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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0吾不如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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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宁自我放逐到豫章郡任太守,一晃眼已是六年了。

同样是在六年前,范弘之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同僚,而后也黯然离开京城;那时的范二,还只是顶着羊角小辫的童子。

六年后的现在,出现在范宁面前的却是一个身形修长、丰神朗润的少年。

范宁的年龄比徐邈大了三四岁,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但胡子却是一丝不苟,他的样子显得精神矍铄;他脸型端正、眉目慈祥,又加之身形高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范二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枚老帅哥,这老帅哥眼角含泪,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却似乎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张口。

离着范宁还有两丈远时,范二便已放下佩剑,拜倒在地,称道,“叔祖父。”

“好!好!好!”范宁看着范二的形貌,一叠声叫好,而后亲手将之扶起,“快起来,随某进屋吧。”

范宁的老妻此时也已老泪纵横,她也有好些年不见范家的后辈了。

范二随着范宁进屋,第一时间就恭恭敬敬地将甘夫人写的信呈给了他。

“甘家的两位世兄不是都来了吗?”范宁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先是抬首往范二身后的人脸上扫了一眼,而后便疑惑起来。

“与我一同前来的有小舅舅的长子甘纯和大舅舅的次子甘绦,大表哥下船后就急着找住处,所以来不急前来拜见您。这是甘绦,这是土生叔的女儿金枝.....”范二说着话,便拉过甘绦,又顺手将金枝也拉了过来。

甘绦就势上前参拜,金枝也落落大方地走向前给范宁行礼。

“怎么还打算在外面住?见外了不是?来到这还担心老夫安排不了吗?”范宁对甘纯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的事评价了几句,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范宁又低头看向甘绦和金枝,看着他们如金童玉女一般,顿时心怀大慰起来,随之亲手将他们扶了起来。

范二想着范宁之所以问起甘纯兄弟,必定是因为甘夫人的信,她的信应该说了他们跟随自己来豫章读书的事。

想到此,范二便对范宁道,“叔祖父,只怕我这表哥不是学习的料,虎头来豫章是为了依靠自己的努力做一番事业的;对了,虎头也就是甘纯表哥的花名。”

“事业?既是无心向学,就让他自去罢。”范宁皱了皱眉,便请范二和甘绦就坐,他自己理所当然地坐了主位。

家丁们献过茶后,范宁便转问甘绦道,“小世兄,你都读了什么书?”

听范宁问起读书的事,甘绦当即精神了起来,挺直腰板答道,“晚辈读了《孝经》,也学习过《论语》。”

范宁点点头,捋着胡子说,“那你先背一段《论语》,宪问第十四。”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甘绦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他很快就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的那种节奏。

“不错,很不错。”听着甘绦一口地道的洛生咏,吐字清晰,抑扬顿挫的,范宁也像吃了某某丸一样摇头晃脑起来。

直到甘绦毫无意外地背完一段,范宁才又说道,“再讲一段经吧,就讲这句——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

名义上是讲经,本质也还是背诵。

像甘绦这种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见解独到的观点?

所谓“讲经”,不过是背诵前人的注解罢了,与后世的思想政治试卷上的简答题倒有几分相似。

儒家经典上面基本都有注疏,经书中的每一条都有详解,只要将前人的注解背出来就基本上能过关了;反之,要是用自己的话来回答,肯定会得到一个基本功不扎实的评价。

能够注解经书的必定是此道中的大牛,比如说范宁,他就注解了《春秋谷梁传》,他也因此一步踏入了经学家的行列。

讲经固然僵化死板,但对未来写出有理有据的文章,是必不可少的积累,——据从何来,唯有前辈大牛的注疏。

甘绦虽只有十二岁,但能被他的祖父寄予厚望,也不是徒有其表的。

“参闻行孝无限高卑,始知孝之为大也。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答得不错,你以后就跟着你这表哥一起到书院来吧。你的祖先敬湖侯卓公曾是这豫章郡的郡守,可丹阳甘氏如今却......哎,恢复你们先祖的荣光,就全看你是否刻苦读书了。”

范宁用甘卓的事迹勉励起甘绦来,这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个沉重的话题,何况甘绦?

甘绦郑重地离席,对范宁拜了一拜,恭敬地说道,“谨遵前辈教诲。”

范宁将甘绦虚扶起来,又问范二道,“你呢?听说你在京城倒是混得风生水起,没有落下学业吧?”

范宁对范二为了营救自己而到处奔波的事没有半个谢字,这也是为了长辈的颜面,以便站在长辈的制高点对他从严要求;范二此行是来求学的,如果范宁为他救自己的事感恩戴德,那还怎么督促他上进呢?

范二明知范宁这是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了,便有些不自信地回应,“应该是没有。”

他自从开始蔗糖的生产以来,就少了动书本的时间了,他倒是还每日坚持练练剑,拉拉弓什么的,书法也并没有落下。

至于读书嘛,范二真心觉得愧对书本,可想想以后也不靠读书吃饭,心中也就释然了。

范宁并不满意于这样的回答,随口问道,“子曰‘君子不器’,何解?用《论语》的原句作答。”

“君子不器”出于《论语·为政篇》,意思是说君子不应该象工具一样,不应该只有某一方面的作用,而应该融会贯通、博学多能。

范二略一思索,便答道,“吾不如老农。”

“吾不如老农”出于《论语·子路篇》,是说孔子的弟子樊迟向孔子请求学种田,孔子回答说,“吾不如老农。”

这话有几层含义,其中一层正好与“君子不器”暗合,范二这么快答上了题,也算是心思机敏了。

范宁听了这答案,点头表示满意。

范二顿时就松了口气,随之又更加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问题。

范宁却是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读书上进,主要在明明德,‘学而优则仕’说的是,学问是第一位的,做好了学问有闲暇了,便可为国君分忧。若只是好读书而不知甚解,这书不就白读了吗?你很不错,今天的回答算是通过了入学考试。”

范二愕然,以前还一直以为“学而优则仕”的意思是“学习好才能做官”呢,想不到句子中的“优”是“闲暇”的意思。

朝闻道,夕死可矣。

范二因为学习到新的学问而惊喜,却又因为范宁的所谓入学考试而皱起了眉头。

范宁察言观色,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范二扭捏起来,好一会才试探着用了雷恩加尔平常的口头禅。

“什么是当讲的?什么又是不当讲?连我都不能讲,你又能对谁讲?”范宁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也噼里啪啦地说起绕口令来。

范二只好壮起胆色,坐直身子道,“我之所以急着来豫章追随叔祖父,是觉得叔祖父做的事业很有意义.......”

范宁不动声色地看着范二,他虽不十分明白范二拍这一通马屁是什么意思,但心中还是欢喜的。

范二戛然而止,半天都没有下文。

范宁耐不住问道,“什么是事业?意义在哪?”

范宁没有问出的话,是此前自己在豫章郡做出的闹剧,比如说多开两个城门,修宗祠什么的,这些都是王凝之弹劾他的证据。

他本想和范二在私下的场合谈论这事的,可范二此时不分场合地说出来,他也不能不接茬。

这么一来,范宁在范二面前就失去了一贯正确的长辈性优势。

范二把握着谈话的气氛,满脸向往地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觉得您每到一地,第一步就大力发展教育事业,这很有意义。”

范宁脸上浮起了笑容,伸出手指了指后者,笑着道,“你啊你......”

“所以我就想问问,豫章如今的教育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书院会不会人手不足呢?”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能够助你一臂之力,也到书院中当先生。”

“这......”范宁一听范二说出自己的想法,当时就不淡定了。

真能静下心一边教书、一边做学问的话,倒的确挺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的。

名士风度嘛,首先要的便是淡泊名利,在书院这个小地方和朝堂相比,教书先生显然是无比寂寞的,却又因“树人”而得以成就人生三不朽中的“立功”。

为人师表者,自然不可籍籍无名,所以“树人”的同时,也可把“立德”“立言”一并完成了。

若是范二真能静下心来教书,范宁不但没有任何阻止他的理由,而且会大开方便之门。

那么问题来了。

范二行吗?他以为靠关系就能当上教书先生的吗?他把教书先生看成什么了?

范宁沉默了好一会,才笑着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你现在有能力教好学生吗?”

“那你给我一点时间,先看看我的能力如何?”范二点点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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