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聪闭着眼睛对老孟说道:“甲级命令,传命给宝来,让他传我的命令给九部,杀杀杀。丁级命令传给九部,让他们停止杀戮,一切以赈灾为主。”
所谓甲级,丁级,甲乙丙丁,甲最优先,需要如同八百里加急一般的将命令传到指定人的手中,丁级最无所谓,慢慢传就可以了。
蔡聪要利用这个时间差,让许杰这九支人马大开杀戒。他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终于也想通了,世家大族积累雄厚,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天灾前不去邀买人心,反而为了蝇头小利欺压百姓。
这就是他们对李世民的一次试探,看看李世民对世家的态度。严格上来说,这些百姓都是牺牲品,只是最上层之间的一次博弈。
那句话说的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百姓苦。也只有他们对自己的命运连一丝掌控都做不到,苦涩的如同大嚼黄连。
蔡聪也是棋子,可是他要让人知道,棋子也有不受控制的时候,也会让他们痛到心头哆嗦。
老孟兴奋的去传达蔡聪的命令,都是苦难人,看不得权贵欺压百姓。这次时间差足够许杰杀他个血流成河了,也算是给这些苦难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了。
魏征的仪仗全开,铜锣开道,洒水净街,尚书左丞和天使的仪仗全开。偌大的街道,只有他的轿子在走。
街上的百姓纳闷不已,今个怎么来个人就要净街,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魏征坐在轿子上眯着眼睛想着该怎么和蔡聪说,才能让他放下杀戮之心,尽量少杀些人。
世家的虎牙从未在蔡聪面前展现过,所以蔡聪根本就不知道世家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只要他们发力了,即便是皇帝都要焦头烂额,何况是蔡聪这么一个宠臣。
突然摇晃的轿子停了下来,魏征身形反而晃动了一下,他的思路也被打断了。
“怎么回事?”
“回大人,前面有马车迎面而来,没有退让!”随从在轿子外大声的说着,魏征皱着眉头掀开布帘。
看到打头的马车,他楞了一下,再看第二辆马车,他惊的起身走出轿子。
他的妻子是裴氏,听着好像和七家没什么关系,可是千年的繁衍,不断的联姻,中原的世家都是藕断丝连的。
熟悉的人都知道,魏征的妻子是卢行的外甥女,魏征看到卢行都要行礼叫舅舅。
当看到其他马车的时候,魏征终于失去了风度,看样子这些人刚刚和蔡聪见过面了,一边是天家宠臣,一边是世家主宰,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事的。
“玄成见过舅舅,没想到在郑州见到您,不是说您去避暑了吗?”
魏征到卢行的马车前忐忑的问道,他很怕卢行说出什么无法收场的话,却又不得不来。
“听说陛下命你前来辅佐天使,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没想到却在路上见到你了。
山东大旱,老夫又怎么可能安心的独善其身?今日与六位老友前来拜谒天使,商量该如何振灾,好叫百姓能尽快走出困境。”
卢行这人很奇怪,面对面的两人,他说话就像和魏征隔了一条河一样,好像不用喊的,魏征就听不到。
街上的百姓听到这话,纷纷大声叫好。都被欺压惯了,贵族阶级的欺压是理所当然的,偶尔一点施舍仁德便能让百姓感动不已。
何况七家平日积善,在山东大地不知名声多好,就是偶尔做下一些罪孽,百姓也只当是世家也难免有子孙道德败坏,不是出自世家的本心。
魏征舒心的笑了,卢行刚刚俯身笑着说为了不会让他难做,山东世家,会全力配合朝廷的赈灾事宜。
看着离开的马车,魏征只觉得身上卸去了一座大山,轿子也不坐了,带着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刺史府走去。
连累那些随从急忙跟上,蔡聪已经遇刺了,若是魏征这个刚刚到郑州的天使也出什么事,只怕李世民会把整个郑州翻过来清洗一遍。
公孙能和魏征也是旧识了,笑着把魏征迎了进去,说说笑笑的朝着蔡聪的房子走去。
老孟在煮茶,大老粗被蔡聪逼着演示功夫茶,一板一眼的冲煮着茶水,就像张飞捏绣花针一样,他真想扔下茶具,冲到外头拿着大刀挥舞一番。
是的,在这个喝甜浆,白开水和一些奶汤的年代,蔡聪终于受不了了,硬是将茶的一些炮制原理讲给工匠听,失败了无数次以后,终于做出了似是而非的茶来。
魏征坐下来,刚好老孟茶煮好了,如行云流水般倒了一杯,请魏征品尝。
魏征虽然没见过这种煮法,但是也不含糊,端起来一口全喝完,大声的赞叹道:“入口解渴,生津回甘,端是好物件。”
只见蔡聪笑而不语,老孟面带鄙夷。魏征心中叫不好,原本是想借机说点好听的,拉进距离。看两人的表情,这回自己怕是要丢脸了。
老孟端起茶杯看了看茶汤的色泽,轻轻的嗅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进嘴里,在舌尖来回流荡,直到齿间留香,他才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魏征羞愧的差点掩面而逃,堂堂一个尚书左丞居然还不如一个弄刀的大老粗,方才喝茶的方式简直是牛嚼牡丹。
不过他是什么人?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忘记正事?抚掌笑着说道:“老夫观其一举一动皆有韵味,举止间蕴含大道。敢问长安伯此物为何?”
“好叫魏公知晓,此乃茶道,与长安盛行之茶汤不同。大道至简,此茶道无需添加盐,姜葱,更不用香料提味,只需茶叶几片。正所谓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
“好诗,好一个大道至简。长安伯以雷霆之势扫荡山东,真真是大道至简。”
魏征笑呵呵的说着,蔡聪挥挥手让老孟退下,自己则笑吟吟的看着魏征,魏征则如同没事人一样,学着老孟一般的煮茶,喝茶,乐在其中。
最后水喝完了,炉子被火炭烧的通红,魏征这才叹息的说道:“汝不似少年人!”
“这是在骂我吗?”蔡聪笑了笑不在乎的问着。
“世间俊杰数不胜数,老夫这一生见过太多了,如你这般的,这是头一遭。为天下计,老夫想请长安伯高抬贵手,世家已经服软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魏征正色的说着,脸上全是悲天悯人的神色。
“本官已经和世家代表见过面了,也同意他们的做法,只要他们认真配合,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蔡聪说大话脸都不红,脸上风轻云淡,仿佛是放过了一只蚂蚁一般,像是忘记了谁给许杰下达了两个不一样的命令。
“果真?”魏征激动的站起来,立即又后退一步跪坐在地上,全身的重量压在脚踵,抱揖伏地。
“老夫为天下百姓拜谢长安伯,世家乱不得,世家乱则天下乱。那时必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魏公别给我戴高帽,我这是没找到机会,不然必趁机屠戮一番。”蔡聪面无表情的说着,这是他的真心话,要是找到机会一定会杀人的。
只想说学车以后,我就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感,倒车倒的我脑袋都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