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各处晚间无事,都会小酌一杯,不过在永基阿哥所这里,只要是两人不在外头用饭,都是不喝酒的,今日也不过是就着酸笋鸡皮汤,吃菜罢了,金秀不喜欢喝酒,永基似乎也对着酒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此一来倒是也省些钱,要知道任何时代之中酒水都是最贵的。
“回宫了才知道你今个去西苑找南府的人去了,”永基喝了一碗汤,对着金秀说道,“南府如何?之前就知道南府是管着听戏的,不过还真不知道南府是在西苑那里。”
“一言难尽,”金秀叹气道,“一塌糊涂,一塌糊涂,不管事儿真不知道究竟!咱们素日里头听戏,看着光鲜亮丽,到处都是好的,可到了哪里才知道不过是勉强应承,支撑着在主子们面前不丢脸罢了,难怪万岁爷除夕的时候原本兴致勃勃,但后头也不过尔尔——这已经是南府能献出来最好的了,再好的都没有了。”
金秀简单得把南府的事儿说了说,永基听着不可思议,“宫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可实在是没听说过,怎么会窘迫如此!算起来也是个新衙门。”
“正是因为新衙门的缘故,所以这才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之前还出了那样的事儿,”金秀把南府在孝贤皇后入宫日上演《长生殿》引发皇帝勃然大怒的事情告诉了永基,“自然是更加没有人愿意搭理了。”
“依我看,还是小心谨慎些才好,”永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那时候自己个还小,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儿,听到这样的惨剧,永基不免心惊肉跳,对着金秀提醒道,“什么新戏都不必排了,若是排出什么新戏来,不得奖赏倒也罢了,反而因为这样的事儿要受罪,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不必排什么新戏了。大不了被皇贵妃呵斥责罚,也好过那样!”
金秀心想自己这位夫君虽然是去南边历练过了,可到底还是在政治的是非上少了一些敏锐性,因为这样的事儿受罪抄家砍头灭族的人多了去了,永盛皇帝就是最喜欢搞这一套的人,外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样的文字之事而血流成河。
“是,所以的确是要小心谨慎,现如今先把架子搭起来,”金秀给永基夹了一块鸭子,“预备好银子,再从外面仔细的去寻摸角儿入宫演戏,他们是专业人士,知道轻重,先把他们的戏本子拿来,仔细的审核过几遍,若是好的,再摆上去演,这样才算是稳妥的做法。”
金秀可不是傻子,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敢说自己个能排什么新戏出来,这不是自己个骗自己吗?在皇贵妃那里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硬话儿,起码在面子上要搏一个满堂彩出来,可面对永基,她又何必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吹牛呢,老老实实说实话就得了。
永基见到金秀有主意也就不啰嗦了,“你办事自然没问题,我也就不啰嗦了。”
金秀又来问金秀,“听说十一阿哥得了那个差事儿了,可还妥当吗?”
“也就是琐碎些,想必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永基笑道,“宗人府那边整理玉牒,本来二十年就要整理一次,十一哥捞了这个差事,諴亲王管着宗人府,一定会好好帮衬的。”
諴亲王允祕乃是圣祖之子,世宗之幼弟,是皇帝的亲叔叔,虽然这个亲叔叔年岁上比皇帝还要小一岁,但的确是辈分高,当得起宗人府宗人令的这个位置,而且諴亲王允祕其人忠厚老实,想必也不会说去要得罪永瑆,永瑆这个差事儿选得好,无非是核对名册人名,并没有什么其余的压力。
“会不会有些人瞒报?”金秀提出了自己个的疑问,“正经的近派宗亲自然是不会,可有些落魄下去的,可就不见得了吧?”
“这总不会吧?”永基笑道,“宗人府的条例很是严格,不仅是二十年大修一次,每年还要派人到各处府邸去检视,若是有所差池,那么阖府都要停发俸禄,想着无人为了这么点禄米冒险吧。”
“查不出来倒是还好,若是查出来,可真是得罪人了,到时候只怕这个差事儿也不轻松。”
“如今上书房的人越发的少了,”永基笑道,“十一哥有了差事儿,就剩下八哥和我还有十五弟,十七弟了。听说皇阿玛也安排了八哥要当差了,毕竟他年岁最长,如今十一哥都有差事儿了,他还没有,也是不妥当的。”
“万岁爷成年的皇子,就是你们这几位了,”金秀笑道,“自然是要慢慢分派差事儿了,我瞧着八阿哥的腿脚不方便,是不是这个缘故,所以这些年没有当差?”
永基点点头,“是了,八哥十多岁的时候骑马不小心摔伤了腿,从那一次后就有些拐,行动上倒是还成,只是急切的走,不免就要露出一些。”
永璇这个人,看上去颇为沉静,和永瑆的性格大相径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之后改了性格的缘故,永基当然也不清楚,他和永璇差了有些年岁的。
两个人用了晚膳,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响起了嘈杂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喧哗,这时候金秀正在低头写字,而永基拿了一本书在边上看着,如此宁静安好从容的日子,一下子就被打破了,金秀放下了笔,好奇道,“宫里头还有这样的声音?”
小太监出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回来禀告,“有些太监宫女在十一阿哥住的宫门前说话呢。”
“为了什么缘故?”金秀问道,“怎么还说话说的这么大声?”
“大概还是因为春衫的绸缎缘故,”小刘子禀告道,“奴才听到的就是这些话儿,说什么十二福晋处事不公,办的不妥当之类的话儿。”
这些人也太……金秀有些无语,“有些过分,十二阿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