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闻报兵败马邑,心中暗自叫苦,带了刘政会、唐俭匆匆赶回太原城中。眼下,他对皇上虽然不满,也心存反意,却深感力量不足,需暗自畜积。世民已募得兵丁过万,正加紧训练,他自己则推财养客,已经结交了众多愿效死力的英雄豪杰。只是,一切还在进行之中,还需时间来招揽更多的人才,他实在不愿此时就与隋炀帝翻脸,以作众矢之的。
李渊回到俯中,只见高君雅与王仁恭在那儿候着,因为战败的缘故,高君雅已没了平日里的骄气,恭恭敬敬地站着,只等李渊发落。李渊知道,怎样发落高君雅和王仁恭,得由皇上说了才能算数。很可能皇上不处置高君雅,而要借这马邑之败拿自己开刀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心头一惊,却是微笑着走到高君雅面前,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切只怪我安排不周,到时皇上降罪下来,由我李渊顶着就是。”
高君雅平时自持是皇上亲信,又暗授皇上监督李渊之命,对李渊并不怎么恭敬。这回兵败马邑,又是自己呈强请命。原想李渊一定会恼羞成怒,将自己羞辱一番,然后交皇上办理。没想到李渊没有深责自己,还说皇上降罪由他李顶着。高君雅一时感动万分,双膝发软,跪倒在李渊面前,泣声说:“臣有罪。”
“高副留守快快请起,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补救的办法。”李渊说着往前一步,伸手扶起高君雅。
王仁恭在一旁听着、看着,深感李渊为人仗义,由不得也叭地一声跪倒在李渊面前。李渊这边刚扶起高君雅,那边见王仁恭又跪,心中甚感好笑,稍一迟疑,上前扶起王仁恭,说:
“太守可速回马邑,与李靖一道安排好防务之事,不可再有半点差池。这边皇上若派人到此责查,李渊会尽力为太守开脱。”
王仁恭听了,不由感激涕零,即刻上马,赶回马邑。王仁恭刚走,隋炀帝的特使到来,李渊、王仁恭等,忙跪接圣旨:
“即刻处决王仁恭,着李渊赴东都面圣。”
高君雅听完圣旨,不等李渊开口,忙对特使说:
“如今太原极不安稳,李留守万万不可离开,臣愿与特使一同前往东都,面呈圣上,领马邑战败之罪。”
特使闻言,稍一思索,对李渊点了点头,说:“留守保重,我就带高副留守前去面圣。”
“多谢、多谢!”李渊双手作揖,送走高君雅与特使。
回到府里,李渊召来李世民、裴寂、刘政会、唐俭商量对策。下一步隋炀帝会怎样处置自己,李渊虽然猜到几分,却没有十分的把握,便以此首先征求大家的看法。
“我认为,有这三种可能。”刘政会说:“第一,皇要要带你去东都,只是一时气愤,让你虚惊一场后,然后一切又恢复原状;第二,真要借此狠狠地打击一下,削去你的兵权;第三,皇上可能会借机又一次大开杀戒。”
“我看事情不会这么严重,现在天下大乱,皇上四面楚歌,他不会对留守动手,只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唐俭接过刘政会的话说。
“不见得,皇帝他六亲不认,先前又对父亲起过疑心……”李世民说着眼望着父亲。
李渊听了,轻轻点头,感到二儿子正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裴寂见了,正要开口说话,被李渊一罢手止住。再长长地叹一口气,李渊不无伤感地说:
“我别无他虑,只担心到时家破人亡,为英雄笑。”
李世民听了站起来,说:“父亲所言,孩儿感同身受。如今隋炀帝荒淫无道,百姓困穷,太原城外,已是战乱之地。如果我们只知道效忠隋朝,下不能平定百姓举事之乱,上又被隋炀帝治罪,祸及自身,于国无益。不如应乎潮流,顺乎民心,兴兵举事,还可以转祸为福,创一番功名。”
众人听了,情绪高涨,纷纷响应。特别是刘政会,举起手来说到:
“二公子所言,一语中的。当务之急事,便是举兵起事。留守名声在外,手握重兵,只需登高一呼,一定应者如云……”
“罢了。”李渊瞪一眼刘政会,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说:“起兵举事这四个字,今后谁也不用提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不能提!否则,休怪本留守不留情。”
李世民劝不动李渊即刻起兵,心中忧虑,回到府里,底头不语。长孙氏见了,问明情况后对他说:“何不把你的几位兄弟都召来,大家一起商议,相信一定会有好的解决办法。”
李世民听了,忙招来无忌、刘弘基、顺德、?侯君集、段志玄、殷开山等人,商议对策。无忌说:“留守所患,是势力不够强大,这才犹豫不决。”
“是这样,可如今皇上就要对他动手,只怕是晚了更加被动。”长孙顺德说。
“我们都是晚辈,留守又是素有主见的人,恐怕我们无法劝说。”刘弘基说。
“这事,恐怕只能二公子多多设法,说服留守。”侯君集直言说道。
李世民听了,并不啃声,沉思一会,他想到了刘文静,说:“好吧,这事就让我来想个办法。我想再去一趟太原监牢,看看刘文静。这个人我接触了几次,对于政局,他很有见地。我的父亲对他感情颇深,他对我父亲也知之很深。或许他能有什么办法,说服父亲尽早举事。”
“好,我随你一道去。”侯君集说。
“你,还有无忌都随我去,三个人一起,遇事好有个商量。”
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李世民带了侯君集与长孙无忌,来到熟悉的监狱。因李世民打过招呼,刘文静不但没有遭到什么毒打,伙食还开得挺不错。此刻,他正慢慢地嚼着一支黄酥酥的鸡腿,见李世民进来,忙放了鸡腿迎起。
李世民坐下来,将带来的酒菜放满一桌,然后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刘文静说:
“郡臣受苦了。”
“哪里,哪里!承蒙二公子关照,文静很好。”
“这就好!”
“二公子此次前来,是不是外面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文静双眼盯着李世民问。
“正是。”迎着刘文静投来的目光,李世民回答说:“半月前,突厥兵围马邑,父亲着高君雅领兵前去救援,谁知竟败于突厥,至使部队死伤惨重。皇上得知,昨日已派特使前来要处死马邑太守王仁恭,还要父亲赴东都领罪。”
“怎么,留守去了东都?”刘文静忍不住紧张插问。
“没有,倒是亏了高君雅自愿前去东都面圣,父亲才能暂时留在太原。”
“高君雅自愿前去东都?”刘文静问李世民。
“是的,当时特使宣读了圣旨,父亲本来要随特使去,高君雅站出来说服了特使。”
“留守做人,深得人心,连皇上的亲信,也如此帮他说话,真是领袖之人啊!”刘文静感慨地说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是,圣心难测,高君雅此去,未必就能说服皇上对父亲放心。保不准没过几日,又生祸事。”李世民担心地说。
“这好办,不让祸事到来就行。”刘文静信心十足地说:“现在炀帝远在扬州,各地叛军四起,闻说李密带着瓦岗军正攻洛阳。果真如此,皇上自顾不遐,哪里还敢再生事端?只要留守在太原振臂一呼,数日之内,定可雲集几万军队,到时乘虚进兵关中,取天下易如反掌尔。”
世民听了,脸绽笑容,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刘文静见了,忙问: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李世民点点头说:“郡臣的看法,正合我的心意。只可惜,父亲一时还不想起兵,我只怕时日一久,要出意外,到时处于被动。”
“留守一时不想起兵,你身边的人呢?”刘文静问。
“他们都与你我的看法一至。”
“晋阳宫监裴寂呢?”
“裴寂?”
“对!裴寂。只要他也认为尽早起兵为妙,事情就好办多了。”刘文静很有把握地说。
“果真如此,我可以先去说服裴寂。”李世民说。
“有把握吗?”
“应该可以。裴寂总不至于就只想做一个宫监。况且,如果父亲真有什么不测,他宫监也没得做的。”
“对,太对了。”刘文静兴奋地望着李世民,说:“你分析得很到位。我看你一定能说服裴寂。一旦说服了裴寂,事情就好办了。我与留守相交了这么久,知道他性格刚毅,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他考虑好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可是,他能听裴寂的意见,就算他与裴寂的看法不同,我相信裴寂也有办法说服他。”
“真的?”李世民听了,非常高兴。
“真的,你快快回去,说服裴寂,请他相助,说服你的父亲。”
“好,我这就告辞,起兵之时,我首先来接你。保重,世民去了。”
“二公子快去,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0、
李世民回到府内,让长孙氏准备了丰富的酒菜,自己亲自前去晋阳宫,请裴寂来赴家宴。裴寂看李世民极是慎重,不免追问再三:“所为何事?”李世民笑而不答,执意要他前去。裴寂因非常欣赏李世民,又碍着李渊的面子。便不再多问,随了世民来到府上。
长孙氏亲自把盏,为裴寂斟酒。裴寂接了酒,望着李世民说:
“究竟所为何事,二公子需先言明,不然的话,这酒还真喝不下去。”
“是关于我李家生死悠关的大事,我要请宫监出手予以摆平。”
“李家生死悠关的大事?我能摆平?”裴寂放下酒杯,不安地望着李世民。
“非你莫属。”李世民笑着说:“只要尽力,你一定能办到。”
“二公子你快说,究竟是何事?只要我裴寂能办到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李世民双眉紧皱,慢慢地放下酒杯,说:“如今马邑兵败,父亲被传去东都。虽得副留守高君雅前去面圣,也只能暂缓一时之急。皇上随时都可能又动杀机,父亲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这实在是让人如坐針毡、如芒在背,不急都不行。但反过来说,际上又是天赐良机,只要父亲愿意站出来振臂一呼,肯定应者如雲。到时候不仅可以免遭他人杀戮,还可做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只是父亲顾忌太多,还在犹豫不决。若长此下去,到时皇上动手,父亲处境必定艰危。祸及自身,祸及我们这些家人不说,还要祸及许许多多象你这样与他相交甚密的好兄弟。为此,世民才请来宫监,把事情说明。恳请宫监出面,说服我的父亲。”
李世民说完,又端起酒杯来,期待地望着裴寂,说:“世民言已尽,宫监若是答应,就请喝了这杯酒。”
裴寂沉思半响,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非常敬佩留守为人,我看留守,非池中之人,必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他做事颇有自己的原则与见解,要说服他,还得设一计谋。”
说到此,裴寂抬起头来,看看世民,又看看长孙氏。
“为妻先行告退,还请裴宫监多多指教世民,使他能助父亲解除困境。”长孙氏站起施礼,说完离去。
裴寂目送长孙氏,频频点头,然后附到李世民耳边,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李世民听了,苦笑着点点头说:
“此计虽有些龌龊,但大丈夫行事,为达目的,该不拘小节,况是为了我李家前途,只能如此了。”
原来,裴寂与李渊相交甚久,李渊对他无话不谈,因此对李渊有些什么想法,心里非常清楚。从做官的人来看,李渊确属正派之人,对于女色,并不那么贪婪。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第一次入晋阳宫,见了宫里数一数二的两位美人,便表现得很不自然。裴寂知道他动了心,碍着皇帝的面子,也不敢把事情挑明。如今,既然要反皇帝,还有什么理由不占他的女人?裴寂这么想着,心中暗自得意。这可是个一箭双雕之计,裴寂对自己的想法充满希望。
第二天午时,裴寂在晋阳宫设宴,请李渊畅饮。李渊本来心烦,裴寂又热情相劝,李渊也就领情了。这回不仅美酒佳肴特别丰盛,裴寂还特意安排了隋炀帝最宠幸的淑珍、淑惠两位美女作陪。李渊见了这两位渴望已久的美女,眼睛虽然一亮,心里也热呼呼的,但一想到隋炀帝,胆子便怯了好几分,肃然地对裴寂说:
“这怎么能行,让她们退下去。”
裴寂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淑珍、淑惠说:“留守不喜欢你们,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说不喜欢,只是……”
“既然喜欢,又何必为难裴宫监?”两位丽人,非常热情,左拥右抱,将李渊围进她们的云彩里。李渊感到了那撩人的女人气息,也闻到了她们肉体的香味,还听到了自己的心在卟嗵卟嗵地跳过不停。正挣扎着,又听得淑珍莺莺般的话语:
“留守请不要嫌弃,是淑珍自愿的。从第一次见到留守,淑珍的心就是留守的了。”
淑惠老实些,不怎么会说话,只好拿起李渊的手,在自己的一双丰乳上轻揉。李渊醉了,却又清醒,豪爽地说:
“好,本留守就让你俩作陪,我们一道喝酒。如果今后皇上怪罪,本留守与你们一道领罪。”
“看你说的,这里就我们四人,剩下的就只有天和地。难道裴宫监会出卖我们?”淑珍笑嘻嘻地说。
“你要出卖我们,我们就说是你安排的。”淑惠指着裴寂说。
“我,出卖?”裴寂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说:“良宵、美酒、佳人。来,再不喝酒,老天都会笑我们!”
“喝!”李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到太阳快下山时,李渊已是喝得酩酊大醉。在裴寂的示意下,两个美女扶了李渊去到她们的卧房。淑珍和淑惠,都是千万里挑一,被挑进宫里的。当时,她们还都只有十三岁。转眼过去了五年,就隋炀帝解危雁门关后来过一回。那次,炀帝亲自过目,从五百宫女中挑出她俩,滋润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临走时,也象所有的嫖客一样说:今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结果还是一去无回。她们虽然没有等来皇帝,却因为有了第一次,自己感到人突然长大许多。二八芳龄,天姿国色,却只能闷在晋阳宫中,独守空闰。虽然锦衣玉食,却不能享受人之常情。
正憋得心中发慌,裴寂来与她们商议侍奉李渊一事。俩人听了裴寂的计划安排,又见李渊仪表堂堂,早是心如春水,汹涌澎湃。现见李渊大醉,便依照裴寂的吩咐,将李渊放倒在她们的床上,一左一右地相拥调情。李渊虽说酒醉,本能却没有丧失。刚到天命之年,好些天来公事又很繁忙,李渊时顾不上这男女之事,体内蓄积的男人之气,也可以说是汹涌澎湃,那禁得住美女如此相拥调情?于是使出李家祖传的御马本领,翻身而上,挺“抢”便“刺”,直“杀”得两位美人心花怒放,喊天叫地。
“比起皇帝来,又将如何?”李渊得意地问道。
“爽,爽了十倍。”不太会说话的淑惠,半闭着眼,回答的干干脆脆。
李渊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倒下,酣然入睡。
李渊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到两个美人正欣赏地望着自己,闭目一想,昨晚之事,历历在目,不由大惊。
“裴寂害我,裴寂害我也!”李渊一边喊一边赶忙穿衣着裤,走出美人卧房。只见裴寂早在那儿迎着,不由大声喝斥:“裴寂,你为何害我?”
“请留守息怒,裴寂此为,也是无可奈何。”
“这话怎讲?”
“这几天,我见留守闷闷不乐,只好以此让留守开开心。”
“开心,宿皇上之妃,你知道这是什么罪么?”
“没什么罪?”
“你还说,这明明是诛杀九族之大罪。”
“谁还能杀得了你。留守如此趁此起兵,皇上又能奈你如何?”
“你!”
“现今主上失德,天下风烟四起,隋朝的江山,摇摇欲坠。皇上偏又对你生疑,迟早欲置留守于死地。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留守即使再拘小节,也于事无补,到头只会害了天下,害了自己。留守假若举义起兵,进可以结束天下之动乱,还太平给百姓;退可以成一番千秋伟业,替李氏家族增加荣誉。这样利弊分明的事情,裴寂恳请留守不要再迟疑。”
李渊听了,摇摇头回到留守府,关起门来想了三天,招来李世民与裴寂,坚决地说:
“我意已决,决心立即起兵!”
李渊决心起兵,派人从太原狱中,悄悄放出刘文静。在晋阳宫中,与李世民、裴寂、唐俭、刘政会,还有长孙无忌、侯君集、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一起,秘密商议起兵之事。李渊首先开口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