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如期举行。
婚宴上, 秦昭作为证婚人致了辞,鱼崽也充当花童,给两位新人端来了茶水。
崽子穿着件红袄子,背还用红绸缝了条简单的鱼尾巴, 打扮成锦鲤模, 走路尾巴摇摇晃晃, 怎么看怎么可爱。
是景黎的主意,表示锦鲤赐福, 祝福他家日福运昌盛, 夫妻相敬如宾。
婚宴的第二日, 秦昭去村家中道了别。
秦昭先去村家中道了别。
“山高水远的,何必带夫郎孩子一道去?而且又去么早。”村叹息道。
听了话, 秦昭含笑道:“村可不敢说话,上次我想让他和孩子留在村里, 被一番教训。”
景黎抱着崽坐在秦昭身边, 听言瞪了他一。
村说的是一回事吗?
要是秦昭进京只为了赶考,他不去添乱也没关系, 可人是去调查当年的相,他放心不下不是很正常吗?
“说错了,是我受不了与你分隔两地。”秦昭一本正改了。
话说也没错,哪怕秦昭只是为了赶考,一去也要至少大半年间。
要分隔两地么间,莫说他们受不了, 对孩子也不。
至于为何现在就出发,秦昭一早就想了说辞:“走山路不安,我与夫郎打算乘船进京。要是太晚,到了冬天恐怕河水结冰, 无法行船了。”
“而且,江陵织造纺恰有一批货物要运送北上,答应送我们一程。”
秦昭对外是江陵织造纺顾家少爷的教书先生,顾洲索性派了艘商船运货北上,顺道送秦昭去往京城。
以此掩人耳目。
村头:“你位主顾倒是对你不错,也,商船都会雇打手护卫,能庇佑你们安。”
几人正说着话,村夫人和几农妇走了进来。
“秦还没走吧,太了。来看看,乡亲们给你捎了东西!”村夫人手里拎着个竹篮,里头满满当当装了一篮子鸡蛋。
她身那几农妇也是各个手里都拿着东西,粗略一看,是干粮心肉干一类的土产。
秦昭看着那大大的竹篮,默然片刻:“不必,诸位太客气……”
“什么客气,给你带着路上吃的呀!”村夫人打断他,劝道,“坐船不坐个把月?多带干粮路上吃,咱们村穷,给不了你什么东西,心意是要有的。就算你不吃,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和夫郎啊!”
鱼崽早就闻到那篮子里的面饼香味,也不转,巴巴望着。
景黎与秦昭对视一,不忍直视地捂脸。
也不知道崽子到底随了谁,只要是吃的都喜欢,就没见过挑嘴的候。
邻里盛情难却,秦昭不拒绝。结果就导致顾洲派来接他们的马车被塞宛如货车,大包包,满满一车都是山货土产。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昭他们一家是回村进货来了。
马车将秦昭一家接到码头,登上了一早就等在那里的渡船。
临溪村所在的村镇与江陵是两个方向,顾家的商船不方便来此,因此秦昭一家要先乘渡船去往江陵城外码头,换做商船。
渡船到达江陵码头,远远便看到一艘商船正在清货物。
船夫刚靠岸,便看见顾洲领着几个人走过来。
“秦先生。”顾洲朝秦昭头示意。
在外人面前,他与秦昭之间始终装作是雇主与教书先生的关系,不疏离,但也谈不上亲密。
秦昭朝他一拱手:“顾老爷,此番多有劳烦。”
“哪里话,秦先生对犬子有授业之恩,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顾洲说着,又指了指身旁一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位是李老板,此番你们就是坐他的船北上。”
秦昭客客气气向对方行礼:“李老板。”
李老板忙还礼:“秦先生客气。”
顾洲又往身一瞥,道:“你不是吵着闹着要来送秦先生吗,躲在面做什么?”
他侧身让开,秦昭才看见顾衡也跟了过来。
少年眶有红,被自家老爹么一说,耳朵也跟着红了:“谁吵着闹着要来了,我就是——”
众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顾衡嗫嚅一下,说不下去了。
秦昭道:“顾衡,我走之功课莫要落下,若是来了新的教书先生,也要听先生话,明白吗?”
“你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了?”顾衡反问。
顾洲呵斥:“是你该对先生说话的态度吗?”
顾衡冷哼一声,别开视线。
秦昭平静道:“哪怕我回来,也不会做你的先生,你我师生缘分到此为止,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我……”顾衡吸了吸鼻子,闷闷道,“知道了,不就是考个举人,没你一行。”
秦昭头:“那我等你消息。”
顾衡眶又有红,景黎问:“哭什么啊,你可以给我们信呀,还能来找我们玩,又不是永别。”
顾衡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秦昭道:“想说什么直说就。”
顾衡声道:“我以……我以还能去京城找你吗?”
景黎笑容有凝固:“?”
顾衡低着头,快速道:“我是怕你考中状元做了大官,不想和我们家往来。你还没教我骑马博戏呢!”
秦昭笑着摇摇头
他如果因为身份之差不想与他们往来,当初哪会答应当顾衡的老师。
秦昭道:“放心吧,来京城随找我,到我带你去玩。”
了秦昭应允,顾衡心情似乎了。顾洲吩咐伙计把秦昭一家的行李搬上船,没一会儿,货物终于清完毕,李老板一声令下,宣布开船。
商船共有三层,最底层用来装载货物,第二层是伙计的住处,第三层则是几间客房。
秦昭站在商船三层的走廊上,望着江陵码头逐渐远去。码头上,隐约还能看见顾衡在冲他招手。秦昭招手回应一下,偏头,却见景黎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秦昭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顾衡之忽然想明白一事情。”景黎道,“如果皇帝的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我绝对不会感觉奇怪了。”
只是教了一年,那么骄纵的顾少爷都因为分别掉了几滴泪,何况是教了七年的皇帝?
人对学生都吗?
景黎酸溜溜放下句话,抱着崽进了屋。
秦昭:“……”
船一坐就是将近一个月。
早先景黎还觉新鲜,可一个月下来,除了偶尔过大城码头会短暂停留一段间,其余候风景都一成不变。间一,就连鱼崽都不有兴趣去甲板上玩。
终于,在二十多天的某个清晨,李老板来敲响了秦昭的房门:“秦先生,晚候船就会到达京城附近的码头,你们只能坐到那儿了。码头附近就有驿站,你们寻一辆马车,能赶在夜里宵禁前进城。”
秦昭向他道了谢,睁睁看着刚才还睡意稀松的夫郎瞬间清醒过来,兴冲冲开始收拾行李。
他次可算感受到交通不便的可怕之处,他辈子都不想坐船了。
午,秦昭和景黎在码头下了船。
码头不算大,是给商船停靠补给所用,并非专门的渡客码头。如今出入京城的船只马匹都必须办理文书,李老板次没打算进京,因此没有提前办理文书,不能在渡客码头停靠。
在附近商船往来多,驿站饭馆应有尽有。
一行人在码头用过午饭,阿七去驿站租了辆马车。
车夫是年轻男子,穿着打扮普通,皮肤晒黝黑。阿七将地址告诉他,对方立即殷切地帮着搬东西,干活腿脚倒是麻利很。
他们在京城的住处自然也是顾洲帮着找的,是一座在内城的宅子。
众人又休息片刻,出发前,那马夫领了个人过来:“几位客官,人想顺路搭个车,不知几位方便不方便?”
那人是个贩打扮,背着个空篮筐,身形瘦削:“我顺道回城,坐车前头就行,不会打扰到几位。”
阿七回头请示秦昭,者头。
马车才出发。
马车上头带顶棚,四周用布帘围着,做挡风所用。从马车内部,透过布帘缝隙能看见马车前头的两个人影。
那两人都是本地音,似乎先前就认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的生意。
景黎听了几句,忍不住多看了那马夫几。
那马夫……看起来很奇怪。
赶车算不上什么赚钱的活计,往常的车夫多是年迈体弱,干不了粗活重活的人。可人身形健硕壮实,不该找不到别的活。
景黎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倒是秦昭主动与其搭话:“哥是一直在里赶车吗?”
“也不是,我是住附近的庄稼人,最近刚忙完农活,出来找活添补家用。”车夫头也不回地回答。
秦昭:“地方,客人不太多吧?”
听了他话,车夫古怪地沉默了一下。
接话的是他身旁那个贩:“是不多,我们码头嘛。去京城的客人都去北边那大码头了,那边都是常年干行的,有人家的规矩,就算去了也轮不上我们。”
秦昭又问:“么说,两位先前就认识?”
贩道:“同乡,一起出来的。”
秦昭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两人一一答了,听不出什么问题。
景黎自认可能是自己精太过紧张,总疑疑鬼,遂不胡思乱想。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天色渐晚,山中甚至下起了雨。
雨滴打在车棚上噼里啪啦地响,景黎抱着鱼崽,一大一依偎在一起打着瞌睡。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了前面轻微的说话声:“都睡着了?”
“睡着了,我就说那药管用,信我没错吧?”
景黎精一直没有完放松下来,听见话瞬间清醒了,正想坐起来,却感觉身旁的人轻轻拉了自己一把。
秦昭靠在车窗旁,眸合着,似乎是正在熟睡的模。
他手指缓缓碰到景黎的手,在他掌心了两个字:
“别动。”
景黎心跳不受控制加快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两个人的有问题?
景黎不敢多问,他能感觉到不仅秦昭在装睡,坐在他对面的阿七也低着脑袋,呼吸平稳,手指却一直搭在腰间。
他知道,阿七那里藏了一把匕首。
怀里的鱼崽还睡很熟,景黎搂着对方柔软的身体,似乎来了勇气。他竭力保持着呼吸平稳,在秦昭掌心字。
“什么人?”
秦昭回答:“不知。”
景黎掌心微微冒汗。
来京城之前,他已做了会遇到任何事情的准备,可他没想到,他们还没进城,就已遇到了危险。
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是普通的劫匪,还是秦昭的仇人?
似乎感觉到景黎的不安,秦昭又到:“别怕。”
“不怕。”景黎回答,“有你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景黎完句话之,心头的担忧忽然减轻了几分。
秦昭么厉害,不管遇到什么,都一定有办法脱险。
他不害怕。
景黎在黑暗里握住秦昭的手,心跳一一平复下来。
马车还在继续前行。
片刻,那压低的声音次透过雨声响起来:“说了不是条路,娘的,你到底能不能找到。”
“下着雨呢,不然你来?”
“我找到还用带你出来,我他娘的都多少年没回京城了。快赶路,要是耽误了事,老子要你看!”
景黎听着听着,觉不太对劲。
俩人……怎么像迷路了?
而且像还吵起来了。
没等他想明白,马车忽然重重地震了一下,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景黎不自觉握紧了秦昭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马车外头敲了敲:“客官,醒醒,快醒醒。”
是在对他们说话。
景黎抬起头,秦昭也正望着他。对方抬手在唇边轻轻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则掀开车帘,声音带着困倦:“……怎么了?”
那车夫顶着件蓑衣,站在马车旁,无奈地叹了气:“车轮陷泥地里头了,马拉不出来,倒霉……您要是方便能不能下来一下,能帮着推一把更。”
秦昭:“……”
景黎:“……”
给他们下药,还要他们帮忙。
也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