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在房间!小姐不见了!”
蓝先生和蔼的看着佣人:“小姐不在房间吗?”
佣人喘着粗气说:“不在房间, 画室也不在!”
“其他地方呢?”
“都没有。”
“小姐是不是出去玩了?”
佣人看一眼蓝夫人, 小心的说:“应该……没有吧?”
“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应该没有!”蓝先生一拍桌子, 那佣人吓得瑟瑟发抖, “我……问了门房, 他说小姐没有出去过。”
其实不只是今天, 小姐很久没有出门了。
在佣人中间,也悄悄地流传着小姐爱上家教老师被夫人关在家中的传言。
“那她去哪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蓝二少勾起嘴角, 嗤笑着说:“还能去哪?还不是去找她的亲亲许老师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蓝二少身上, 他于是笑的更放肆:“爸爸不会还不知道吧?咱们家的大小姐, 爸爸的掌上明珠跟一个野……”
“闭嘴!”
“二弟!”
蓝夫人和蓝大少不约而同的喝止他。
蓝先生环视众人, 早低下了头退的远远的佣人, 还有紧张不安的夫人和大儿子,最后是玩世不恭的笑着的二儿子。
“你说,你接着说。”
“说就说,爸爸, 你的好女儿, 跟……”
“爸爸, ”蓝大少说,“其实,今天妹妹下午的时候,说要去同学家玩,那时候你还没有回来, 通知也来不及了……”
蓝先生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蓝夫人温和的笑,“是的,很突然,说的是同学过生日约她参加party,我一时也忘了。”
她扶着丈夫,轻轻地给他拍着脊背,“我的错,我的错,既然女儿出去了,那咱们就自己吃吧?”
“呵呵……”蓝二少在一边吐槽着。
一时间,两双利剑一样的目光射在蓝二少身上,可是他岿然不动,“怎么,我在这个家里,连句实话也不能说吗?!”
蓝先生狐疑的目光梭巡在蓝夫人和蓝大少身上,最后停在了二少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你说!”
“那我可就说了哦!爸爸,咱们家的大小姐,赶了一回时髦,看上了自己的老师,两个人接着上课的名义,可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鸡鸣狗盗的腌臜事!”
“前段时间,妈妈发现了这件事,你猜怎么着,你这个好女儿死不承认,可是呢,她的好情郎,见事情不对,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了!”
“就剩下咱们这个傻乎乎的千金小姐,窝在家里要死不活的,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呵呵,还以为自己是林妹妹呢!”
“今天,她跑了,我猜啊,她估计还没死心,跑去找她的情郎去了!爸爸老说我不成器,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吧!”
憋在心里的长久的被妹妹压一头的怨气,父亲“不重视”的愤怒和前几日被妹妹威胁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一齐爆发了出来。
这番发泄让蓝二少身心轻松,得意洋洋,要不是不合适,他能吼上两嗓子,最好和亲爱的牡丹小姐一起跳一曲华尔兹!
可是,他没有没见自己哥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没看见自己母亲不断地、不断地阻止的眼神,没看见一向刚强的父亲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爸爸!——”
“孩子他爸!——”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像一道炸雷一样响起,蓝先生眼睛一翻,忽的往后一仰,不省人事。
“爸爸!——”
“孩子他爸!——”
他们在哭。
蓝大少鼻涕眼泪一起,泣不成声的问:“妈,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会……?”
蓝夫人一个劲儿的哭,一边哭一边喊。
“快!快!快备车,妈妈,送爸爸去医院!”蓝大少站起来,擦了眼泪,斩钉截铁的吩咐。
“是,我们快去医院!去医院!”
七手八脚把蓝先生抬进车里面,汽车“嗡嗡”地发动着。
蓝二少愣愣的站在那里,这发生在短暂几分钟的事情,好似梦一样。在汽车发动前,他忽然跑过去,猛地敲打车窗:“妈妈,爸爸怎么了?”
“开门,让我一起去医院!我要一起去医院!”
车窗摇下来,一双犹带泪痕的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儿子,优雅依旧的手伸了出来。
蓝二少欣喜的凑过去。
“啪!——”
寂静的冬夜里,这清脆的巴掌格外的响亮,蓝二少的脸被这一巴掌打的脸偏向一边,脑袋更在嗡嗡的响,不可置信的看着蓝夫人,却见这个从来温柔和蔼的贵妇人别过了实现,带着哽咽的吩咐:“开车!”
汽车一转弯,消失在夜幕中。只有点点尾气,窜进他的鼻孔。
在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被第一场雪深深地隐藏,如同蓝梦依离家出门的脚印。
她带着满身的风雪,来到了唐回的阁楼。
尽管大哥已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不在,他不在,他不在!可是,她还是想亲眼看到结果。
脚上的积雪在阁楼的楼梯上留下点点雪沫,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一步一步都是紧张。
大约有一段时间,阁楼无人走动,灰尘便毫不留情地侵占了已经破旧的油漆片片剥落的扶手。
天色已经暗了,可是该亮起来的等还没有亮起来。
她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第三次敲门,无人回应。
再敲一次,她对自己说。可是,还是一样。
空虚在这一刻捕获了她,痛苦的利剑在这一刻穿透了她的心。
眼中已经没有泪水,她在那些无人的夜晚,已经流的太多太多,大概已经干涸了吧。
她站了很久,很久。
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一枚银色的钥匙。
这是从前唐回交给她的。
“给我钥匙干嘛呀?”她撒着娇,故意问。
“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嘛!”她于是心里甜丝丝的收下了。
可是,从拿到的那一天起,她从来就没有用过,因为她来,他总是在;或者,她来就是和他一起。
然而今天,她要用这把钥匙,打开他的房间。
去看什么?她也不知道。
他不可能藏在这房间,不可能一个月都不出门,她不可能一打开门,就看得到他,可是,她想看什么呢?
她不知道。
“喀嚓——”一声,门开了。
她走了进去。
房间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和从前的一切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连衣服都没有少几件,除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的家具。
如果非说什么变化的话,就是他的画,曾经码放的整齐的画作放在一只只箱子里,可是,现在箱子不见了,画,也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
带着象征着他半条命的油画,离开了这个城市。
他去往哪里?为什么而去?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里面有无数的为什么,可是,她终于没有了那个要问的人。
关了灯,她蹲在黑暗里,终于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梦岚,我想你,你去哪里了?我想你,我需要你!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她哭得厉害。绝望而无助。
像一个一念之差错失了一生挚爱的小孩子,等多年以后,心里还为曾经的错失而辗转反侧。
“对不起。”一道轻的像呼吸一样的声音传出。
蓝梦依没有听见,她在轻轻地啜泣着。
“我回来了。”那道声音又说。
接着是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一道黑乎乎的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将娇小瘦弱的她拥进怀抱。
蓝梦依剧烈的挣扎起来,“放手,放手!你是谁,我叫人了!放开我!”
她的手也胡乱的舞动,往对方的身上抓住,但很快被男人的力量制服,一只手捏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站起来。
“放手,放手,呜呜呜呜,你放手……”她在他怀里哭起来。
“是我,是我,依依,是我,你的阿岚,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黑暗里,蓝梦依睁大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那轮廓,她分明的认得出来,是唐回!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他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小小的拳头捶在他胸口,“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做一个逃兵?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许梦岚,你真是这个世界最坏的人!”
唐回任她在胸口作乱,却更近的抱住她,固执的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答应过他,不让你再伤心,可是我没有做到。
哭了许久,蓝梦依停息下来,趴在唐回的胸口,“你到底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私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