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随着林淡风渐渐入了这一片藕花深处。
荷花馥郁芬芳,湖面薄雾荡漾。
不多时,就来到了荷花宫大殿前。
“莲心殿。”
祁欢负手仰望上面正中的匾额。
莲心殿前面是一片热气升腾的温泉,在阳光的照耀下,湖面泛着金色盈光。
湖边垂了一棵十分粗壮的花树,满身开了粉色的花朵,微微往湖面倾斜。
湖心建了一座汉白玉做成的庭台,四四方方,周边围了各色鲜花,十分美艳欲滴。
还未等祁欢开口,林淡风突然走到他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环在他的腰际,一个纵身,带着祁欢从湖面上飞过,在高处将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荷花宫看了个遍,随即几下小碎步,双脚落在汉白玉楼台上。
将祁欢放好,林淡风转身飞到湖边的树上,拿起上面的琵琶,对着祁欢悠悠笑着:“哥哥,我来弹曲,你来舞蹈。”
祁欢浅笑,即刻随着林淡风手下的曲调,缓缓舞动四肢身躯,那么柔和洒脱,似乎和周围的环境渐渐融为一体,无甚融洽。
林淡风无比满足的看着舞台上的人儿,他似乎看到了祁欢身上的生机,这么多年在暗处守护着他,看遍了他的悲观绝望无助,和痛苦的表情,如今终于见到了他发自内心开心的表情,似乎在舞蹈的时候,祁欢才能沉浸其间,忘却一切悲伤。
待一曲作罢,林淡风忽地一掷手,一片宽大的荷叶飘飘荡荡的朝祁欢面前移去。
“哥哥,该休息片刻了。”
林淡风说完,一个纵身飞到荷叶之上,伸手递给楼台上的祁欢。
祁欢清淡一笑,接过他的手,林淡风将他小心扶到荷叶上。
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
祁欢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不多时,一盘盘各色美味也被片片荷叶拖着飘浮过来。
林淡风将它们摆放在两人面前,一抬手道,悠悠道:“远是非,寻潇洒。地暖江南燕宜家,人闲水北春无价。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哥哥可是喜欢?”
祁欢看着面前的东西,有茶,有瓜果,有花朵,缓缓一笑:“淡风有心了……”
因为刚刚一番投入的舞蹈,祁欢的呼吸有些微喘,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祁欢扯住袖口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知道哥哥定是疲乏了,早就备好了参茶,来,趁热喝。”
祁欢接过,缓缓喝了一口,挑眉道:“略带苦涩,不过还能接受。”
林淡风一手支起下巴,歪头笑盈盈看着他:“这可是我亲自熬了好久的参茶,火候很难掌握的。”
祁欢知道他不会做这些,帮自己熬参茶,怕是难为这位美少年了,想到他在厨房定然一副狼狈的样子,“噗嗤”笑了,于是拱手道:“多谢淡风一番美意了。所以,再苦,我也得多喝一些。”
说完,自己径直端起茶壶将参茶倒入杯中。
林淡风这才满足,连忙挺起腰背,拿起一块糕点:“来,若是嫌弃苦,尝尝这块鲜花饼,甜甜的却又不会太腻。”
淡风努力伸长了胳膊,直接将鲜花饼送到他的嘴边。
祁欢只得张开嘴边,咬住那饼。
林淡风这才放开手,坐了回去,眨着眼睛,等待祁欢的结果:“怎么样?可还合哥哥口味嘛?”
祁欢嚼了几下,不动声色。
林淡风见状,瞬间蹙眉:“啊,不好吃啊,那我让厨房再换其他的配方,哥哥喜欢什么口味的?”
“这鲜花饼里面加的是什么鲜花?”祁欢盯着手指夹着的半块饼问。
“是参花。”林淡风木木道,“味道淡而清香,以为哥哥会喜欢……”
祁欢一颔首:“所以说,它的失败就是加错了花,那种花能比的上我们这位林公子花啊。”祁欢说完,双目含情的看着林淡风。
林淡风一怔,随即笑逐颜开:“啊,原来哥哥是想吃了淡风嘛。那好,若是哥哥喜欢吃,随你吃就好。”
祁欢一把抓住他的细嫩的胳膊,冷毅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反悔!”
“那是自然,我对哥哥从来都没有食言过。”林淡风郑重其事道。
祁欢倒也没犹豫,径直抓起他的手腕,一低头,咬在了他的白嫩的手腕之上。
却是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下,林淡风浑身一阵酥麻……
池中的水似乎沸腾起来,升起了越来越多的雾气,环绕在他们两人之间,彼此间视线渐渐朦朦胧胧。
祁欢道:“淡风,你这里真像一处世外桃源。”
“哥哥,不是我这里,这荷花宫是淡风为你而建的。”林淡风眼中充满爱意。
祁欢颔首道,意味深长道:“双煞宫也是为我而毁的吧。”
“……”林淡风一阵沉默,半晌,无比锐利道,“那里有哥哥太煎熬的一段回忆,我没让它坍塌成灰已是仁慈。”
祁欢蹙眉:“淡风,你其实不必如此——”
林淡风一抬手:“此事,哥哥不必多说了,人总有些活着的目标和意义,我的人生意义就是守护好哥哥。”
林淡风扭头看向一侧,继续道:“这么多年,我搜罗了世上所有的补药,想尽一切办法,来帮你调理身体,但是……淡风也是无能为力了,对不起,哥哥。”林淡风垂首,一滴泪水将身上薄纱打湿。
“淡风,你何须自责,我的身体连莫家庄莫胥都束手无策,你又何必如此。”祁欢宽解道。
“如今我也看开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怨不得别人。”说道从前,祁欢胸中又是一阵压抑,随即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林淡风忙不迭起身,带动那片巨大的荷叶一阵抖动,他轻拍祁欢的后背。
祁欢勉强笑着摇头:“没关系,都已经咳习惯了,无妨。这具残躯已无大用了。”
“哥哥,为何说如此丧气的话,我知道哥哥心中的志气,若是哥哥还想,淡风愿意助哥哥达成所愿!”林淡风恳切的说着,他们四目相对。
半晌,祁欢双眸浮上阴郁:“我本性赵,如今却被迫改为南荣,呵呵,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连自己的姓氏都拿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