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酒才灌下不到二个呼息的时间,河可琛手臂上原本有些停滞的乌黑血液流速顿变为狂涌,就好似喷泉一样,自二道血口子里汇成二道瀑布,往下爆洒。
看得一头雾水的众人心头一紧,霍然明白: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狂涌的乌黑在持续十来息时间后,乌黑渐尽,有清水似的晶莹水滴,带着酸酸的味道,慢慢的自伤口渗出。
水啸搬出酒坛,一碗一碗的往河可琛手臂上淋酒,用酒水将晶亮的液滴冲落,直至伤口渗出淡淡的红色时才止住,用口含着鸡血蜈蚣酒,将他的手臂喷洒遍。
将他的手臂放开,移开钵,水啸开始拌金创药,搅匀后,挑出一片竹膜片,将稀泥似的金创药全部涂上去,粘了厚厚一层。
“爷爷,解开表哥肩上穴道,等会拔掉匕首后将这个敷在伤口上。”将涂好的竹膜片放到小托盘里递给老爷子,示意放人平躺。
“啸儿,琛儿心跳太弱,只怕承受不住啊。”在外孙身上飞指连点数处,将人放下平躺,再接过托盘,水震瞧瞧插在外孙胸口的利器,手有些抖。
咳,她有说要立即拔么?
“等我说拔时,您尽管动手。”抚抚额角,水啸有些无奈。
水震微一怔,瞬间又露出惊喜来,将涂着药的竹膜片摊于掌心,蓄势待发。
瞅到老爷子那表情,水啸欣然的起身,走到席子外,坐到与河可琛心脏平齐又相距约有半丈远的地方,面对大厅外的方向盘膝坐下,取出深红色的古琴搁在膝头。
有备无患。
来时凤留行跑得太快,她用着的那琴还搁在竹字精舍中,这一面是当初选来备用的琴,这会儿她也为自己有先见之明而得瑟了一下。
见她抱出琴,河家的人立马凝神屏息,准备洗耳恭听,虽然天才变废人,但音医天赋者还是非比寻常的,一干人虽不屑水啸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水啸静心顺气后,一指划弦试音,声音绵长柔和平顺,众人心中的期待又浓了一分,可是,下一秒,当琴音起时,一干人立即就懵了。
试音后,水啸左手按弦位取音,右手落弦,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寻不到一丝瘕痞,然而,右手翻飞间,弹出的音都是单音,声调轻柔有加,却毫无章法可言,更不是连续的曲调,甚至也不是最简单的音律入门调。
“叮……咚……铮……”间距时短时长的单音,轻轻的在厅内回旋。
这,就是音医天赋者弹出的绝妙琴音?
瞪眼,再瞪眼,一干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望,鄙夷,如潮水涌上心头,河氏众人盯着水啸,眼中尽是不屑。
这,这,这相差怎么这么大?本以为孙子会一鸣惊人,不曾想听到的却是连自己也觉意外的琴声,老爷子当场就傻了。
凤留行微一挑眉,冷冷的扫巡过,再次将河家的一干人吓得收起情不自禁泄露的情绪后,又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水啸。
河洛图沉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气息很宁静。
水啸垂着目,仿佛对一切浑然不知,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手指如蝴蝶在花丛起舞般的在根根弦上翻飞回旋,一个人忘我的演奏着。
琴音时低是高,时快时缓,之后又越来越平顺,起伏度越来越小。
而随着枯燥的单音节琴音的演绎,河可琛原本微弱的心跳在一干人毫无察觉时开始慢慢加快,一点点的变得有力,就好像被注入强心剂一样,越跳越有劲,约摸半刻钟后,心跳变平稳,那心率虽比正常人的频律要慢上一分,与之前的微弱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一个地。
更为奇异的是,他的心跳声与琴音同频率。
“爷爷,拔匕首。”一直垂目敛眼的水啸,在突然中抬眸,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同时回旋,左手猱吟,右手抹过弦丝,琴音一转,单音变为婉婉柔音,如黄鹂轻鸣,又似百灵浅唱,画眉开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嗖……早听的不耐烦的众人猛的一惊,一颗心骤然蹦起。
水震身子一震,低头,闪电般的出手抓住匕首柄往外一拔,当匕首尖离开河可琛胸口时,拿着的药片一敷就捂住伤口,干净利索。
一声龙吟似的长吟声中,水啸停指,收琴,悠然起身,不回头,不看任何人,小腿一迈,毫不留恋的大步而行。
“隔一刻钟用血酒给他喷一次手臂,消肿之前不得包扎伤口。胸口的药敷七日。”平静的声音飘入人耳,人已迈出几尺远。
水啸甩下嘱咐后,脚底似是抹了一层油,跑的飞快。
河氏众人是怎么想的,她懒得去一一分析,但是,那四位医者想如何,她心里有数,就凭那特炙热的视线便可知,只要逮到她,肯定会寻根饱底,为了不泄露《重生诀》的秘密,她收琴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凤留行瞧到那举动,微微闪闪眸,并没有要去追的人意思。
河氏众人在察觉到河可琛的心跳声时,俱个个满面的震惊,听到水啸的交待后顿时集体转眸,包罗万象的眼神“唰”的集聚到晃动的背影上。
四位医师本想跳出来去将人留下求教,可慑于凤留行的淫威,根本不敢出声,只能睁睁的看着那小小的少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溜。
河可坤看一眼后,又迅速垂首,掩去眼里浓浓的狠辣与浓浓的嫉妒。
感应到后方的火辣辣的视线,水啸溜得更快。
就在此时,突的,一直萎蔫不振的银色大燕子猛的抬起脖子,望望地面的河可琛一眼,双翅一展,腾空掠起,化为一道银色的闪电劈向门外。
去势极快,只一闪便自水啸的头顶掠过。
河氏众人蓦然大惊,看着突然自行飞离的燕子,一脸无措。
凤留行微微挑眉后,轻轻的抬起一只手,默然凝望银燕的去向。
呼……燕翅拍起的的劲风,在厅中呼呼作响。
正往外逃之夭夭的水啸,被突然刮起的劲风一撞,脚下一个跄踉,差点摔倒,晃几晃后站稳,一颗心“怦怦”狂跳不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