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二章 冰洞卧融
韩悦醒了，确切说是冻醒了。他只感觉周身完全被入髓的寒气所包围。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即将冻僵的四肢，似乎没有痛感，未曾有伤。他又环顾了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冰洞，洞顶挂满了嶙峋剔透的冰凌，如锥如刃，反射着透明的光影，其间仿佛还有丝丝白气袅袅穿过，如仙境般。他试着用右手肘撑起身体，滑了一下险些没撑住，原来身下竟然也是一片光滑如镜的冰面。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短侧剑还牢牢地在手里握着，只是因为手指冻僵了都没感觉到。韩悦咬咬牙，抬起僵硬的手臂用剑拄着冰面，一只手撑着，艰难地从冰面上起身，才看见那个银发男子在不远处，盘腿坐在冰上，正衔着那只长长的烟管，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韩悦微微张了张嘴，嘴里只冒出一股白气，竟然没发出声音。他体制本属寒，平日就很怕冷，到了这冰洞里，雪上加霜。
银发男子起身走来，一只手臂揽过韩悦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把烟管凑到韩悦嘴边，韩悦偏头躲过，表示拒绝。那银发男子把烟管往前一送，竟然直接塞在了韩悦口中。烟嘴温热圆润，他本想吐出来却下意识吸了一口，一股热气冲进口鼻，全然没有自己想象的苦呛之味，相反一股辛香之暖，瞬间弥漫舌尖、鼻腔，然后钻入身体。
半靠在银发男子身上，又吸了一口烟，韩悦身体的寒意渐渐有所缓和。他吐出口中余烟，问：”这，是什么？”
“山椒、姜叶。祛寒。”银发男子淡淡地说。
“你究竟带了多少烟丝，还不同功效？”韩悦听说原来都是植药之物，也不再抵触，全然不忌讳与他人的混口之忌，又抽了几口，越抽身体越暖。平日做惯了翩翩公子，现在竟然还有人可以依靠，而且还是一个令他奇妙的人，韩悦就算觉得身体恢复了，也不想起身，索性全然倒在那人怀里，玩弄起烟管来。
银发男子见他已经抽完了，把烟管夺下，熄了火磕了余烬，认真地想了想说：“十七种。原本十八种，有一种抽光了。”韩悦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其他人呢？”他问。
“不知。”
“找到出口了？”
银发男子没回答。
韩悦便不再问了。这里如冰宫一般，在谜一样的意境中，和谜一样的人在一起，他很享受，不急于一时的出去。
轮到银发男子发话：“还有何想问。”韩悦抬眼盯着银发男子的侧脸轮廓。
“你不说，我不问。”韩悦轻声说。顿了顿忽地想起在洞中见过那人受了伤，自己这么靠着也不知人家是否痛苦，连忙直了直身子问：“你的伤？”
银发男子一只手摸了摸肋下，说：“我不说，你也问了。”
韩悦被他又逗笑了，但还是很关切地说：“掌笠的重剑，所伤的可不是小伤。”
“你也被他伤过？”
“那倒不曾。让我看看？”韩悦把手伸向伤处，却被银发男子擒住手腕：“你想看的，不止是伤。”
韩悦被他一说，想起在洞底黑暗处自己摸到的鳞甲，脸上有一点发热。男子握了握韩悦的手腕，然后松开手推开他，站起身，说：“你已不冷，我也该干活了。”
银发男子沿着冰面走了一圈，蹲下身用烟管这里敲敲那里敲敲，然后选了一处站住说了声：“就这里吧。”竟然开始宽衣接带，脱起衣服来。好像让韩悦自己查看伤势，韩悦虽然平日放浪不羁，但也是守礼之人，况且他还没做好与之的准备，见状急忙说：“你，要作甚？”
银发男子并不搭话，三下两下就褪去了上衣，把衣服扔到一边。一副健型秀朗的身躯，在剔透晶莹的冰洞中，显得更白皙，完全暴露在韩悦面前。世家公子们也多崇尚阴柔之美，本想背过脸去，却还是被吸引住了。只见他细腰乍膀，胸前后背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两肋长着数片青色的大小不一的鳞片，一条微微仰着头的青黑色的龙纹身游走于腰部一侧，而那几块青色的鳞甲正好混在龙纹的身上，就好像天生是龙鳞一般。那道肋间的伤口已经凝固，融在青黑色纹身上，不易辨认。
“你，快穿上衣服，这里寒气异常。”韩悦急忙过去，拾起冰面上的衣服，想帮他披上衣服，举了举手，觉得不妥，还是停住了。只见他盘正身体，闭上眼，两只手捻诀掐指。不一会，他的身体表面开始蒸腾起一汩汩的白色雾气。
“原来他在运功疗伤啊。”韩悦心一松，自己多心了。从来都是别人盯着韩悦看，这次轮到韩悦盯着别人的身体，他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人。他的目光一点点划过，这鳞片是天生的吗？还反着乌亮的光，纹身是龙吗？龙怎么没有角？也没有张牙舞爪，好像缠在身体上一样。这肌肉可真结实，怪不得有那么大力气。韩悦看着看着，暗自埋怨自己：自己怎么跟个女人一样，胡思乱想起来。
银发男子的身体渐渐开始冒出的热气，开始一丝丝，后来越冒越多，清白色的肌肤也开始变成粉红色，纹身上的龙也开始隐约出现血红色的双角和双翼。他身上的热气已经开始变成团团蒸腾的雾气，头顶的冰锥和身下的冰面也开始渗出水，水珠开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冰面上，他的银发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和身体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也许更长，终于身体冒出的热气开始减少，待身体不再冒热气了，银发男子迅速站起，他所坐之处竟出现汪汪一片水洼。他光着身子，用烟管的紫铜烟头用力敲打水洼，每敲一下，洞里就回想起一声j清脆的撞击声，同时水珠和冰渣飞溅。韩悦这才醒悟，连忙也拿着短侧剑过去帮忙，二人不一会就把水洼深处凿开一个洞，下面露出幽黑色的水。
“你适才是用卧冰取鲤之法？”韩悦帮银发男子披上衣服问，联想起银发男子之前几次舍己的行为，韩悦不禁心
生敬赞。
“不止卧冰。”银发男子抬头看了看洞顶滴水的冰锥，又看看冰面，说：“这些滴水所流方向应该就是出口。”果然滴水在冰面汇成一条条很细的水流，朝着洞角一处流去。他单腿跪在冰面上，掬起一捧水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又掏出一片较大的烟叶，扔在水面上，烟叶在水面轻轻打了几转，然后飘向冰面下。
“会水吗？”
韩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在这个人面前，他这个被世人所赞美的名世公子，竟然有那么多不会不懂的事。银发男子没听到韩悦的回答，侧头看了看他，好像明白了。他又点燃一袋烟，靠在一处突起的冰柱上，望着冰面抽了起来。
一袋烟抽完，银发男子再次脱下上衣，这次连裤子也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衬的中裤。韩悦知道他要下水，全然没有了面对他的羞涩，相反是一种敬佩。
银发男子不是跳入水中，而是无声地滑入水中，未溅起一丝水花，涟漪也很快消失。韩悦在他如水的一瞬间，对这冰洞喊：“千万小心。”
韩悦在冰洞旁，一直盯着水面。银发男子下水已经过去有半盏茶的功夫了吧，怎么水面还没有动静？平日淡定的韩悦眉头也开始皱起，抱着银发男子的衣服，死死地盯住水面。
哗地一声，措不及防，韩悦被水花溅了一脸。一个身影跃出水面，如蛟龙出海，在空中斜斜地翻了个身，落在了一丈尺多远的冰面上。是他！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又甩了甩银色长辫上的水。韩悦急忙过去给他披上衣服，又解下汗巾递给他擦。
银发男子边系衣服，边说：“水下有湍流，应该通暗河。”
“你的意思可以游出去？可。。。”韩悦的意思，可是我不会水。
银发男子嘴角又露出那抹诡异的微笑，韩悦觉得他仿佛在嘲笑自己不敢下水。
银发男子把潮呼呼的衣衫紧了又紧，别好烟管。又伸手帮韩悦把衣服整理了一番。韩悦无声地任他摆布，自己能做的就是抓紧手里的剑。
银发男子在韩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闭上眼，憋住气”，猛地用力抓住韩悦的胳膊，不由分说拉着他再次跃入水中。韩悦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周身被温暖的水包围，原来水下比冰面暖和得多。他紧闭着嘴和眼睛，恐惧占据着全身，感觉自己被拉着，往水深处下潜去。
不知飘了多久，韩悦的胸口已经憋的不行，他忍不住要张嘴，要大口喘息。正在此时，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了他的嘴，接着一口气送进了他的嘴里。他一惊，睁开眼，只见银发男子正嘴对嘴，给自己输气。韩悦心一松，再次闭上眼，放松身体，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吧，是死是活都交给他了。
韩悦放松了身体以后让银发男子减轻了许多负担，他顺势换了个姿势，用手揽住韩悦的腰，让他贴住自己的身体。顺着越来越湍急的水流，如人鱼般快速带着他向水的深处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