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时隔不过短短半个月,战场的影响居然很快就扩散到了王鹏治下的柳岩县。当听到更多的消息,比如边境又失了两城后,王鹏都觉得有些心慌了,这种战争的步伐,步步逼近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这会,王鹏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年要是习武该有多好,既能上场杀敌,又能保护家小,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来自前线的消息。虽说学文这事,他也不曾后悔,毕竟该得到的他都得到了,如今更是成了县令,达到了很多族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高度,但这点并不能改变,他早年曾为此蹉跎半生的事实。
若是当初能分出一份心思去习武就好了,说来,他自小力气就比别人大,若是习武,许是能事半功倍,只可惜,王家一直都是书香门第,他也一门心思地去读书,到底是错过了。而在战争面前,文官真的是太脆弱了,自保都难,随着城池的攻破,文官大部分都殉城了。
当然,这会他怎么想都没用,他如今就是个文官,能做的也就是一些文官能干的活,比如安民。其实,安民这事,原本是不用费心的,毕竟只要吏治清明,民生就不会太糟,可坏就坏在要打战了,瞧,这会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一下子就涌进了许多难民,县城眼看着就乱了起来。
这些人中,有部分只是路过,打算继续南逃的,可还有一部分,是打算留在这的,他们打算观望一二,看还有没有回老家的希望。路过的倒是无妨,顶多送点米面,也就礼送出境了,但其他的人,他们就得想法子安置,这也是他们的义务。
这些人好不容易才从蛮子手中捡条命回来,他们这些地方官就不能做出让他们寒心的事来,不然,不管是官声还是考评,都没有他们的好。只是要安置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难民中,除了一小部分身上带着财物,可以自给自足外,其他的人,那真就是进城来讨生活的。
然而,县城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活可以干的,这么多无所适从的人到了县城,那真就是大事了。虽说早在难民进城时,他就开始安排人施粥了,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点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这会,王鹏正在听着主簿在向他报备县城中的事情,“大人,这几天接到数起报案,都是说难民哄抢东西的,您看,这该怎么办?”主簿说着就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难民的事情,很是棘手。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逃难过程中有过哄抢的经验,如今进了城,个性中依然带着些凶悍,而这些显然不是良民该干的事。可要想打压他们,却需更加谨慎,这些被激发了凶性的人,可真不是好招惹的,指不定到时都敢做出冲击县衙的事情来,此时,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一下,这些人还不至于恶劣到烧杀打砸的地步。
王鹏皱了皱眉,对主簿问道:“他们都在哄抢些什么东西?”
主簿听了,这会倒是没有气愤的意思,甚至还叹了口气,“大部分是粮食,还有些衣物,被褥之类的,都是些难民们短缺的东西,唉,他们也难。”
那这事就没法较真了,“尽量安抚着点吧,有些损失大的商铺,就从县衙出点钱,弥补一二。”
他是真不好狠管,这种生活没着落,沦落到偷粮食的人,他还能怎么管,尤其说不定同情他们的人,反而更多些。再来,他要是处置得严苛了,外头的风评都能骂死他,如今是国难当头,他最好是表现出仁爱,而不是严苛,不然,要是引发暴乱,死了也是白死。
为防**,他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了,可时至今日,登记入城的难民也有四五百,除了一小部分,分流到下面的镇上外,大部分都滞留在县城。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安置他们,大多是安置到一些闲置的老旧宅子中去,此外,还有一些庙宇之类的。好在也没有白忙活,如今大部分人都安置下去了,轻易也就不会出乱子了。
之后,王鹏又接着下令募集善款,募集冬衣,至少,主动给总比他们再弄出哄抢事件要好多了。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的募捐倒是成效不错。本以为该给的都给了后,县城会消停下来,不想人心不足,有人偷金被抓个正着,王鹏大发雷霆,狠狠发作了一回,县城的这种不良之风才终于消停了。
不过,整个县城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的,难民带来了战争的消息,此时大伙人心惶惶,都无心过日子,似乎随时都打算逃跑,以致官府的权威,都降到了一个新低。
不过,王鹏自己也在关注前线的消息,这些事倒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前线并没有好消息传来,好在也没有坏消息。据他打听来的消息来看,因为朝廷大军已经到了,这会双方处在僵持阶段,基本输赢各半,倒是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前线一下子就被攻破了。
只是,听说前线的战况很是激烈,每天的伤亡人数,都在增加,而县城中,因为担心会被征兵波及,每天都有人离乡背井地去外地讨生活。王鹏也在考虑送家人离开,倒不是因为征兵的事情,四郎他们还小,就是征兵也轮不到他们,想送他们离开,主要是因为这边太危险了。
结果这边还没动作呢,就有消息说,邻县的一位主簿带着家小跑了,这让不定的民心,更加动摇。王鹏心中也不是没有震动,能活着谁想死啊,只是他身后有一大家子,要是就这么跑了,那他的儿女们可就没法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他们家走到现在不容易啊。再来,他们王家世代书香,祖上名声不能蒙尘,所以他只能选择留守。
王鹏自己下了决定,回头就去县衙安抚人心,训斥了一顿治下官员们要安守本分,尽忠职守,不负家国,之后,县衙表面上才安生下来。本以为只要拖到任期满,再想法子调出去,也算对得起家国了,可谁想,没多久朝中就传来了消息,在战区周边的一定范围内,打仗期间,都不会有官员调动,他们要一直待在任地,直到战争结束或者任地失陷。
心情正沮丧的时候,他收到了大郎的来信,这时才觉得心中有些安慰,至少大郎如今很安全,家族传承无碍。大郎信中倒是没说别的事,最主要的是,安排了一个护卫过来保护他,其次,是询问有什么他那边能帮上忙,一如什么紧缺物质之类的,他也可以帮忙筹集,最后是些家常的问候。
其实在此之前,距离更近的老家已经来过信了,可王鹏却总觉得有些不足,如今见到大郎的信,就觉得二郎没心了,不然,给父亲找几个护卫,想来也不难,至于二郎的难处,比如银钱不宽裕之类的,他是绝不会想到的。
说回眼下,王鹏开始考虑家事的安排,他是走不掉了,可家里的女眷孩子们还是可以安排一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