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去广州,”纳兰信芳眼中露出了晶亮晶亮的神采,“去看看哪里的十三行到底是有什么热闹稀奇的,能够让洋人这不远万里的前来,就要在广州不愿意走的!”
“再去别的地方瞧瞧,什么越南,什么南洋!什么地方都去瞧瞧,看看这京师外头的人和事儿,是怎么样的多有意思,比老是呆在四九城里头肯定是有趣多了!”
纳兰信芳说的兴高采烈,可索绰罗氏却是生气了,“胡说什么呢!”她瞪直了眼睛,“那些地方哪里是咱们该去的地方!别的事儿我都由着你,不当差也就不当差,不读书也就不读书,可这件事儿,决计不成!你还算是知道一点文墨的,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是怎么说的?”
纳兰信芳低头丧气的,“额娘你干嘛说这个,儿子出去又不是不回来的。”
“这外头可是什么都没的依靠!没人伺候你吃,也没有人伺候你穿衣裳,就按照你这大少爷的性子,享受惯了,出去谁照顾你?在家娇生惯养的,出去你吃的了苦吗?还有这海上风浪那么大,什么时候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阿玛怎么办?”
“还有那些洋人,听说都是生吃人肉,膝盖不会弯的,红头发红眼睛,好像是十八层地狱里头的恶鬼一样的!你若是跟他们见面,一个不小心被吃了怎么办?”
索绰罗氏絮絮叨叨的说着,纳兰信芳只能是投降,“得,得,额娘,我说不过你,那么咱们还是去赏月吧。”只是这自己难得说一次心里头的志向,却又被母亲这样子堵了回去,心里头实在是不痛快,思来想去,也没地方可以报复的,只能是想办法,去找那个今日让自己跪着罚了一个时辰的什么元家姑娘算账,出一口恶气才好。
一夜无话,纳兰家也只是赏月,金秀这边赏了月,也没有别的事儿,全家今日都高兴,吃了酒,又有月饼瓜果,也只是胡乱收拾一下就都去睡觉,富祥喝的有些醉了,只是回去倒头就睡,金秀有些睡不着,帮着二妞梳洗罢,自己个坐在桌子前,看着窗外的月亮,末了又想到什么,从桌子下头拿出来了昨日那刘掌柜借给自己的那本书,湛蓝色的封面上有一张竖着的白条,上头写着《西京杂记》四个行书字儿,她随意的翻开了一页,只见到上头写着:
“司马相如初与卓文君还成都。居贫。愁懑。以所着裘就市人阳昌贳酒与文君为欢。既而文君抱颈而泣。曰我平生富足。今乃以衣裘贳酒。遂相与谋于成都卖酒。”
文君尚且可以卖酒,可家里头只怕是没有这个营生哦,金秀摇摇头,月光下看书一会就觉得刺眼起来,揉揉眼,关上窗,金秀也就躺下安置了。只是却不知道为何,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千里明月共此夜,也不知道是多少人能够安然入梦,多少人转辗反侧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