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岛别墅,林培就日夜埋头于成堆的书面和录音录像资料。若不是大量阅读这些资料,林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更不能理解赵庆之所说的“秘密”。
提示信息陆续被破译出来,但是断断续续很不连贯,这些词汇被标在一张张纸上贴满墙壁:“斯之、王储、阴谋、拯救……”
程子晴把几个词重新排列下,变成:阴谋——谋杀——斯之王储——拯救……
林培直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提示信息不可能说的这么明白,赵庆之不可能这么笨。如果说这是钥匙,也是密码锁的钥匙,只会是提示,不可能是机密。”想了想问她:“这些资料有没有COPY?”
程子晴点头:“当然,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做出备份,不用担心。”
“我总觉得这是个套中套,即使是黄灿光也不会把事情说的这么明白。”
程子晴笑笑,把反驳的话又咽回去,林培确实跟赵庆之不一样。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庆之也会参考她的意见,可是林培却显得有点主观臆断。
一连三天林培都沉浸在梳理思绪中,他擅长对比分析作出结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对比分析,飞机失事根本没有对比的机会。
林培把录音资料拷贝进电脑进行音频分析,听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声音很清楚,但父亲和哥哥的声音却像受了什么电磁干扰,断断续续而且模糊不清。
程子晴突然站起来:“快来看看!”拉着林培来到电脑前指着红色对比位置:“这段视频是被人做过手脚的!”她用的是原先斯之和父亲与机舱里的对比。
“你是说,黑匣子里的资料被人动过了?”仔细一看果然有细微区别,出事时斯之穿的是白色休闲装,而视频里看起来也是白色,却带着暗纹。
跑到自己的电脑跟前,音频分析已经出来,声音虽然经过放大降噪处理损失了很多音质,但分明能看出衔接的痕迹。
“天哪——你爸妈他们还没死?”程子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培也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换掉原始资料?难道原始资料里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马上想到失事后第一个发现残骸的人:“有没有审讯过第一个到现场的人?”
程子晴又翻出审讯资料和录像:“我是第一个介入审讯的,发现人是当地农民,至少我没能找出什么破绽。”
看完资料和录像,林培沉默不语。
“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吧。”程子晴建议道。
两人沿着东山岛转了转,听了程子晴的介绍他才知道这座岛屿是暹罗国前王国送给当时王储赵智的礼物。处于大陆架和三国海洋边缘,又是避风港湾,原先一直是暹罗国王度假胜地。
赵宋王朝当年被蒙元大军驱赶仓皇逃到崖山后乘船去了南洋,跟周边的土著相处融洽。若干年后得到那些小国的资助卷土重来,当年元顺帝就是赵氏骨血,赵宋复国水到渠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培的小**丝心理爆发,还是他天生就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这么个小岛孤悬海外不踏实,在海边草亭坐下抽烟,问程子晴:“子晴,我想回W市了。”
程子晴倚在柱子上,歪着头看着他:“别跟我说你还惦记着那个沐小小。”
林培确实还惦念着沐小小,可是自己卷进这么大的阴谋里,小小一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这个问题不宜深入探讨。
“子晴,有没有一种总在别人设计好的圈子里跳的感觉?”
程子晴深以为然,但是眼前的林培才是最能接近真相的人,他要是撂挑子,自己完全就没了头绪。
“但是记忆已经干扰了你的思维方式,还能怎么办。”
林培突然起身四下观看,就见天边涌起黑色翻滚的浓云朝着东山岛压过来,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腥臭味,风也静止,树也不动。连海面似乎也不安分地震颤抖动。
程子晴一把拉住林培:“快走!”两人一路狂奔进别墅收拾东西,曼安也察觉到危险气息,招呼佣人把东西往飞机上搬。
风暴来的太快,林培和程子晴顶着狂风和卷起的滔天巨浪跑向停在港湾的飞机,被吹得站立不住,幸好林培拉着她刚踏上飞机,十几米的狂浪就翻卷过来把七八米高的椰树拦腰折断。
刚刚滑行起飞的飞机瞬间就被裹进黑色海浪之中,像只在风雨中挣扎的蜻蜓摇摆不停。幸好驾驶员有丰富经验,从狂浪中冲出来,险而又险地避开更大的海浪,直直升向高空。
看到狂啸的风暴卷起海浪瞬间就吞没了东山岛,林培不无担心地问:“曼安他们怎么办?”
“别担心,他们早躲进地下密室了。以前很少有这种情况,你也换换衣服。”
林培从更衣室出来,飞机已经脱离了风暴边缘平稳飞行。程子晴站在吹风机前吹头发,林培就在后面看着,她比沐小小高了许多,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继承了程家大个子的优点。有些奇怪,父亲赵智和叔叔赵赢都不算高,但哥哥斯之却和他差不多,连妹妹赵泽个子也有一米七几。叔叔家几个孩子虽然没高的离谱,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要显大。
可能是生活的环境不一样,程子晴比沐小小更加成熟稳重,没有小小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脾气。但林培反而觉得程子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沐小小才是活在凡间的人。
程子晴吹干头发,扭头看见林培看她,浅浅一笑:“突然发现你个怪癖,喜欢偷偷看我。”
林培有点难堪,扭过头从冰箱里拿出红酒倒上递给她:“我在尝试接纳你。”
两人碰杯,程子晴透过红酒看林培,觉得他比自己熟悉的赵庆之似乎更细腻,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飞回杭州没住行宫,而是在雷烽塔附近掩映在葱绿树木的苕溪别墅。
这里是程子晴的住处,也是T组在杭州的大本营,但是T组人全死光了,里面除了保卫人员,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培说要回W市一趟,因为寥哲没几天就要出狱了,自己在W市那个烂摊子也得有人要收拾。
没料到程子晴会突然发脾气,坚决不同意他去冒险,说破天都不行。
气氛十分尴尬,晚饭也没吃好,林培就回自己屋子赌气关上门。
没有程子晴的同意,他连出门的都不可能,完全像被软禁一样。也不怪程子晴会如此霸道,黄灿光李黎那时没杀他,不代表现在不会。
但是事情像一团乱麻,根本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他也无法将提示信息连串成一句明显的提示。
林培住的是侧卧,里面悬挂着几幅字画。字是岳鹏举的满江红,笔力遒劲雄浑苍健。他虽然不懂得书法,也知道写的好。倒是一幅画吸引了他。
画面偏淡,好像是下雪天,一株老树之下有个身材矫健腰间紧束紫色绊带的古代女子正舞动一杆大枪,女子半侧脸做了个后蹲前伸右腿的动作,大枪恰好与右腿平等。
旁边的题字是:梨花枪。
他对字画狗屁不通,也能看出气韵生动栩栩如生,那女子好像一转身就能从画面上下面似的。
也许女子的眼神触动了他心底某处,拉开房门去找程子晴。程子晴穿着睡衣来开门,林培看见电脑桌子上堆积的资料就知道她还在工作。
“呃——那个舞梨花枪的女子是谁?”
程子晴让他进来坐:“那是我奶奶,怎么了?”
“你奶奶跟岳家什么关系?”
程子晴眼睛亮亮地看着林培,扑哧一笑:“是不是很奇怪,我奶奶就是岳家后人。你怎么猜出来的?”
“直觉。”林培耸耸肩膀
“那好,咱们来说说直觉。你推测我会使用梨花枪,所以嘛,我应该会传统武术,很可能会玄而又玄的气功,进而推测到全用意念,只要我会意念,说不定能根据遗物追寻线索。”
林培笑:“好吧,最好你别让我失望。”
程子晴也耸耸肩:“很不幸,让你失望了。”
林培惊奇于他的推测竟然如此准确:“能不能让我看看那条梨花枪?”
程子晴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梨花枪对这事真的这么重要?”
“可能不仅是重要,简直是关键!快带我去看看。”
听说过剑匣刀鞘,却没想到这梨花枪也会有枪匣。梨花枪静静地躺在木色檀木匣里,枪应该是钨钢锻造,通体乌黑,有两米多长。枪头是内凹槽多棱形,枪柄乌黑发亮,闪烁着幽幽的光泽。靠近了看,林培看到枪头内凹槽里竟然刻着个飞鸟的图案,图案十分简洁,是一个下半圆右线段上顶着根横线。
可能年代久远,整个梨花枪泛着一股逼人的寒煞之气,即使林培离的约半尺之远,仍然能感觉到毛发竖起寒凛刺骨。看这杆枪的粗细和长度至少也有六七十斤,程子晴是如何使用这杆大铁枪的?
“真是个好东西啊!”林培由衷地感叹,伸手去提梨花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