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暖儿一言不发地走到左边的抢救室门口站着,垂下头。
陆寻小声问:“你怎么没有穿鞋子就跑过来了?”
“我……”
这时孙城赶到,将鞋子放在地上:“丫头穿上,小心脚也受伤了。”
莫暖儿穿好鞋,陆寻便问:“当时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阿深跟洛小姐的车会撞到一起?”
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儿更白了几分,女孩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一个字。
孙城只好开口:“她不记得了。”
陆秉尹忍了又忍,杵着拐杖走到莫暖儿面前,突然抬起手打向她的脸。
这巴掌莫暖儿没有躲,以她现在的身体也躲不开。
苍白的小脸被打偏。
看见陆秉尹打自己孙女,孙城怒了:“姓陆的你干什么?没看见暖儿为了救陆深,手都受伤了吗?”
“手受伤?!我孙子在里头抢救,还不晓得能不能活下来!”
莫暖儿蓦地抬头,双眼通红地说:“准定可以!他会好好的出来,他一定会好好的出来!”
陆秉尹对着她哼了声,生气地杵着拐杖往旁边的椅子坐下,不再吭声。
另一间抢救室外的洛天耀,看着莫暖儿被打偏的脸,眉头微蹙。
但没有说什么。
他现在一颗心都在抢救室里面,只希望女儿平安无事,否则他不知道怎么回去跟妻子交代。
早知道当初他应该坚持将岚月带回中南,而不是给她五天时间,是他错了。
这时候,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向他,在中年男子耳边说了什么,洛天耀的呼吸变得凝重,微点头,对方转身离开。
抬眸时,目光对上陆秉尹,对方似乎有话说,朝他点了下头。
手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那么快结束,洛天耀吩咐手下看着后,率先往走廊而去。
管家扶着陆老爷子站起来,也走了。
没多久,管家在前面看着,陆老爷子跟洛天耀站在安静的窗边谈话。
老人不知道讲了什么,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情绪起伏得厉害。
最后,洛天耀感激道:“多谢老爷子了,那人麻烦您交给我,我会处理的。”
陆深出事的那辆车内,其实后座还有个人,只是车祸太严重,他当场死亡了。
老爷子派去抓莫暖儿的人在救陆深时,有一个认出他是洛岚月的司机,所以将这件事汇报给了他。
陆秉尹便让他们将尸体藏起来,准备交给洛天耀。
俩人彼此心里清楚,陆深跟洛岚月的车祸不单纯,他们非常有默契地都派人出去处理了现场。
现在,只能等抢救室中的两人脱离危险,再做打算。
手术一直到晚上八点,洛岚月率先从抢救室中出来,知道女儿没有生命危险,洛天耀红着眼眶上前轻唤:“岚月?岚月?”
此刻打了麻醉的女孩,自然无法给他回应。
突然,注意到她的左腿少了一节,洛天耀脸色骤变,就听大夫叹息道:“抱歉洛先生,她的腿变形得非常严重,为了保住洛小姐的命,我们只能做截肢处理。”
他活泼乱跳的女儿,以后只能是残疾了?
这个打击太大,洛天耀神色苍白,心疼万分地抚摸女儿的脸。
他们率先回病房了,陆深的抢救室还没开,莫暖儿的手摸着门,眼眶通红,不停地在心里祈祷,求他平安无事的出来。
哪怕没了手、没了脚,只要人活着,她都要。
看见她的掌心在滴血,孙城着急不已:“暖儿别按了,手术结束门会自己开的。”
她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手吗?
扎进那么多玻璃碎片,如果不护理好的话,可能真没办法画画了!
莫暖儿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抹掉眼角的泪水,转身看向他:“爷爷,您不用进去吗?您的医术那么好,为什么不进去呢?”
上次魇出事,他也进去了不是吗?
孙城回答:“如果需要我,姬强会派人出来喊的,但他没叫我。毕竟我不是西医,在手术方面没有他优秀。”
莫暖儿的眼泪立马又涌出来,心痛难耐地看向手术室门。
在她的右侧,坐着陆怀生跟陆寻。
年轻男子正在安慰父亲,他知道对方有多疼爱陆深这个弟弟。
可是谁也想不到,陆深有天会出如此严重的车祸,被送到医院时,陆寻永远无法忘记对方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年不该因为嫉妒陆深,将对方骗出去的。
否则这些年,兄弟俩的关系也不会僵化成这样。
手术一直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头顶上的红灯终于熄灭了,莫暖儿恍惚的眼神像是看见了希望,蓦地站在门中央。
姬强率先摘掉口罩走出来,长时间的手术让他神色十分疲倦,但眼底却是欣慰的。
他终于把兄弟的命从阎王那里抢回来了。
门一打开,陆怀生跟陆寻也迎向了他,着急问:“阿深怎么样?他没事吧!”
“陆叔叔、陆哥、莫暖儿你们放心,他还活着。”
中年男子身体一软,身边的陆寻连忙扶住他:“爸,您没事吧?”
陆怀生红着眼眶站直:“没事、没事,你弟弟没事就好。”
他立即看向紧接着被推出来的儿子,陆深身上插着很多管,头上也有伤,此刻正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所以不知道抢救室外有多少担心他的人。
莫暖儿紧紧攥住拳头,才能忍住不哭出声,她伏在床边,小声说:“陆深……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因为用力,血从绷带渗透出来,滴在了床单上。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始终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好希望他能应自己一声。
姬强喉咙哽咽,是他对不起兄弟跟莫暖儿,没有办好他交代的事情,结果……
突然注意到什么,姬强脸色更白了几分:“莫暖儿,你的手!”
“我没事,我现在只想陪着他。”
莫暖儿怎么也不肯去处理手掌,而是一直跟着陆深,直到他被送进加护病房,她不能再跟了。
拿她没办法,姬强只好让人送医用托盘过来,在病房外面帮她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