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风的离开,并没有如何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们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个弟子,但是这个弟子的性格他们这群当师长的还是了解的。
虽然刚正不阿,但也不是不顾全大局之人,若非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再和那小道士管洛厮杀的时候,还要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伤了后面的百姓。
相比较于剑门的突然崛起,剑宗这么长时间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他们还远远没有到达堕落的地步,更加注重自家弟子的培养,虽然有天赋之弟子并不算多,和那灵度寺也是无法相比。
但是这苍山剑宗弟子们的品德,都算是说得过去的。
大道无情,但是众多弟子却是知道底线为何物,同时他们之中虽然性格各异,有狠辣,有憨厚,有聪慧也有愚笨,但是没有那不明事理,不懂人事之人。
这或许也是一种修养。
沈清风离开这大殿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他没有去接受宗主的赏赐,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不能这么做,也是真的觉得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宗门有宗门的考虑,他看不上任何一个道士,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活着的道士,但是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将宗门的事情放到一边。
这就是宗门的底线了。
沈清风的洞府完全不像是一个剑宗七子的洞府,作为剑宗七子之中的小师弟,可以说他的存在在苍山剑宗就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了,地位也可以说堪比些许的长老。
各种资源,还有些许的特权都算得上是在苍山剑宗极好的,可是他的洞府却是十分的简陋。
而这般简陋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在进入山门的时候,有一个待他极好的师兄,虽然天赋一般,当初他刚刚进入山门,见到这个师兄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筑基巅峰之人罢了。
这个修为一般,天赋一般的师兄却是告诉了她一句至关重要的道理,那就是身为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心无旁骛。
可这一点极难做到,所以就算是做不到心无旁骛,心中执念难去,也不可为外物所感染。
执念染不了剑修的剑心,但是繁杂之物,奢靡之感却是会让人的堕落污染了这颗好不容易出现的剑心。
当初的沈清风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是跟在那位师兄身边不断的练习最为简单的剑法,别说剑心,甚至连剑意都没有弄明白,修为更是一塌糊涂。
可是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所以这句话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多年过去,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童,此时已经是剑宗七子之中的小师弟,清风剑沈清风,一手清风化雨也已经慢慢的进入了化境之中,虽然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剑心,但是剑意也已经摸到了门口可为天赋异禀。
而那个教他练剑师兄,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之中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尸骨都已经随风飘扬了。
可是他的死非但没有让沈清风感觉到他教导的不对,而是更加让沈清风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百多年前,沈清风初露头角成就结丹之境,而那为师兄也在坎坎坷坷这么多年之后成为了一代金丹宗师,但是两个人的实力早已经调转了过来。
可是百多年前,他们两个人结伴而行,沈清风要送那师兄下山入世建立世家之时,路遇妖王雷鸟,一番大战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为何暴怒的雷鸟妖王直接动手,将刚刚结丹,意气风发的沈清风重伤在了原地,师尊赏赐的法宝灵剑也直接破碎了,就在这即将身死的时候,那位本应该逃跑的师兄悍然站了出来。
金丹修士重创一介妖王,这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可是当初就是这么发生在了那沈清风的面前。
那位师兄第一次告诉了沈清风什么才是真正的剑修,什么是剑意,什么是剑心,一招大江东去,普普通通的一式入门剑法,那位师兄已经练了上百年的招式。
那一天,天空崩裂,真的仿佛天上星河落下九重天来,大江东去,鸟驱兽散,妖王雷鸟直接重伤而逃不敢再犯苍山剑宗一丝一毫。
而作为代价,那位师兄直接化成了飞灰,就在沈清风的面前被一阵风给扬了。
他留下的只有一柄清风剑,还有那转告沈清风的一句话,“不得剑心,不入剑修之门槛!”
从那时候开始,沈清风再也没有在人前显耀过什么,他成就宗师,选择了最偏僻的一座洞府,没有要那外门执事推荐的灵力充沛的山中洞府,也没有要任何的器具。
就是一座简陋的洞府,然后加上自己弄出来的简陋石桌石椅,最后就弄成了他的居住之地。
这座府邸不单单内外都无比的简陋,便是连一张床榻都没有,只有一个蒲团,那还是因为他在某次执行任务之时得到的宝物,在那上面打坐之时能够平心静气,不会让自己变得浮躁。
这洞府之中除了这些简陋的东西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那一排长长的灵位了。
先父申耽,先叔父申仪,先母........
基本上都是当初被灭了门的申家之人,当初那一战实在是惨烈了些,当沈清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没打扫干净了,但是认领尸体的时候,他仍然是浑身颤抖。
狰狞的面容,惨烈的伤口,惊恐的眼神,就算是已经被整理过了,这些人的惨状还是能够想象的到。
而当他找到自己父亲和叔父两个人的尸体之时更是差点吐出来,两具尸体已经没有了气息,但是已经被折磨的完全不成样子了,看得出来他们之前受到的凄惨拷打。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沈清风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的,申家家大业大的,自然是要得到更多的财富,那些人认定了申家定然会隐藏财富的。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申家之人为了让
沈清风能够进入一修仙门派已经将自己的家财散了大半之多了,甚至不惜答应了很多听着就很恐怖的条件。
这么折腾了一圈,他们手中哪里还有那些东西。
可是不相信的山贼却是将他们拷打到了这般模样,从尸体上,他们似乎找不到半分好地方,似乎整个人上面的每一丝血肉都被折磨,都被折腾过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他才对那道士那般的厌恶,那般的憎恶。
不过在大局面前,不管是不是忍耐,他都必须妥协,他也知道,自己更改不了这种情况,所以废话没有必要多说。
这一次他盘膝而坐,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平心静气,反倒是让他的心,变得更加的不安稳起来,甚至于让他的额头都微微见汗,这是走火入魔的前提。
从额头见汗开始,盏茶功夫他的脸色便开始变得潮红起来,紧跟着他的眉角开始有汗水流淌,直到浑身都开始大汗淋漓,头顶之上甚至有气蕴升腾,仿佛他的汉水被蒸发了一样。
之后他的身上开始出现微微的颤抖,此时这位清风剑沈清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时刻,似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临门一脚,他马上就要让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了。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终于度过了这一道难关,他的颤抖在慢慢平复,他紧锁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头顶的气蕴仍然在不断的升腾,但是脸上的潮红却是慢慢的褪去。
体内的清风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背后,那剑光似乎将他慢慢的笼罩起来,然后让他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让他也开始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的呼吸,他的表情才真正的恢复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此时他才开始正式入定,而那清风剑则是再次隐入他的体内,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么让一切恢复如常。
正在入定修炼的沈清风似乎也是不知道这一切,甚至于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身死道消,只有那已经湿透了的衣衫证明刚刚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那湿透了的衣衫,此时也是慢慢的变得风干起来,让这唯一存在的痕迹也慢慢的消散。
沈清风的离开并没有让苍山剑宗的师门长辈感觉到任何的愧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苍山剑宗,这件事情上,他们可以说的上是问心无愧的,就算是将沈清风换成他们在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是如此。
既然沈清风不会给他们惹出麻烦,那么接下来要决定的就是第二次派出去的弟子,再一次和剑门交流。
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试探剑门的实力,或者说不能使仅仅用来试探他们的实力了,更重要的是和他们拉上关系,最好能够请求他们也来到这苍山一次,双方好生交谈一番才是。
不过这种人选却是有些困难的,在这苍山剑宗之中,倒也不是没有这种人才。
就在座的这群老家伙,哪个不是精通此道,可是他们毕竟年纪和辈分儿摆在哪里,用来干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他们本人没有意见,但是那位掌门却是不同意。
苍山剑宗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还要事事依靠这些老人,那他们也实在是有些丢脸了,日后传出去对他们剑门的威望,那也是一次十足的打击的。
不过这新一代的诸多弟子之中,明白这件事情重要的会有不少,能够出手试探的也会有不少,但是和他们好生交流,然后不损己方脸面,还要让他们放心,将他们邀请来的,那确实有些过分了。
修士毕竟是修士,谒者和将军一样,那都是宗门才有的东西。
说了好多人选都没能让所有人满意的众人只能选择先行放下,这件事情也并非是那般的急切,沈清风更没有将这件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所以他们的时间还是很富庶的。
既然他们的时间很是富庶,那么这件事只能是先暂时缓一缓,等到他们想好具体应该怎么半的时候,他们再说。
不过他们还没有等到自己应该如何安排,就听到了外面的弟子传来消息,说是剑门之人请求拜访,这一下子弄得这群家伙再次愣住了。
这回不单单是那苍山剑宗的宗主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便是那些老前辈们此时也是如此,看着那来禀报的山门弟子,他们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这剑门之人是要干什么。
沈清风是三天前回到苍山剑宗的,而吕毅是在几乎和他同一天走出剑门关的,虽然吕毅的能力远胜于现在的沈清风,但因为带着旗临这么一个拖油瓶,他们这一路上还是十分的缓慢的。
生生的晚了三天的时间,此时苍山剑宗的诸多师门长辈,一个个的都有些迟疑。
请进来那是必须的,可是现在摸不清对方的来路,那弟子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让他们不知道是否应该准备什么。
“那清风.....”其中一名太上长老不由的看向了那为剑宗的宗主,同时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浓重和疑惑。
苍山剑宗的宗主,也不是什么蠢人,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给沈清风作保。
“师叔大可放心,清风那孩子也是我等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剑道修为精湛,性格在经历了些许事情之后也已经日益成熟,他定然不会对我等有所隐瞒,尤其是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宗主说的十分的肯定,生怕这些太上对沈清风有所怀疑,害怕沈清风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或者将某些事情做的过了,却是美化了自己。
若是这个时候再次将沈清风叫来询问,就算只是询问,那也变成质问了,这对于这个心中仍然有些不舒服的弟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到了宗主的作保之后,这群老家伙也是点了点头,他们只是有所怀疑,但是他们也觉得这个孩子不是这种人,如今
这宗主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罢了,不管对方想要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难不成我苍山剑宗害怕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剑门不成么?”
其中那名最为雄壮的红脸太上直接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沉思,也让下面的那弟子将人请进来。
很快,吕毅和旗临两人就来到了这剑宗的大殿之中,而此时那群太上长老智囊团也已经分列坐好,之前都是他们自己人所以十分的随意,如今外人来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这剑宗是谁做主的。
这种懂眼力或许也是他们这群人在剑宗之中经久不衰的一个原因吧。
当他们看到了来人之后,一个个的都松了一口气。
旗临因为再次办了男装,加上这一路上的确是有些狼狈,那山下的驻守山门的弟子的确是没有将他认出来,可是这里哪个不是人精,甚至不少人都和旗临以及她那死去的父亲打过不少的交道,这哪里还能认不出来对方。
当他们看到了旗临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知道了这次剑门也不是来此闹事儿的,因为旗临的性格他们都了解,这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只要对方没有触及旗临的底线,想来她是不会过来宣战的。
“不知道阁下都是剑门何人?”最先说话等是苍山剑宗的宗主,这里除了他都是一群太上长老了,太上们不会在外人面前太过于露头,不过他也不能指使这群师叔师伯们,干脆自己直接问了起来。
“剑门弟子吕毅,前来拜会苍山剑宗!”那吕毅躬身行礼,这一下让众人更是眉头一皱,这个家伙行的是军礼!
那苍山剑宗的宗主更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吕毅身边的旗临身上,据他所知,这种行军礼的修士,或者说军伍出身的修士,应该是和旗临一起消失的千山国之人.....
不过他看到的只是旗临的轻笑以及摇头,证明这个家伙和千山国没有任何的关系。
“哦,原来是剑门之人,哈哈!”那宗主大笑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从而将自己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你吕毅的身上,“不知道尔等来此这是何意?”
“求教,比武!”吕毅丝毫不提和苍山剑宗一起建立通道,甚至设置擂台之事,直接就是要和对方比武的模样。
若非大家都是体面人,这要是放到了俗世之中,这纯粹就是来这里踢馆闹事儿的,不过即便是在这里,这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一旁的旗临听到了这两个词之后,直接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为这个家伙的脑子感觉到了头痛。
他们一同镇受守过剑门关,也算是熟识,这个叫做吕毅的脑子是个什么回路她也是十分清楚的,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直肠子,脑子里有什么他就敢说什么。
典型的我想打你,没有理由我也要打你,哪怕打输了我也要打你,就算打完了你我得低头认错,我也得先打完了再说。
这种人压根就不适合出使,实在是有些容易坏事,毕竟之前那苍山剑宗之人不但来剑门关外试探,更是和那小道士动了手。
虽然剑门之人一直都说小道士和他们剑门没有关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起的,之后这件事情更是被戏志才阻止,那苍山剑宗之人虽然被打退了,但是这梁子也是结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戏志才虽然没有对韩幸和吕毅说什么,但是他的那种眼神,还是不难让人看出来,这是感觉到了十分失望。
韩幸此时或许是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但是憨直的吕毅,只能将自己被师叔看清的原因,放到那苍山剑宗的试探上面来,这浓浓的怨气,一路上看着他杀了一路的旗临是很清楚的。
她无数次的想要告诉吕毅,这事儿和人家没有什么关系,这事儿是他们两个不懂人情世故,怪也是他们的事情。
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看着那越发暴虐的吕毅,她都将自己的嘴巴闭上了。
这个家伙已经听不进去了,这口气若是出不来,那么等待他的或许就真的变成了走火入魔了,所以他只能祈求这个家伙不要闹得不可收拾,不要让自己后面连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旗临的祈祷有了用处,让苍山剑宗这群师门长辈惊诧不已的吕毅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某及不会杀人,也不会将他们废了,只是讨教比武,最多打伤,躺上个把月就好了!”
这句话说的更加的狂傲了,不过同样的这句话也让旗临松了一口气,知道吕毅脾气的旗临不由的心底一松,知道这事儿不会闹大了,至于这话是不是太狂妄了,这群人就算是不喜也不会将脸面撕破了!
果不其然,那苍山剑宗的宗主听闻之后直接被这狂妄的话语给气笑了。
“撮尔小辈,真以为修炼了些许的外门功法,有些小小的成就了你就能够说这般大话了,你放心,我苍山剑宗之人别的没有,这气度和力度还是有的,既然你想要讨教,定然不会让你命丧于此,最多让你吐上几口血罢了!”
说完之后那宗主直接冷哼一声,一瞬间属于元婴巅峰的修为就镇压了过来,让旗临感觉到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而那吕毅脚下的石板在第一时间却是爆裂了开来,不过吕毅本人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些,只是看着他不断的冷笑。
很快,这大殿之中的闹剧就停下了,苍山剑宗的宗主也不能真的靠着修为镇压一个小辈。
“比武场,比试一番!”一声令下,那苍山剑宗顿时就惊动了起来,自家山门竟然来了一个外人,还要挑衅自己,这可是热闹了。
“既然你不过是一个金丹修士,那我苍山剑宗也只出金丹宗师,省的说我等欺负了你这小辈!”
“随意,只要他们不怕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