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匡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告诉岑靓一声，至少让他知道，招标很可能吃亏这件事，所以，本着这个心思，张匡决定找岑靓去谈一谈。二厂距离张匡所住的小区不远，准确地说，工人新村有相当一部分住户都和二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对于二厂也比一般人熟悉。
张匡小的时候，没少被二厂的那群工厂子弟揍，老二也没少带着他们打回去，不过自从张匡参军以后，这样的事情就没再发生，原因无他，第一，年纪都大了，过剩的精力和肾上腺素都被生活消磨的差不多了，即便剩下不多，也要消磨给老婆和女人，第二，打架这种高投入低产出的行为也被很多聪明的家伙摒弃。当然，老二这伙除外，这群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的家伙们，整天想的就是发泄他们旺盛的精力，并且幻想着某些小姑娘能被他们自认为充满阳刚和男人的行为迷倒，其实，这样的行为对于比男人成熟早的女人来说，就跟傻Ｂ没什么区别。
对于女人来说，尤其成年之后，看重的更多的是车子房子，不是你的肱二头肌，这又不是野蛮年代，可以凭借肌肉猎个狮子老虎大象什么的。
张匡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来到二厂，还没进门，一辆比厂门小不了多少的奔驰越野车就嘎吱一声停在张匡面前，车门推开，岑靓对他招了招手。
“弟弟，快上来，整天骑你的破三轮，不怕把两腿中间的零件弄坏了吗？”岑靓说话毫无顾忌，张匡自然已经习以为常，在听到她的招呼后，张匡将车子锁好，然后才钻进车里。
“姐，又换车了？”虽然张匡不太认识车，但岑靓这辆和上一次那辆有很大区别的车子仍然能被轻易地分辨出来。
“换什么换，问朋友借了一辆，说是防弹的，谁知道真假，不过开来解个心疑罢了。”岑靓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张匡却很清楚，如果这真是一辆防弹保险车，那价格恐怕就贵的惊人了。
车子在张匡上来之后，就迅速前行，而趁着这个机会，张匡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岑靓，并满心地认为对方会认真对待。却没想到，岑靓只看了一眼，就随手将文件扔到一边。
“弟弟，这个你也信？新闻联播你信不信？”岑靓看着张匡，似笑非笑地问道。
“啥意思啊？”张匡不知道这什么意思，惊愕地问道。看着张匡一脸惊讶的样子，岑靓妩媚地笑了笑，重新拿过那份文件。
“其实吧，要说这份文件还是挺详细的，但要说真实就言过其实了，毕竟搜集这份资料的和准备卖工厂的人是一群人，你想想，他们如果真的铁了心想要把工厂卖了，会说工厂的好吗？”岑靓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张匡很清楚，资料里对二厂的介绍非常详实，但也非常令人悲观，偌大的工厂在罗列成为数字之后，只有区区的几百万。
“姐，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撒谎？”张匡迅速醒悟过来，连忙追问道，虽然他对此怀疑，但也仅仅止于怀疑，毕竟老苍头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有人敢骗老苍头，这让张匡感到有点不敢相信。
“撒谎？别说的那么简单，国家是大家的国家，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国家不过时发财的工具，给，你看看我这份资料，这是通过其他渠道搜集到的关于二厂的信息，这里才是关于这座工厂的真正价值。”岑靓笑了笑，掏出平板电脑，熟练的输入密码之后递给张匡，张匡接过电脑，看了第一页的第一眼，就立刻被数字吓了一大跳。
“十个亿？”看到上面的评估数字，张匡惊讶地喊了出来，然后看向岑靓，后者却一脸平静地点点头，证明张匡没有看错。
“是的，这才是这座工厂的 真正价值，你的那份报告里，按照国家的规范下，很多车床设备，八年就到了折旧期，并且可以当做废品损耗，但这些名义上已经报废的机械，却仍然具有巨大的价值，相类比的，还有很多，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厂区的这片家属楼。”岑靓说着，指了指这片家属楼。
“这里是二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设的一批家属楼，占地面积大概十九个平方公里，因为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所以所有建筑都是二层到四层的砖混结构，居住面积大概都在１５－４５平方之间，而因为当初兴建家属楼时的设计落后，楼间距之间的距离达到六十米甚至八十米距离，其中还包括经停业废弃的医院，食堂和电影院等。这片地皮也被当做二厂的一部分进行拍卖，因为涉及到民用，所以并未被评估，但任何收购二厂的企业，都会自动接收这片土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岑靓看着张匡，收拢脸上的笑容，平静地询问道，作为在商场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张匡的单纯让岑靓在惊讶之余，有心想要提点对方一下，所以没有马上说出答案。
“这个，是不是可以拆迁盖房子？”张匡想了想，试探地询问道。
“嗯，这只是其中很简单直接的一种财富转化方式，当然，也是最快的方式，按照我手下评估部门的苹果，这些楼房里居住的居民大概二千户左右，按照一层三座电梯六户的安置方式，我只需要盖六栋三十层高的高层建筑就足够安置他们，并且依靠增加居住面积和公摊面积等方式，两千户居民缴纳的资金，就足够弥补六栋楼的建筑费用，而剩余的地皮，足够我建设一座设施完备的高档小区。”岑靓看着张匡，随意地说出一套完整的开发计划，而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张匡的想象。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看着张匡哑口无言的样子，岑靓笑着询问道，她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大男孩越来越让她喜欢了，尤其对方单纯到有点傻的感觉，更是让岑靓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罕有的放松。
“你们太黑了吧？”张匡迟疑良久，才缓缓说道。
“弟弟，无奸不商，商人就是为了赚钱，否则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不知道你和红顶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输的很惨的话，那么你最好让自己变得冷酷起来，你不是慈善家，更不是什么铁肩担道义的大侠，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任务和责任是让你周围的人过的更好。”岑靓看着张匡，严肃地说道，她很清楚，此刻的张匡正摇摆于所谓的好人与坏人之间，但岑靓却很清楚，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大多数都不过是站在灰色地带，苦苦挣扎的普通人罢了，岑靓自然更不清楚，她此刻的这番话，对于张匡的未来又有着怎样的影响。
“我懂了，姐，谢谢你！”车里，张匡思索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岑靓的话虽然听着残酷，但却是无法反驳的真理，世界就是如此，你不能帮助每一个人，至少在你有能力帮助身边的人之前，这所谓的远大理想都不应该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懂了就好，一会取完标书，我们就去吃饭，姐带你吃点好的。”岑靓拍了拍张匡的脸蛋，不再说话，两人都默默注视着窗外，任由车子将他们拉近外表已经呈颓败荒废的二厂院里。
厂子里，杂草丛生，唯一显得有点干净的只有厂区办公大楼，不过老式的四方水泥地缝隙处也已经顽强地长出杂草。但与老式水泥地不相匹配的是，在它上面，停放着十几辆颜色各异，但却都极其豪华的轿车，而曹霓裳的玛莎拉蒂赫然也在其中。
岑靓的车子很快滑行到门口停了下来，门口仿佛吸了大烟的门卫看着岑靓开来的车子，眼神眯缝了一下，自觉不自觉地挺起胸膛，看着奢华打扮的岑靓从车上走下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这娘们，这*！”当张匡从对方身边走过时，耳朵清晰地听到对方叨咕的声音，不过对此他却并无反应，对方不过是口花花而已，不值得去计较什么。
跟着岑靓走进陈旧逼仄的大厅，入口处简陋的牌子将他们引导向一处挂满条幅和匾额的会堂，当岑靓的普拉达皮鞋轻巧地在水磨石地面击打出节奏时，会场里几十个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而当看到岑靓时，所有人都纷纷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操，这娘们来了，咱们还有戏吗？”
“五百强企业，也赶这种小场子？大鱼都开始吃小鱼了，那我们吃屁啊！”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岑靓却毫不在意，带着张匡快步走到最前排，坐了下来。
主席台上，一个肿眼泡，大肚子的男人理顺了一下自己光亮的头发并且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用目光强·奸了一遍岑靓之后，才咳嗽了一声，对着扎着红绸的麦克风说了一句。
“二厂招投标会议正式开始！”
PS:偷偷更新，更完就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