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焦的味道,与丝丝缕缕爆怒、惊恐的气息弥漫一屋,直至过了约半个时辰后,小屋的灯熄灭,带着斗蓬的人分四方散开,出屋后没入夜色中。
这事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之后天亮,又开始日与夜的轮回。
在北溟帝都中的人皆入梦时,河氏世家的马车却并未停歇,一路乘夜而行,孜孜不倦的赶路。
在日子的轮回中,水啸也终于摸清了河氏的行停规律,都是二天一夜歇一次,中间每次早中晚分别有二刻钟喂马,也方便人解决吃喝拉撒;每隔四天换一次马,每次都是在小镇或比较大的村落里,每一处换马点有人接应。
在井然有序的行程中,一晃便过月余,车队也行至北溟边陲,只要再走三天便可进入苍狼境内。
四月末,已是初夏,气温日益上升,人们也换上夏装,四月也是多雨的季节,常常是一边日出一边雨的变化无常。
又是下着雨的一天,雨丝纷飞,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河氏世家的车队并没因雨而停歇,这也是一路以来的惯例,只要不是滂沱大雨,车队是不会择地避雨的。
对这,水啸也早习惯,等到夜晚来临时便遵守着作息时间,很自然的卧在可容二人并躺的坐垫上睡自己的美容觉,凤留行侧身躺在外面,以身当床边,又抱着人,给当被褥取暖。
马与赶车人俱是夜能视物,夜行不需要照明物也能找着正确的路线,在夜色中,便只有车轱辘的滚动声与马蹄敲击地面声,还有偶尔踏至水坑时击起的水花飞溅音。
有雨的夜,本就很漆黑,到子夜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马车在奔行,卧着的凤留行突然坐起,与此同时,第一辆马车中的河洛图亦自闭目入定的状态中睁开眸子,眼里划过戾气。
“停车。”冷冰冰的声音,不复人前的温雅。
驾车的人一勒缰绳,奔行的马收足骤停,车厢一阵巅晃后才安稳;第一辆一停,第二辆往前疾冲,到第一辆的左侧后才停,后面的相继停下。
因停时的狂巅,睡梦中的水啸猛然惊醒,也因弄不懂发生了何事,眨巴着眼有些迷茫;凤留行微不可察的蹩了蹩眉,小心的将人抱起来拥在怀中。
外面,当马车骤停时,河洛图没有动,河氏世家的随从则纷纷掠起,圈护在第二排与后面的马车外;河炯、老爷子蹿出车厢,站至车顶。
这是一处山凹,道路只容二辆马车并行,左右二边也较平坦,没有大树,是一堆乱石与杂草地,正方不远处则是一片小树林。
河炯、老爷子不约而同的拧起眉。
小雨淅淅沥沥不停,一会儿就打湿了众人的发丝与衣衫,雨中的人没有一个去抹水迹,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再次静等了片刻,跟着河洛图的二人揭开帘子,先一步往外一掠,飞落到拉马车的前排马背上;河洛图稍后飞出,越过二位浅蓝衣衫的贴身随从,负手立在一匹马的头顶。
也在此刻,三从、阿六也离车厢,飞上车厢顶部;凤留行抱起视线乱瞅的水啸,慢悠悠的起身,轻盈的落在三从、阿六二人前方。
他一至车顶,漂亮的凤眉就蹩了起来,四下一望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晃手取出一颗碗大的珠子来,刹时,原本漆黑的地方亮如白昼,范围辐射至方圆近十里。
那颗珠子个头比水宅地下书房中的珠子大了近三倍,其透剔程度与后者相比,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如果后者是灯,那这一颗的就是一个小太阳。
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河氏从人露出一抹讶异,很快又再次戒备。
怦怦……
水啸脑子里闪过一种猜测后,心跳剧然加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甚至忽视了那颗珠子。
“嘶”静默中的马匹突的不安的用足刨地,发出低低的嘶鸣。
嘶鸣声中,仿佛是雾起山谷,前方的树木中里突的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气,随即一大片人影缓缓行出,约有近百数人,个个身着紧身夜行服,面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二只眼睛。
夜黑风高好杀人,原来是真的有,还叫她给遇上了,瞧着黑衣蒙面客,水啸额上青筋一阵狂跳,头皮都麻了。
黑衣人行至距马车约五十丈时停下,与河洛图隔雨对峙,杀气,如烈火燎原,袭卷夜空。
惊恐不安的马群,反而不敢再嘶鸣。
杀气越来越浓,在再次上升一个台阶,浓得令人窒息时,左方的乱石堆中亦骤然蹿出十人,直袭凤留行,更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冷光扑天盖地的飞至。
当冷光掠过眼球时,水啸惊得瞳仁中眼芒乱跳,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根根直竖,她看不清暗器,也能从那如雨点般密集的冷光猜到数量肯定是惊人的,如果被击中,琢磨着会变成刺猬。
凤留行勾唇,挑起浅浅的笑,那笑容,如死神的接引之微笑,残忍、嗜血,空气中顿时漫起死亡的气息。
水啸是被凤留行用左手圈抱在他的臂弯里,半边身子贴着他火热的胸口,她没看到凤留行的笑容,却感应到了他身边的那种死亡气息,惊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扑向凤留行的十人,动作也有片刻的迟滞,之后,又继续疾速前掠,随着各人的手扬起,更多的暗芒又融入雨中。
河洛图没有回头,丝毫不担心凤留行的处境,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面的黑衣人,脸上没有紧张感,反而溢出一丝轻快的笑容。
面对着漫天的暗芒,凤留行、三从、阿六三人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就仿佛没看见成片的暗器,更没看见扑来的人。
老爷子急了,他的孙子可是被人抱着,他能不急么?老爷子一急,一跺车厢顶,就往前方跑。
河炯眼疾手快的一伸手,死死的拽着亲家,又跟在水宅时一样,硬是将人给拉了回来;被阻了脚步的水震,急得额上直冒冷汗。
“不用担心。伤不到他。”河炯瞅瞅前方,又点点头,用唇语示意稍安勿燥。
很担心,非常担心,水震担心的连心都揪成了团,奈何眼下情形特殊,也不好妄动,吹胡子瞪眼的干着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