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雷蒙德听取了自己妻子艾希瓦的建议,带着两名最忠心的随从,从提比里亚堡绕过了萨拉森人庞大的营地,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南面的耶路撒冷求援,甚至已经做好了向西贝拉屈膝的准备。但是,他却不知道,自以为非常隐秘的行动,却一举一动都在萨拉丁夜莺的监控之下。
“所以说,雷蒙德终于开始行动了?”
萨拉丁的大帐之内,一名黑衣间谍正在给苏丹本人汇报。此刻,他单膝跪地,朝着萨拉丁恭敬的说道:“是的,苏丹陛下,一切都如您所料,雷蒙德不久之前便和两名随从一起,朝着耶路撒冷仓皇逃去。”
“骰子已经掷出。”
此刻,深沉的夜幕之下,埃及苏丹和他的大军正在提比里亚湖畔枕戈待旦;而刚刚从熊口逃生的罗马皇帝正在森林的草地上和西西里公主深入交流;更遥远的小亚细亚群山之中,篡位者安德洛尼卡的大军,也已经和来自尼西亚的援军汇合,并且把科尼亚人曾经重兵把守的多利留姆城团团包围。
原本,科尼亚人因为苏丹被猝然刺杀,又在野外的决战中被安德洛尼卡重创,此刻老苏丹吉利基的儿子们已经签下了割地赔款送人质的屈辱合约;但是被割走领土的多利留姆的埃米尔,却声称除非苏丹亲自下令,否则他会坚决抵抗罗马人直到战死沙场。
不过对于苏丹之位,吉利基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是志在必得的......因此在和安德洛尼卡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合约,然后把姑姑送过去当了人质过后,诸位王子们便全都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争先恐后的率领着自己的本部人马退出战场,然后往科尼亚全速前进,好抢夺那至高无上的苏丹宝座。
因此,一直到了这最后一座科尼亚人的要塞,安德洛尼卡的进军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滞;然而一旦当他攻下了多利留姆,占据了这通往安卡拉和科尼亚的大门之后,还会继续遵守墨迹未干的合约吗?
也许也是出于对此的担心,在科尼亚为了苏丹之位打的鸡飞狗跳的罗姆王子们,都不约而同的资助了多利留姆这名义上已经被他们放弃的守军。
原本多利留姆便是通往安卡拉和科尼亚的门户锁钥,易守难攻;此刻虽然城内只有三千人的守军,但是他们不管是军械还是粮草都非常充足。而安德洛尼卡和他的军队,此刻刚刚从士麦那急行军远道而来,并且还经历过数场颇费力气的战斗。虽然他们人数上占据优势,却也只能暂时围而不攻。
“阿莱克修斯将军,我们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
希腊人的营地之内,一名哨兵正恭恭敬敬的把一封未拆开的信件递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我们在营地周围巡逻的时候听到了异常的响动,过去之后发现几名突厥匪徒已经逃之夭夭;而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可怜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断气了。然后,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这封信。”
被哨兵尊称为阿莱克修斯将军的,乃是名门安杰洛斯家的长子,也是尼西亚总督伊萨克和已经战死在士麦那的萨摩斯总督米海尔的哥哥,阿莱克修斯。而和布里尼乌斯家一样,安杰洛斯家也是皇族科穆宁家族的表亲伊萨克的祖母,正是当年著名的历史学家,紫衣公主安娜.科穆宁的妹妹,黛朵.科穆宁;而他们一直以来作为支持皇族的大科穆宁党的核心成员,不管是主政地方还是在中央任职,都异常兢兢业业。
当然,这和科穆宁家三代都是贤君有密切的联系。而面对安德洛尼卡号召“戡乱反正”,安杰洛斯家也是积极响应;不过,大概是没有弟弟有才华的缘故,在二弟和三弟都被篡位者委以重任的情况下,阿莱克修斯居然在家里赋闲......
此次安德洛尼卡出征小亚,安杰洛斯家也是鼎力支持的。而由于两名弟弟都被委以重任,所以阿莱克修斯也只好指挥家族的私兵跟在大军背后打酱油,顺便做一些巡逻之类的轻松工作。此刻,看到了哨兵呈上来的密信,上面封口的印泥还是完好无损,阿莱克修斯也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挥挥手表示知道了,然后便打发了那个哨兵离开。
随意的拆开了封口的印泥,然后顺便读了读这用希腊语写成的信件,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阿莱克修斯,差点被这劲爆的内容震惊得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什么?先皇居然没死,而是在安德洛尼卡的无耻暗杀中侥幸存活下来,并且成功到达西西里,正在准备对篡位者的绝地反击?”
“什么?先皇要我亲爱的弟弟拨乱反正,在适当的时候给篡位者绝命一击,然后承诺我弟弟做帝国首相?”
仔细检查了信封的封口印泥,确认自己就是第一个拆开这封信的人,而署名和印章的雷纳尔德,正是先皇的外祖父,安杰洛斯家的大哥不由得小心谨慎的扫了扫四周,然后内心砰砰直跳。
“是不是立即把这封信送到皇帝的中军大帐中去......”
内心刚刚燃起了这个念头,阿莱克修斯就强行否认了这个想法:“开什么玩笑,我要怎样和那个暴君解释,为什么这封可恶的信已经被私拆了?”
“伊萨克,伊萨克......”看着信中对弟弟许诺的帝国首相的职位,阿莱克修斯一边垂涎三尺,另外一边却又愤愤不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我才是大哥,为什么,不管是安德洛尼卡,还是那个可怜的先皇,为什么你们都只知道伊萨克,只知道我那个可恶的二弟,而对我阿莱克修斯置若罔闻!”
想到这里,内心无比愤懑的大哥随手便把雷蒙德爵爷苦心伪造的密信放到了一旁清亮的烛火上面。而看着这令人无比震惊的秘密缓缓化为灰烬,烛光之下的阿莱克修斯表情却无比的阴鸷。
“好戏......就要开场了,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