那个战区的司令长官是没来头的。但陈上将心里明白,这个差事就是再难办自己必须办下来。一来这是最高当局亲自交办的事情,二来南昌要是真得垮了,他自己本钱损失也是很大很大的。
陈上将也不是吃素的,他很聪明的用了一招迂回战术,让人打着政治部旗号到各个战区摸了一下底,然后一份由陈上将炮制的可抽调部队名单就出炉了。(这下子,那些在政治部的来人面前作足了表面功夫的小军阀出身的部队长可就傻了眼了,他们的部队那来的百分之七八十的老兵啊,但先前夸了口又不敢明说,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最后还是"老头子"亲自出面软硬兼施的与各个战区的"老大们交涉,这才按名单挖到了四个整军和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搭头部队,至于是不是符合九战区的条件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在十几万日军的步步紧逼下,九战区的代司令长官早就没那么挑食了,别说是正规军了,就是他都保安团都要了。在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到三九年二月中旬,九战区在预计作为南昌会战的地域的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个军又二师四旅,总兵力为三十四万的部队,比之一个多月前足足多出了近十万人。而南昌等地的防御能力,也在这一段时间的连续施工中得到了极大提高。
最让程家骥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一直驻扎洛阳附近充当守备,把主要精力放在推广烟土事业上的暂十六军,因为老兵多,(基本上没有参加什么大的战斗,别人都打光了,相比之下他的老兵能不多吗!)被一战区做为种子部队保送到了南附近。
"老子在洛阳不知多快活,商洛山里产"黑金"啊,!你小子也没少得好处不是!原本好好的,你非要标新立异,弄出个大会战计划来,这下子好的,咱们一家子这点本钱全让人家绑到南浔线上了...。"
自从暂十六军被调到了南昌附近的向城,为了暂十六军的补给,夏维民隔三差五就往南昌城里跑,他老人家一进城最好的落脚处就是独立一百师师部了,程家骥自然也少不了被这位痛失财路的大姐夫埋怨好一顿。这位对自己有提携大恩的大姐夫说自己两句,程家骥也就只洗耳恭听的份了。
"师座。军部让你去一趟。"正当程家骥暗叹自己又要被荼毒上半个小时以上时,黄中将打来的一个电话把他从夏维民口下抢救了出来。
"浩然,你看一下这个。"黄中将满面肃然的把一份电报递给程家骥。
这份电报的内容,果不出早有预感的程家骥所料,日军向以南昌为中心的中国军队集结地区大举攻来。
三九年二月二十五日,南昌战役正式爆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