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赫赫混了大半个月,对京师也基本摸熟了,这天上午生意不错,中午时候三兄弟决定去搓顿好的,就进了家小饭馆,开两盘荤菜,就着壶酒,边吃边扯淡。www.tsxsw.com
就听他们旁边桌子上,一紫堂脸的中年男人神神秘秘道,“听说了吗?又出大事了。”
他虽压低了声音,因挨的近,贺赫赫还是听见了,就留了个心。
他旁边的胖子忙做个手势,又警戒地四周看了看,方道,“说吧,又出啥大事了?”
紫堂脸道,“告诉你们吧,昨天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四十个大臣联名上书要参那阉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全体被罚跪六个时辰!又每人廷杖四十啊,当场就打死六个!”
“唉!”胖子痛心疾首,“他们傻啊!以前的时候,六部九卿全体大臣集体上书都没扳倒那个人啊,内阁三首辅中的刘阁老,谢阁老都被赶回了老家,就剩个李阁老,也被晾在一边,全大明谁不知道这事啊,这些人还不吸取教训!现在皇上奏折都那阉狗代批的,上了书也到不了皇上手里,再联名也白搭啊!”
紫堂脸叹息道,“他们是傻,可也是忠臣啊。这样的忠臣,朝廷里还有几个呢,又死一个少一个,皇上又只知道玩,什么都不管,我大明的前途,真的是……”
这时候,小二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忙过来敲敲桌子,小声道,“莫谈国事!不想活了?”
几人摇头叹息着喝酒去了,果然不敢再多说。
贺赫赫权当听八卦了,三兄弟吃完饭,心满意足的慢慢溜达去最繁华的西四业五街玩一玩,走到路口的时候,却发现不寻常,街上层层叠叠的围了好多人,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贺赫赫忙奔上去了,大盘二盘拨着人群,几个人拼死拼活总算挤到最里面,贺赫赫本是无聊凑上来看稀奇的,待看见最核心的场景,顿时像被雷劈了。
大盘眼珠子也瞪大了,道,“这不是送我们银子买衣服的那户雇主家的小姐吗!”
那确实是戴玉儿,可是变化太大了,都快认不出来,她全身沾满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一张倾城的脸蛋毫无血色,衣服头发凌乱,她跪在那儿,旁边立个牌子,上书五个血字,“卖身葬父兄。”虽说样子很狼狈,可众人围观之下,她也并未露出卑亢之色,身体却微微发着抖,也不只是悲愤抑或寒冷所致。
贺赫赫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知道,虽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在同一段时间内,各人所做的事与际遇却不相同:有的人正和俩美女双飞大享齐人之福呢,有的人却正在寂寞打飞|机;有的人捡钱包,有的人就遇贼遭殃;可是戴玉儿的际遇这也太离谱了,就在一个月前,她有着做官的父亲,有即将临考的长兄,一家人幸福美满且希望无限,她是个无忧的官宦人家小姐;可仅仅才一个月她就家破人亡,沦落至此了。这段时间,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贺赫赫本觉得两人身份悬殊,恐怕再无机会见面,未料到会以这种突兀的方式再看见她,一时又是震撼又是心痛,正要快步上前,一个嚣张而熟悉的声音却传入耳中,“都他妈闪开!挡了小太岁的路要你们狗命!”
贺赫赫一回头,就见到了那斜着眼睛腆着肚子的小太岁,及他身后二三十来个蛮横鹰犬——皆是身材粗壮的大汉,双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突起。
人群都忙不迭躲远了,只剩了贺赫赫三兄弟站在原地。小太岁左边那保镖见了,提了刀就要上来赶人,却被小太岁伸手拦住了,指着贺赫赫笑道,“看这土包子,模样真逗。”——贺赫赫那长布衫外套俩棉袄的样子实在不伦不类,确实挺逗的。
那近卫忙笑了,道,“应该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了爷您八面威风的排场,吓傻了。”
“哈哈哈!”小太岁仰天大笑,不再管贺赫赫三人,转身走到了戴玉儿面前。
戴玉儿自小太岁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双明眸就死死盯住了他,眼里恨得几乎要滴下血来,身子颤抖的愈发剧烈,那倾城的容颜,都因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恨而微微扭曲了。
小太岁见了戴玉儿的神情,笑容顿止,勃然大怒道,“你老爹,戴乾,一个小小的南京给事中,也敢跟着凑热闹上书?该打!打死活该。好一个孝女啊,还要埋葬了父兄再赴死,可是老子告诉你,这北京城,一万年也没人敢帮你。你这样浪货老子见多了,表面纯的白莲花似的,暗里就比母狗还淫|荡,还他妈装清高不肯从。清高!老子就偏偏要看你跪着爬着来求老子干你。不然你父兄永远别想下葬。就烂这大街上。”
“我杀了你!杀了你!”戴玉儿一排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一滴一滴顺着纤巧的下巴滴到石板上,她想扑上去掐死这让他家破人亡的家伙。可她本就身娇体弱,又跪了一上午,膝盖都破了,这时一站起来,膝盖一痛,她便跌倒在地上,恨极,无助,种种极致感情在她倾城容颜上交织,泪水滚滚落下,让人不忍猝视。
贺赫赫真没想到,他那当成八卦来听的新闻,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如此沉痛的遭遇——戴玉儿的神情早都让他感觉心都被人摘了下来,放在那盆里揉面团似得揉,又见到心中恋恋不忘的女神遭受如此侮辱,真是气的胸都要炸了。加上酒壮怂人胆,怒火攻心还管他妈什么理智,当场大喝一声道,“我槽尼玛!大盘二盘,你们快逃!老子这条命今天要留这了!”说着就朝小太岁扑了上去,双手成爪,要掐那横王八。
小太岁一伙正对着黛玉儿跌倒的样子得意狂笑,这时听了贺赫赫的大喝,忙回过头来,那近侍见贺赫赫直奔小太岁而去的发狂样子,冷哼一声道,“他|妈的。还有个不要命的傻帽儿。”腰刀一闪,直朝贺赫赫脑门劈来。
却听哐当一声响,一把巨斧拦住了朴刀去路,刀斧相撞之下,火花四溅,二盘救了贺赫赫这一命,同时大骂贺赫赫道,“卧槽!你把我们两兄弟看成什么人了。老子本来就要劈丫的,你抢个毛!”
二盘却不知道,这些化装成一般保镖的家伙,实则都是刘瑾专门从锦衣卫里挑出的一等一高手,专职保护他刘家唯一的血脉小太岁,这些锦衣卫不便明着护这小太岁作恶,这才作了化装而已,刀劈贺赫赫那位是紧贴小太岁的近侍,身手更是非法,这时刀斧一碰之下,只感觉虎口一痛,暗惊这胖子力气好大,顺势把刀下压卸了这一劈一半来力,接着便反手一挑,刀锋割上二盘胳膊,划开一道大口子,肉都翻出来,可见伤口很深。
二盘这才惊觉,他是小瞧了对方,本以为只是群会点三脚猫功夫的阿猫阿狗而已。而其他护卫或许是太自信没人敢惹他们,松懈之下反映都慢了一步,这时见二盘斧子出手,稍一惊异之下便迅速作出了反映,抽刀围扑而来,个个行动迅捷有力,下得杀着。
大盘见了这种事,本也要出手,否则绝对不起他爹从小的教育,不过他比较沉稳,没准备到杀人的地步,只打算用拳头教训这帮狗腿,同时叮嘱他兄弟别把事闹的不可收拾,二盘却已冲了出去,还受了伤,眼见他受伤之下措手不及,极有被剁成肉泥的风险,大盘眼睛立马红了,杀气迸发,双腿一瞪,飞跃着一斧子劈下,“我槽尼玛!敢伤我兄弟!”他全世界唯一的亲人,就是皇上要害他兄弟他也要拼命。
这一击迅若闪电,那近侍凭经验知道他不可能躲出这一斧的范围,只好硬着头皮抬刀去挡,就听见喀拉一声刀断的声音,这近侍连头带半个肩都掉到了地上,半截身子还站在那儿,血像喷泉似的往天空直冲,这一斧的力道竟刚猛如斯。
大盘一斧劈下,动作却不作片刻停顿,手顺势一转,斧口横偏,就向冲向二盘之人削了过去,当场便有五个脖子被削开,脑袋仰着掉到了后面,鲜血以四十五度角斜喷天空。
这一劈一削,狠辣凌厉,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更兼刚猛至极,出手便毙命六个。众侍卫惊呆,这才意识到他们遇到的是个绝顶高手,就有一人大声吩咐道,“你们五个,保护小太岁离开。放讯号喊人!其余的跟我一起,干掉他们!”
一人便掏出一个信号弹,打开盖子,一道烟花极速冲向天空,爆炸在北京城的上空。
大盘知道情势危急,跟二盘对个眼色,两兄弟再不留情,一齐迎着冲杀上去,三十六路风魔斧法使开,真像天神下凡一般,神挡杀人佛挡杀佛,不消片刻,地上便散满残肢碎屑。
“防得滴水不漏!完全无法近身!力道太猛了挡不住啊!”一人绝望大喊道,他本以为他们都算是高手,现在在大盘二盘面前,却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
“快撤!全部撤!”
这十几人原还想干掉大盘二盘,结果眨眼间就死了**个,且都是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肠子内脏丢了一地,死状惨烈至极,剩余几个心都寒了,连滚带爬四散奔逃。
**条性命,总算为小太岁的逃跑争取了点时间,腿都吓软的小太岁在五个侍卫的搀扶下已跑开一段距离了,这时回头一瞄,见了那血腥场面,顿时一声惊恐惨叫,脚下一个趔趄。
二盘提着斧子正要去追,却被大盘拦住,“兄弟!看见那边那架马车没有,快去抢过来准备撤!他们援兵很快到了,这王八交给我了!”
大盘嘴里吩咐着,手里动作不停,一斧子劈向路边一颗粗壮的木柱,这本是挂灯笼用的,这木柱咔嚓一声断了,大盘一手搂住,大喝一声旋转发力,这木柱便像一发炮弹飞上天空,划个抛物线,极速向小太岁一行人压去!
小太岁那一个趔趄,一行人忙去扶,便都顿了顿,这时只感觉后脑壳一凉,一道阴影带着呼啸声砸了下来。
“保护小太岁!”这时还想闪开是绝对来不及了,五侍卫只好一齐转身向前冲了一步,用身体去拦这木桩。
这木桩本身就粗壮,怕不有二百来斤,这时加速冲下,更有万斤之猛,五人凡人之躯岂能阻挡,顿时被撞飞,浑身骨头断裂的噼啪声传出老远,眼见活不成了。
这木桩撞飞五人,去势不停,终于还是压上小太岁,从小太岁身上滚过,就听一声惨呼,小太岁扑倒在地,一口血彪了老远,哼哼唧唧着哀嚎,那五人毕竟为他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小太岁虽受重伤,却也不至死了。
“妈的!”二盘早抢了不远处一辆马车赶来,见了这情况,只气得破口大骂。
“大哥!快带上这小姐上车,撤丫子!”大盘一声大吼,一手夹住戴乾尸体,一手夹住戴楼兰尸体,向着马车飞奔。
贺赫赫怕戴玉儿在混战中受伤害,一直在一边护着她,不料根本没人理他,他就算打酱油看了场戏了,这时再不迟疑,一手抓住戴玉儿冰凉娇柔的小手,拽着就往马车奔去。
四围围观群众都吓傻了,眼见贺赫赫一行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二盘手里的马鞭在空中划个优美弧线,一声清脆鞭声伴着马儿嘶鸣,马车飞速疾驰阜城门,绝尘而去。
 dian.com>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