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想要亲自带队到豫章城外找矿,虽不能说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倒的确有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可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他们要想出城找矿,肯定得找好当地百姓做向导,还得先从范宁手上拿到特批的通行证才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早在《诗经》时代就出现了,这意味着天下万民都是王的子民,天下的一切都是王的私产。
尽管如此,后来的皇帝还是将家里的仓库分出了公私,一为国库,一为内库。
顾名思义,国库办理的是对公业务;国库的收入来源包括诸侯纳上来的征、还有商税、农税、人头税及各种苛捐杂税,支出则包含给官员们发薪水、给士卒们发军饷、给灾民发救济以及给使者官员的赏。
内库相当于是皇帝的小金库,其收入来源包括山林河流的产出和税收,即在山林中发现矿产后拍卖出去得到的租金,比如说百姓想要进入山林或是湖泊打猎捉鱼时,要缴纳的过路费......
范二想要进入山林,直接触动的便是皇帝的利益,将会有很大的可能会受到巡山人的盘问;要想直接从山里面将各种矿物带出来的话,就还得看巡山人是否认真执行任务了。
范二当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巡山的工作态度上,所以不会选择大张旗鼓地带人进山。
想要不惊动范宁而办成此事,范二的选择便只有去三江源了。
事实上,他昨天昨天在三江源时便已留意到了那儿的矿物资源,他有十足的把握在那儿找齐烧制水泥和玻璃的全部材料。
至于在三江源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那就看明天的运气如何吧。
范二随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雷恩加尔自然没有异议,遂定下了明天一早去三江源找矿的计划。
实验前的准备工作安排就绪之后,所要畅想的便是,试验成功后扩大生产的方案了。
扩大生产必然要需要投入大量的工人,先将这些工人培训成熟练工是必须的,其次要考虑的就是生产基地。
将生产基地建立在原料产地或使用地点,都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运输成本。
若是单纯考虑玻璃是易碎品,不方便运输这一点的话,生产基地建立在豫章城内显然是更好的;却也会同时涉及到两个问题,一是保密性问题,二是燃料问题。
考虑到这两个问题后,范二还是将生产基地初步定在了三江源。
至于招募工人的事,似乎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了。
如果今天就能招募到铁匠,或是认识矿物的工人,明天一起去找矿岂不是事半功倍?
甘纯此时大概已经去找修建围墙的临时工了吧?如果能从这这些临时工中找到几个工匠的话,可就真是意外的收获了。
想到此,范二便站起身来,招呼雷恩加尔道,“走吧,这事先这么定了,也差不多中午了,咱们待会边吃午饭边聊吧。”
雷恩加尔和甘绦也站起身来,三人一起往北面的建筑群走去,他们才刚到大院门口,便恰逢扶余清慧从里面出来。
几个人站在一起互相招呼后,雷恩加尔和甘绦便不约而同地告辞而去了。
合着这两人是要给自己和扶余清慧创造二人世界啊?范二一阵无语,但也意识到似乎已有四五天不与扶余清慧独处了吧?
两人心有灵犀地在院子中漫步起来,范二没话找话地问道,“虎头刚才来找过你了吧?他们也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咱们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时间啊!他们要修围墙,要运甘蔗种子,还得去寻阳买船......”
扶余清慧点点头,有些幽怨地说道,“我也想和他一样为你多分担一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担心自己做不好。”
范二摇摇头,故作悲伤地安慰道,“你做得足够好了。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只是个整天只会抹眼泪的孩子呢......”
扶余清慧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当即“噗嗤”一笑,“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炫耀自己成长的速度?再说我也不是十三岁,而是马上就十五岁了啊......”
“不会吧?我怎么记得有人自己亲口说过自己十三的。”
“那是去年说的好吧?这不过完年了吗?而且我的诞辰很快就到了。”
“你这算术......对了,你的诞辰是何时?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厚礼!”
“三月初三。”扶余清慧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仿佛所有的不畅都不如范二的一句承诺似的,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嗔道,“还有人自夸自己送出的是厚礼,你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范二摇摇头,大有我赵日天表示不服的架势,针锋相对道,“男人的脸皮再厚,也厚不过女人的好吧?”
扶余清慧第一次听说这理论,一阵无语后才悠悠地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范二摸了摸嘴唇上新长出来的绒毛,故作严肃道,“男人脸上都能长出胡子,但胡子却没法在你们脸上长出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们女人的脸皮更厚吗?”
“哈哈......”扶余清慧听完范二的解释,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范二也呵呵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两人便走到了一棵花开正妍的桃树下,而后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范二想到刚才与雷恩加尔讨论的事时,便说道,“我们的酒楼、货运队马上就要步入正轨,而水泥、玻璃也马上要投入生产,所以招募工人势在必行了。虎头下午不是要找一批临时工来修围墙吗?你去看看能不能挑出些有铁匠经验的工人吧,最好是能跟着咱们长期干的,如果今天能确定下来,明天我便可带着他们去三江源找矿去。”
扶余清慧点头表示记住了,又有些希冀地看着范二道,“我也想跟着你出去走走,只是......”
“只是太忙了,对吗?”范二笑了笑,又说道,“这都是暂时的,咱们的工作下个月大概就可以步入正轨了,到时候就轻松下来了。我们明天出去也不是游山玩水啊,但我相信,我们会有机会一起出去踏青的。”
扶余清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道,“你不是说搬来苏园吗?具体什么时候?”
范二点头道,“明天估计是没时间了,或许是后天,最迟是大后天吧。”
扶余清慧笑了笑,“那还好.......”
范二和扶余清慧正无话可说时,却见三良、双鱼和环娘几个走了过来,三人漫步于花园中,正好与鲜花斗艳。
范二和扶余清慧对望一眼,便迎了上去。
她们或许听甘纯说了昨日在三江源野餐之事,见到范二后也和扶余清慧刚才的想法一样,竟也要他带她们出去踏青。
范二只好举手投降,表示忙过这段时间之后一定带她们出去玩。
三良等人这才安静下来,她们又问起小莫和金枝的近况,反正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就如一千字鸭子一样,想要和她们平心静气地聊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范二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脸上竟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快乐有时候也是可以感染的。
快乐,就这么简单。
吃过午饭后,范二才在她们的依依不舍中登车而去。
上车之后,范二看着甘绦脸上的神色时,总觉得他脸上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沉重。
他大概早已明白,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到底是为什么了吧?
可哪又如何?
谁还不兴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啊?
当甘绦表现出惊人的箭术和不拘一格的智商后,范二曾一度想将之拉入自己的组织中,可这种事也不是一厢情愿的。
想要造反,最难面对的不是与皇帝为敌,不是与天下为敌,而是与亲人为敌。
亲人不同意,亲人要大义灭亲,难道自己也能反杀他?
范二要想招揽甘绦,第一步自然是要了解他的意愿,如果他同意的话,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不同意,那.......
范二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今天让甘绦旁听他与刘穆之和雷恩加尔的谈话,显然已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车子出了苏园后,范二看着甘绦依然给自己摆出一幅臭脸时,终于忍不住笑问道,“表弟你没事吧?我明天还去三江源你要不要跟着去?还有,我可能后天就从郡衙搬来苏园了.......”
甘绦对范二之语不置可否,只是一针见血道,“从虎头哥哥年前五六斤白砂糖拿回甘泉堡开始,我就怀疑他做的是什么买卖,等见到你那两船甘蔗时便明白了过来。而后听了你的捐藏书楼计划,又听了你和刘主簿、雷恩使者的一番话,我对你的本事可就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范二讪讪一笑,学着雷恩加尔的口气道,“难道你想说,我对你的崇拜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甘绦不理他的插科打诨,只是盯着他冷冷道,“表哥有此翻云覆雨之能,不会只在这弹丸之地小打小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