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范二给范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许多馊主意,但他对事态的后续发展,是毫不关心的。
给皇太子捐藏书楼不过是为了给那些失学孩童花样散财,这件事立项后就已完成了,至于后续是不是真的要建藏书楼,与范二的初衷并无太大关系。
若是藏书楼真的建成了,范二会很愉快地将之抢来据为己有。
若是藏书楼无法建成.......
藏书楼肯定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这么大的工程没有一年半载的筹备,根本就不可能开工。
可江左的朝局,在一年半载后还会如现在这般平静吗?
顺着甘绦的思路,范二设计了利用范宣子的七十九大寿而大宴宾客的方案,只不过是为了拖延范宁的筹钱大计罢了。
若是范宁到时候还是筹不到钱,范二还会有两个解决方案。
一是提出新的筹钱方案,继续拖延下去;二是范二自己垫资,反正百万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太多。
对范二这个身家六千两黄金的新晋暴发户来说,百万钱不就是一千贯吗?这只不过是他现有财产的九分之一而已。而随着秋天的到来,随着甘蔗的成熟,范二的财产是可以用“呈几何数字增长”来形容的。
对现在的范二而言,捐一座藏书楼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如果范宁对这两个方案都不感冒的话,那就只有身败名裂这一途,这当然不是范二愿意看到的。
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范二真要建立自己的基业,范宁、范泰这些族人显然是最应该被拉拢的对象。
如果范宁身败名裂的话,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范二想要将范宁拉到自己的贼船上,心中却有这另一个担忧,他同样担心品格完美的范宁如同曹魏时候的司马孚。
司马孚是司马懿的亲弟弟,也是司马炎的叔伯爷爷,他亦被时人评为“司马八达”之首。
他最初做的是临淄侯曹植的属官,后来一直做到了曹魏的司空、太傅,在官场上的时间比一般人的性命还长久。
在某次家族会议上,司马昭兄弟做出了篡夺曹魏权柄的计划,司马孚怀着对曹魏的死忠,只能以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意见,但这并没有卵用。
曹魏皇帝曹髦听说司马氏的计划后,便召集了一帮乌合之众磨刀霍霍向司马昭,并气怒交加地喊出了一句名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路人都知司马昭之心,又何况曹魏的文武百官呢?
没等曹髦的队伍到达司马昭的办公地点,中护军贾充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当场策反了太子舍人成济;成济反戈一击,将皇帝曹髦刺死在战车上。
司马孚赶到现场,抱着皇帝的尸体大哭,“杀陛下者,臣之罪也!”
司马孚因此成了曹魏的忠臣,成济成为替罪羔羊,而贾充则从此受到司马氏的看重,后俩还被允许娶两个妻子。——古代实行的是一妻多妾制,贾充被允许娶两个平妻,是很大的恩宠。
贾充的女儿贾南风后来成了惠帝司马衷的皇后,并因乱政而引起八王之乱,贾充的另一个女儿贾午则是典故“韩寿偷香”中的女主.......
范二的心中,原本是分析拉拢范宁的可行性报告的,哪想到他的思绪只过了一会就飘到了斗罗大陆的斗破苍穹上。
直到听见旁边甘绦的假咳时,范二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口水后,又不由暗骂自己,“放着甘绦这个人才不拉拢,反倒想去打范宁的主意,我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范二有了这个认识后,便与起身与范宁告辞,甘绦亦是随之站起身来。
出了餐厅后,范二忍不住将手搭在甘绦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表弟,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练的箭法呢?你不会再用‘运气好’这样的白痴答案来敷衍我了吧?”
甘纯很不习惯范二的亲密,但还是停了下来,回过身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范二搭在肩膀上的手,皱着眉一针见血道,“表哥和虎头哥不也瞒着我做了许多事吗?”
甘绦跟在范二身边也有二十余天了,从平常的所见所闻中,他自然是有所猜测的。
其实不仅仅是他,包括阿仁,包括周如海,他们又何尝不怀疑范二到底所图的是什么呢?他们一直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疑惑,只是他们的好奇心不如甘绦,只是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罢了。
他们没有说话,并不表示他们看不见,并不表示他们听不着,也不表示他们从未怀疑。
范二一方面想要将甘绦拉拢在自己身边,却同样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容于读书人。
读书人向来是有精神洁癖的,他们固执,他们天真,可又有这么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
范二大抵算是读书出身,但他最不喜欢的便是与读书人打交道。
难道是文人相轻之故?
似乎读书人与文人并没有半文钱关系吧。
将甘绦的问题思索了好一会,范二才强笑着摇摇头,“你还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你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想着外祖父对甘纯甘绦的期望,想着外祖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范二对是否还要继续拉拢甘绦已经多了一丝犹豫。
“好吧,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也如此。”甘绦笑着摇了摇头,随之转身而去。
看着甘绦纤细的背影消失于月亮门外,范二当即为自己的智商着急起来,——原来人家甘绦并非真的要窥视自己的秘密,只是以此为挡箭牌罢了。
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妖孽!
心中暗骂了甘绦一句后,范二又不由想起自己答应范宁的,全权负责给范宣子庆生做筹备的事来。
给范宣子庆生是为了筹款,这就决定了宴会的本质是公益性的慈善宴会,自从范二乱入到这个时代后,慈善宴会便提前一千多年来到了江左。
早在去年的十一月,会稽王司马道子便在东府城,为筹集雪灾救济款开展过了类似的晚宴,那次晚宴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司马道子之所以成功地举办了那次晚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司马曜的支持,出席晚宴的富商们之所以踊跃捐款,不是因为他们爱心泛滥,而是因为奖品丰厚。
范宁主办的范宣子的寿宴,显然不能要求皇帝来暂住,要不然就不是范宁等人给皇太子捐藏书楼,而成了皇帝授权让范宁为皇太子建藏书楼了。
奖品当然也不能全由范宁来出,而应该像后世的慈善晚宴一样,由与会者来捐赠一定的物质,再以拍卖的形式来决定这些捐赠出来的物质的归属。
范二相信,这样的形式一定会令参加范宣子寿宴的宾客喜闻乐见的。
只是,要不要再请柬上将这一条标明出来呢?
如果有人将要捐赠的物质打白条的话,必然就有出钱买东西的人打白条,最后范宁得到的就将是一堆白条.......
由此可见,请柬上将这次寿宴的性质明确出来是势在必行的。
寿宴应该请什么样的人呢?
范宣子的学生肯定得请,不然谁来当不明真相的围观者,起哄者?
名僧高士肯定要请,没有他们的参与怎么能抬高这次寿宴的逼格?没有逼格怎么能抬高捐赠物资的价钱?
新兴的士族和暴发户也得请,没有他们的加入,募捐得来的物质谁来购买?
俗话说“以人为本”,此次寿宴该请什么样的人显然应该放在第一位,而将宴会办成什么样的档次也是募捐成败的关键。
什么是宴会档次?
档次代表的就是环境,就是服务,以及酒菜的品质!
范二想到这,顿时表示鸭梨山大,但鸭梨大的同时,也存在的契机。
范二很快就将他与刘穆之计划中的酒楼,与范宣子的寿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只要将酒楼造起来,还用担心环境、服务以及酒品和菜品吗?
服务大概是最简单的,只要提前招募一批人稍作训练就可达到,毕竟这个时代的服务业不是太发达,顾客们的要求也不会太高。
酒也不是问题,现在不是开了酒禁了吗?想要喝什么酒完全可以从京城运过来嘛,有必要的话范二还可以造出蒸馏酒来。
菜也不是大问题,毕竟范二手中掌握着独门炒菜秘笈,他相信炒菜可以征服大部分客人的味蕾;如果有人吃不惯炒菜的话,将烤鸭这大杀器摆到桌上行不行?
不过,要是以烤鸭为主菜的话得先订购鸭子才行,现养现填的话,三个月的时间似乎也够够的了......
最难办的就是环境了,这么高规格的寿宴显然是不能在范宣子的茅草屋中举行的。
举办寿宴的地点,档次上怎么也得向云来楼燕来楼看齐吧?
事实上,范二还真没把云来楼燕来楼什么的放在眼里,对他这个经过见过的主儿来而言,要建酒楼那就得建成豫章城的地标性建筑,这还是最低标准。
豫章郡现在不是还没有滕王阁吗?
咱也不在豫章城建什么滕王阁,就直接来一座天下第一阁好了!
范二打定主意后,便手足舞蹈地往画室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