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细察,绝对是发现不出来的,他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这让女人有些许惊恐。
知道他并不好应付,可也知道他没有恶意。
"意外随时都会发生。"
"您以为,这仅仅只是意外?!"男人语调上扬,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
"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你以为这就是对她最好的了吗?"男人出声质问。
"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但是谁若是胆敢伤害她,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倒抽一口气,靠在墙上,微微闭上眼睛,"你这又是何必,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求你了,不要再继续下去。"
"不是我不肯,而是他不肯。"男人蹙眉,"他回来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
女人站起身来,双手撩起头发,露出了那一张略显苍老的脸,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记,可还是难掩她年轻时候的风貌。她的模样简直跟她一模一样,男人抿着唇,目光出奇的冷。
"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发生车祸意外?"
将手里的文件袋给她,女人颤抖着手,将信将疑。借着窗外那微弱的灯光,在看到那一组照片后,浑身遏制不住的颤抖。
那照片纷纷掉落在地,女人也随之瘫软在地上,目光空洞。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你们过去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事关小葶,我不得不防。"
千夜渊走近,看着那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终是没有上前去扶起她。
柳菲菲突然笑了出来,止不住的笑意从胸腔中溢出来,她抬头,目光看向那窗外,空空洞洞的,眼泪不其然就那样掉落。
"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一切事情皆是因你而起,但是他现在的目标却不是你一个,他为什么会对付小葶,我想你应该知道。"
柳菲菲抿着唇,脸色变得难看,双手紧紧的掐住自己。
良久,她才缓缓的爬起来,走到窗户边,目光飘向外面,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恨我,恨我不守承诺,所以要报复我。"
柳菲菲幽幽的说着,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的情形,他离开时的悲愤与绝望。
"是我违背了誓言,所以我应该受到惩罚,我原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只要我疯了,这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笑了,有些凄厉,"事实上,我真的疯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的活着,时间久了,就忘记了自己是个正常人。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对你好,可对小葶很不公平。"
青葶这些年在青家过的怎么样,她恐怕不知道吧母亲疯了,父亲堂而皇之的将小三跟私生女接回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人夺走了。
"可我不这么做,她照样会受到伤害。"
她太了解他了,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呵呵呵,"千夜渊冷笑,"我真替她不值,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你却说的这样轻巧,你们上一辈犯下的恩怨,为何要她来承受?"
"她怎么了?"
柳菲菲诧异。
"五年多前,她差点儿被人玷污,你恐怕也不知道吧。"
心,猛然往上提,跟整个揪起来似的,直犯疼。
千夜渊扫了一眼柳菲菲,发现她脸色苍白,眼底更是有说不出的痛楚,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跟青葶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委屈来比,真是算不得什么。
"是他?!"
没有得到千夜渊的回答,可看着他那双阴沉的眸子。柳菲菲也能猜想得到。
"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吧。"
柳菲菲苦笑,以为这些年只要自己不出现,青葶就会过得很好,可现在看来,并没有。
"青篱接触您。是想要您手上那些股份吧。"
柳菲菲抿着唇,点头,"她们还不死心吗?"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这里,疯疯癫癫倒是习惯了,常常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其实她疯过的,当年是真的疯了,只是后来她抓着青葶的头去撞墙的那一刻,突然清醒了。
"这东西,我想在你这里也不安全。"
千夜渊从又拿了一份文件给柳菲菲,柳菲菲起身,打开来仔细看文件的内容,略微惊诧。
合上文件,却不禁有些后怕。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她叹口气,"我可以签字,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小葶的,但是,我怎么能相信你?"
"您相信与否都与我没多大关系。"
"你?!"
他口气狂傲,当真是不讨喜。
柳菲菲被千夜渊这么一噎,根本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最终柳菲菲只能提笔签了名字上去,"我只希望你好好待小葶,这么些年是我对不起她。"
"不必您说,我自然会护她周全。"
"那好,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千夜渊是可信的,虽然他们没有正式的见过几次面。网但是青葶来看她的时候,总是会提起千夜渊,她也能看得出来千夜渊是真的对青葶好,所以她才会这么坚定的就签字了。
可毕竟千夜渊还是个外人,当初青仕尧不还背叛了她吗
"继续装疯卖傻,引她们上钩。"
"她们?"柳菲菲抓住了关键词。
"若是我没有猜错,柳华冬跟青篱是同谋,不然依着青篱的头脑,不足为惧。"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只是小葶她..."
"她还不知道您装疯的事。"
打断她,千夜渊收起柳菲菲签署好的文件,"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那就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只希望小葶好好地,你一定要护她周全。"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苟且偷生,是因为两个人,青葶跟柳华冬。
千夜渊看了柳菲菲一眼,最终消失在病房内。
等到走后,柳菲菲才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彻夜无眠。
"先生。"
影丰灭了烟,走过去给千夜渊开了门,"函踪刚刚来电话,看见青篱进了西岸口的别墅。"
果然跟料想的一样
千夜渊点头,坐进去,把资料给了影丰,"记住,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影丰接过来,眸光中有些许诧异,"她签了?"这似乎也太顺利了吧
"对了先生,臣雨说要回去了,这事儿您知道吗?"
影丰也是偶然听云歌说的,其实这臣雨是千夜渊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影丰跟云歌也都认识,这次回来完全就是受千夜渊所托,事情完成了,他也该回去了。
"回华庭吧。"千夜渊闭上眼睛假寐。
半夜里,千夜渊褪去一身的风寒,钻进被子里,饶是再轻手轻脚的,也还是吵醒了向来浅眠的青葶。
睁开睡眼惺忪的的眸子,她眨眨眼,"你去哪儿了?"
抱住他,往他怀里钻了钻,大抵是有些凉,她嘟嘟嘴,不光是双手抱着他,就连双脚也用上了,压在他的腿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怎么现在才回来?"
"跟影丰去办了些事情。"他也不打算瞒着她,低低柔柔的说着,"吵醒你了。"
"我原本就没怎么睡。"她嘟囔了一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闭上眼睛。
心里却止不住的喟叹,还真是惨了。
但凡是他现在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她都在意的不得了,他夜里起来的时候她其实是有感觉的,而且身边明显少了个人,她就睡不着了。
现在人在她怀里,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才隐隐觉得踏实。
被青葶这样跟个树袋熊似的抱着,没有排斥,反而是更加安心。摸了摸青葶那颗乱糟糟的头,"睡吧,我在这儿。"
"嗯,"青葶点点头,嘿嘿的笑了笑,"我这样抱着你,你就跑不了了吧。"
"不跑,不跑。"
他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直到感觉到胸口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松了手,掖好被子,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透出光亮来,淡淡的笑了,又将她抱紧了一分,这才闭上眼睛。
怀里的人儿似乎是有感应似的,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满足的笑了。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在睡梦中的人更为酣甜,两人都浅眠,不过两人都睡到自然醒。
青葶率先醒过来,从千先生的臂弯里钻出来,看他还睡着,便蹑手蹑脚的挪开。怎料千先生却突然一用力,青葶整个人又被带进了怀里。
"呀。"青葶惊呼,"你醒了?"
撑着手爬起来,"下雨了。"
"嗯。"
抱着青葶,千先生若有似无的应了这么一句,"周末不用上班,多睡一会儿,嗯?"
"不是说了今天去老宅吗?"
她可没忘记昨天苏皖可是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得回去,怎么说两人也结婚了,这定时回去还是有必要的。
千先生却微微蹙眉,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这才几点,再说了,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原本还想着带你出去郊外散散步。"
"真的?"
青葶双眸里泛着光,可一看外面,又听听千先生说的话,顿时垮下来来了,"这天气也不适合出去。"
缩了缩,索性又钻进被子里,那双手环住他结实的腰,头枕在千先生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开始还挺安分的,某人却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的伸手,那细若无骨的小手缓缓的钻进衣内,跟挠痒似的在千先生的腹肌上游走。
猛然一下,千夜渊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青葶一怔,抬眸看他,那一双带有强烈欲色的眸子撞进她水色的眼眸。
"我人家只是睡不着,嘿嘿,千先生,你肌肉好结实哟。"
千先生眼眸一沉,那手也稍稍施力,"夫人是在提醒为夫,该喂食了么?"
语罢,不等青葶反应,千先生便一翻转身子,霸道又强势的吻上了她诱人的唇瓣,将她欲喋喋不休的唇包裹住了。
"唔唔。"
覆上那纯色的薄被,一场晨运拉开了帷幕。
燕宇飞出车祸的事情,到底没能瞒得住,夏晚晴一早就去医院看望燕宇飞,他还在加护病房里,虽然人已经救回来了,但是因为车祸的时候触动了神经,双腿暂时没了知觉。
夏晚晴是哭天抢地,气没得一处发,当下便找了云歌的麻烦。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陪在燕宇飞身边的人,夏晚晴以前也不认识她,"就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
"我..."还没等云歌把话说完,那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打得云歌是晕头转向,倒退了好几步,云歌捂着脸,有些无辜的看了一眼夏晚晴。
虽然夏晚晴不认识她,可她却是人生夏晚晴的,深知燕宇飞受伤给夏晚晴带来的伤痛,只能暗自承受下来,若是被夏晚晴知道这害得燕宇飞的人竟然是青葶,想必夏晚晴还会闹得更大。
"夫人,对不起,是我..."
"你们在吵什么——"
原本躺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夏晚晴一看是燕宇飞醒了,急忙走过去,"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这个女人,你前些天明明还..."
"妈,不关云小姐的事情。"燕宇飞蹙眉,看了一眼云歌,发现她并无大碍,又四周看了看,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
云歌将这一切都收入严重,不禁暗暗惊讶。
照燕宇飞那天的表现来看,他也爱上了青葶了?
"不是她还有谁?"夏晚晴显然不太相信,恶狠狠的瞪了云歌一眼。这病房里除了燕宇飞跟她就是云歌了,她可不想这一切与云歌无关。
"是云小姐救了我。"
燕宇飞这话一出口,云歌微微诧异,就连夏晚晴都感到诧异。
云歌看着他,刚想开口,却见燕宇飞凌厉的瞪了她一眼,云歌抿唇,后退了一步,便不再说话。
燕宇飞微微闭眼,动了动腿,发现竟然连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燕先生,医生说过了,您的腿只是暂时性的,等过一些时间,您的病情稳定了些,再做复健,就会康复。"
云歌走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燕宇飞,夏晚晴看了她一眼,从云歌手里接过水杯,亲自给燕宇飞喂。
燕宇飞原本是要拒绝的,可目光在接触到夏晚晴那一张担忧的脸时。又收回了手。
云歌看这两母子相处,悄悄的退了出去在外面等。
先生说过,这一段时间都让她在这里照顾燕宇飞,直到燕宇飞康复,所以她也不必去公司。
看到云歌出去了,燕宇飞才放心了,喝了水靠在床上,"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还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害得她担心死了。
她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可在陪着青篱来医院复诊的时候,她偶然间听到了说09病房里的燕宇飞要换药水,她这可是吓坏了,毕竟好几天没看到人影,所以不得不来一探究竟。池系木技。
"我受伤的事情跟那位云小姐没关系。"
"你还想护着她没关系,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回事?"
夏晚晴可不相信,不过她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倒是以为云歌是燕宇飞的新欢。
"她是小舅那边的人,是小舅让她在我这里帮忙的。"
"你小舅?!"夏晚晴不禁提起了嗓子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宇飞。
"他..."
"暂时我也跟你说不清楚,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任何人,等小舅查清楚了再说。"
这夏晚晴最为忌惮的人就是千夜渊了,两人虽然是姐弟,可关系却并非如此,没有血缘关系,千夜渊从小就是带着光环出生的,甚至连她这个姐姐也不曾放在心上,不过燕宇飞年幼时,他倒是对燕宇飞挺好。
相信千夜渊也不会害了燕宇飞,夏晚晴才收起了戒心。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车祸?"
燕宇飞抿着唇,想起那天不顾一切的撞上去,他当时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只知道青葶不能出事,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可是当他受了伤待在车内看着她流泪的时候,燕宇飞突然明白了,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可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这个女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而他无法插足。
"不知道,那辆车里的人我不认识,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小舅当时也在,他说过会帮忙查清楚的。"
燕宇飞显然不想再继续谈,夏晚晴也知道从燕宇飞这里问不到什么,索性也不问了,语气问燕宇飞,倒不如直接去问千夜渊。
等到夏晚晴走了,云歌才从外面进来,看样子她是去了外面买吃食,都是药膳,对身体有好处的。
云歌打开食盒,从里面逐一拿出来放置在燕宇飞面前架起的桌面,又把碗筷递给燕宇飞。
"燕先生。"
燕宇飞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母亲不会为难你的。"
云歌点点头,不甚在意,转身后退了几步坐在凳子上,因为担心无聊,从公司拿了些资料过来看。
燕宇飞吃了两口,停下,"你不吃吗?"
云歌微微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还不饿,燕先生吃吧。"
"她怎么样了?"
燕宇飞倒也没怎么动筷子,而是问了这么一句,云歌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的谁,微微抿唇淡笑,"燕先生放心,夫人并无大碍。"
燕宇飞点点头,既然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查出来是谁了吗?"
见他有意要问话,云歌也放下手里的工作,看他,"燕先生您觉得是谁?"
这个问题可难住燕宇飞了,他脸色有些许苍白,病态尽显,因为云歌这句话尤甚。
他曾经,毕竟是青葶的丈夫,却对青葶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比如青葶的母亲失踪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葶仅仅只是因为青篱抢走了她的父亲而这样憎恨她吗?
还有,青葶当年为什么会发生绑架案,他也一无所知。
青葶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谜,从前是他不屑知道,现在是没有任何立场知道。
"燕先生不如想想您身边的人,究竟谁这么恨我家夫人。"
燕宇飞微微一怔,不解的看向云歌。
"有些事情还需要燕先生亲自去找答案。"云歌叹了口气,"有些人不是你用肉眼就能看穿的。"她曾经就是。
认为青葶这个女人一无是处,蛇蝎心肠,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先生。
可原来只是自己蒙蔽了眼睛,只看到了自己愿意看到的,而那些不愿意被自己看到的真相却被忽视了。
她也曾一度的憎恨青葶,讨厌她,认为如果没有青葶,先生绝对不会这么对她。
可她想错了,即使没有青葶,先生仍然不会对她有所改变。
反而是现在,她从自己内心的枷锁中解除了出来,才发现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与看到的那样。
那天若不是因为青葶,或许她们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个女人,沉着冷静,做事干脆利落,的确是配得上先生的。
燕宇飞放下筷子,陷入了沉思。
他曾经所坚持的人事物,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竟然变了模样。
青篱,那个他曾经视为今生挚爱的女人,不曾想她竟然会那样。
她不爱他,却跟他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还做出一副很爱他的样子,而他,竟然也毫无察觉。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燕宇飞不禁有些自嘲,亏他活了这么多年,却到现在也识人不清。
云歌摇摇头,看他也没什么胃口了,便过去撤掉他面前的那些食物,又替燕宇飞倒了杯水。
"其实你没必要在这里守着我。"
"先生与夫人的吩咐,燕先生住院期间的所有事物都由我去办。"云歌沉默了一会儿,看燕宇飞把水喝完,拿了杯子回去,才说了一句,"那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