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开始, 沈记小店的生意就忙起来了。
上午相对人要少一点, 下午开始,到处逛逛的路人和大学生就多了。再加上一个晚高峰, 几个小时下来, 大胖跟着累出一头油汗。
“沈哥, 我之前还觉得摆个小摊就赚钱,还挺容易的,”大胖接过苏鲤手里头的热毛巾, 舒舒服服地在脸上擦了一通,“没想到这么累啊。”
“那是, ”沈寅初已经开始准备做焖锅做晚饭了,他的刀功已经练出来不少,一边运刀如飞一边回答大胖,“餐饮这行是勤活, 不然凭什么成本不高技术也不高就能挣钱?成本都在人力上头呢!”
“你看现在已经不像是早两年了,人人都知道开个早点摊肯定挣得不少,赔都没地方赔去, 为啥那么少人?除了抛头露面觉得丢脸之外,干这活儿也累啊。不说别的, 哪怕你出来卖个花卷糖三角, 不都得早上三点多钟起来揉面?”
“是, 这活儿确实不容易干,不过沈哥你没想过雇人吗?”
“雇人哪有那么容易的,”沈寅初手下活儿一点没停下, 青红椒、胡萝卜、地瓜,一会儿就切了小一盆,“小本生意最忌讳的就是盲目增加成本,而且,好多事情都得自己卖着才能摸清楚。我自己卖紫菜卷能统计每种口味卖多少,你雇个人看看,他能给你一笔一笔都记下来吗?”
“行了,不唠这些生意经了,我闺女都回来了,做菜吃饭!”
苏鲤挽起袖子开始淘米,小丫把桌子擦了个干净,沈寅初试了试油温,把刚刚切好的地瓜条和胡萝卜块丢进去炒,炒得差不多了,才加青红椒和洋葱。
“今天做个焖锅给你们尝尝!”
蔬菜在锅里头爆出清香,沈寅初把下午就腌制好的排骨、鸡翅和明虾都放进去,再调好酱汁,从最上面均匀地淋了一层。
“行了,今天也没太多时间做啥好菜。这个省事儿又好吃,”沈寅初觉得其实还挺对不起大胖的,人家大老远坐火车来的,“等过年了,再请你吃好吃的。我听老村长说了,今年他家杀两个猪,到时候咱家起个大灶,买一扇排骨一锅都炖了。”
“寅子,咱俩说这个就外道了不?”大胖笑呵呵地,“将来指不定就是儿女亲家了,还唠这个?我跟你说,我媳妇儿都开始给小胖看婚房了!”
“边去,我闺女还能缺婚房?”
去年的时候,沈寅初还不敢说这话,今年眼看着一个月也有个三万块入账,他这会儿终于敢开口了!
等到明年餐车那边再开始运行,他就可以暂时缓缓再投入,攒点钱就去京城买房了!俩闺女一人一套,还得挨着!
这会儿,小丫领着两个在楼上换完衣服的小丫头下来了。脱了羽绒服校服,在家里头还是穿奶奶姥姥亲手做的土棉袄棉裤舒服。
沈寅初赶紧停了嘴,去给焖锅重新又加了一套酱汁,掐着时间又焖了十分钟,这才整个锅端起来、放在了桌子中间的锅垫上。
“哥,”大胖还琢磨着他得做几道菜,没想到就这么搞了一锅上来了,“你就给我整个乱炖吃?”
乱炖也算是盛城一道名菜,不过,在家吃得多了,自然就没兴趣了。
“不是不是,你尝尝?”
和乱炖不同,焖锅可是一滴水都不加的,上层的肉食用自身的水份焖至烂熟,下层的蔬菜吸足了肉类的汤汁。
地瓜胡萝卜粉甜中带着肉类的香味,鸡翅软糯喷香,排骨酥烂鲜香,哪怕跟明虾搭配在一起烧熟也绝对一丝儿腥味都没有,有的只是鲜美。
一家子围在一起大快朵颐,连拿来配味道的洋葱青红椒都吃了个精光。大胖这会儿不挑剔是乱炖了,拍着肚子感叹:“不加水焖这玩意儿是好吃,比炖着吃得味儿足!”
“行了,走吧,我送你上火车。”
大胖过来之前就买好票了,八点半的票。沈寅初还真有点不放心,带着二柱子俩人把他送到火车站才回来。
不是他草木皆兵,这会儿的治安真是实在太差劲了。
九五九六的中国治安,简直可以说得上是黎明前的黑暗。
当时的公安部长甚至直言不讳讲道,九六年一二月份的重大刑事案件同比上升百分之十二。各种针对运钞车、珠宝的抢劫层出不穷,还有涉毒涉黄,拐卖妇女儿童,各种黑团伙势力。
著名的“白宝山”、“鹿宪州”持枪抢劫杀人案都发生在这个阶段。
不过,最令人震惊的案子还属九六年二月二号的时候,人-大常-委副委-员长李佩瑶在居所被杀。
这样的恶性案件,可以说是震惊了全国,直接让已经拉开序幕的严打程度更上了个台阶。
宁省不是严打的重点区域,毕竟,犯罪多寡其实和地方稳定□□息相关。东北三省在尚未开始下岗潮的时候,就业相对稳定,犯罪相对较少。
不过,也只是相对而已。至少,马三儿这帮人现在可都一个没少地进去了。
“你瞅瞅!”周翠萍从来不跟老四高声,这会儿却开始后怕起来,“当初撺掇你逃学的那个黑子,都叫抓进去了!听说要枪毙的!”
“妈,没事儿,老四这不都改好了么?我听说考第一了?行啊你小子!”
老四当初被那几个小混混带着去录像厅,沈寅初把他叫回来,那个叫黑子的还掏了刀子。这一转眼,这小子就被抓进去了。
不至于枪毙,但是关上个几年可是少不了的。
“就是班级第一,又不是年部第一,有啥的,”大胖送来了不少水果,老四这会儿洗干净了手,给两个侄女剥石榴,“再说,我是降级的,比他们都大两岁呢。”
看着老四现在的成绩,沈寅初心里头颇觉欣慰。这孩子现在也懂事儿多了,沈寅初问了老太太,他没回来这两天,挑水搬东西这些重活儿都是老四干的。
望山屯的房子靠着良叔和老村长的帮衬,顺顺利利地建起来了。正好是冬天,买了一车煤块煤泥,烧上个一礼拜,房子就能住了。
今年过年晚,不过老太太忍不住,才二月十号就带着全家回来了。
“楼里头住着其实也舒服,还干净,”老太太坐在炕头上,看着屋里头窗明几净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但是人老了可能就是毛病多,我咋觉着还是这平房住着舒坦!”
周翠萍在一边剥花生,嘴上跟婆婆不太对付:“咱家这平房盖得也不比那楼里头差啥啊,你瞅瞅,这还铺了水磨石呢。外头还镶的瓷砖。”
她现在不张罗着管儿子的钱了,也彻底发现,家里头啥事儿都是大儿子做主。不过,管不了,话总是能多说几句的。
“老大这挣点钱就嘚瑟,要我说,那外头贴瓷砖干啥?钱多烧得慌啊?”
一家子没人跟她计较,就小丫嘴快:“那我哥买的金镯子妈你咋不说钱多呢?睡觉都不摘下来。”
她才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两下。
沈寅初在一边看着也不多说,看着俩闺女蹬蹬蹬跑出去,跟着苏鲤看小猪小兔子去了,他紧挨着老四坐下了。
“咋样?是想在咱这念高中,还是去盛城?”
他这当大哥的,最近也没怎么过问老四的成绩,从兜里头掏出点零钱给老四塞过去:“也别成天老憋在屋里头看书,明天去买点鞭炮,带你俩侄女玩玩。”
“哥,我有!”老四使劲儿推,最后还是叫他哥直接把钱塞进裤兜里头了,“我班主任说我努努力能考育才,但是我想在咱家这头上高中。咱妈咱奶都搁这呢。”
真是懂事儿了,沈寅初摸了摸老四的刺儿头:“懂事儿了,哥最近都没怎么过问过你……”
“没有,哥,”沈寅初不拿当初的事儿当回事,但是老四的心里头可是后怕到了极点,“要不是你那回把我拽回来,我……”
当初跟着黑子混的那几个同学,一个不漏地都叫派出所带走了!
听说,黑子一开始领着他们玩好的吃好的,后来带着带着就不做好事了,隔壁县去年年末的抢劫,就跟这些人脱不了关系。
他这两天每每想到都后怕,那时候他被他哥带回来的时候,还不服气呢!前两天还想着,要是他哥让他回去上学,就继续找黑子。
结果,沈寅初天天押着他出摊、看着他干活,几天下来知道他哥不容易,这才放下那颗心踏踏实实地学习。
“哥,要不是你,现在我都不知道在哪过年了。”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我不是你哥么?你看我咋不把黑子拽回去摆摊?”
老四笑了,穿上大棉袄出门准备去买点呲花摔炮带着侄女玩。
沈寅初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现在年纪也大了,说了几句就眼睛眯缝着要睡着了。
他给老太太把被盖上点,又跟周翠莲提:“妈,过完年,你跟老太太都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没病没灾的检查那玩意干啥?医院那地方,去了没病也得给查出病来。再说,查一回可老鼻子钱了,进去出来得扒一层皮下来。”
周翠莲态度挺坚决的,沈寅初也没跟她硬拧,到时候直接带人去就行了。
“妈,我去村长那一趟。”
“行,你多穿点!”
沈寅初从桌上拿了条过年待客的烟,又挑了点水果,还有从盛城买的送礼用的保健品礼盒,往老村长家里头去了。
这次回村过年可不能白回来,餐车加盟的事儿,正月十五之前一定得定下来。
不过,才进村长家里头,把东西放下,沈寅初就听见了个熟人的消息。
“二奎那小子,现在可真不是玩意儿!这回把村里头几个小子拐到传销窝子里头了,今天打电话回来叫家里给汇款!”
作者有话要说: 那段时间的大案是真的多啊……白宝山什么的。
哈哈哈哈数了一下昨天的评论,我发现竹马党一边倒地压倒了天降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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