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惠昭才走,桓陵就回到客堂来,他站在堂外,见谢徵一脸愠怒之色,而后就又看了眼裴惠昭已走远的背影,问:“她同你说什么了,看把你气得。”
谢徵不答,只是盯着裴惠昭适才送来的年货,玉枝自知她看那些东西很是心烦,于是忿忿道:“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去丢了!看着碍眼。”
丫鬟看向桓陵,桓陵冲她摆了摆手,丫鬟这才敢动,几个丫鬟才将年货拿着走到客堂外,谢徵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她们叫住。
“等等!不能丢,这些东西都是宫里御赐的,丢了就是大不敬。”
玉枝闻言也才想起,那个姓邱的老妖精曾说过,这些都是宫里赏赐的过节礼。
果真是丢不得的。
“还是送回太子府吧,”谢徵说完就要出去,才走出客堂时,又见门房匆匆忙忙的跑来,禀道:“谢娘子啊,宫里头又来人了,说是找你的。”
“找我的?”谢徵抬眸,放眼望向府门口,就见两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走进来。
彼时桓让吃完汤圆,也凑过来看着,眼里却藏着说不出的嫉恨。
两个小太监走过来,依次向桓陵与谢徵行了礼,二人也向他们点了点头。
“陛下口谕,召谢棋士进宫面圣。”
谢徵顿了顿,方才应道:“是。”
“牛车已在府外候着了,谢棋士,请吧。”
谢徵先行,两个小太监跟在她身后,三人向府外走去,其中一个小太监笑说:“今日岁首,陛下心情大好,正好谢棋士您又立了大功,这趟进宫,定有重赏。”
“那就借中贵人吉言了,”谢徵表面上甚是欢喜,可心里头却在紧锣密鼓的盘算着,她昨日便已回来了,可回到建康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宫复命,实在有违规矩,如今萧道成召见,她可得琢磨琢磨怎么向他解释。
走到府外时,其中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了谢徵前面,迅速的掀开了牛车的门帘,谢徵登上牛车,他们二人则坐在辕座上驱车前行。
府内,桓让仍然站在前厅的客堂外,望着谢徵走远,心中愈发的憎恨,凭什么一个女人都能入仕,能得到太子的器重和陛下的赏识,可他饱读诗书,满腔抱负,却连步入仕途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
桓陵还站在桓让身后,笑道:“哥带你上舅舅家拜年去,你叫人把那两只大鹅提着。”
他说话间,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桓让的肩膀,桓让原已走神了,这下就被拉回了思绪,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回道:“哦,嗯,好。”
彼时的武陵王府,萧晔与王妃刘氏也正对坐吃汤圆,刘氏一手抱着才两三个月大的世子,一手拿调羹舀汤喂食。
刘放疾步走来,向萧晔禀报:“殿下,听说谢徵回来了。”
萧晔原本大好的心情,一听说谢徵活着回来了,顿时就黑了脸,刘放继而说:“适才宫里头派了牛车,停在侯府门口,想是陛下又召见她了。”
“哼!”萧晔恼火,言道:“本王还说怎么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见回来,果然又失手了!”
他说至此,又接着骂道:“真是一群废物!饭桶!”
萧晔一时发怒,言语间颇是凶狠,吓哭了刘氏怀中的世子,听闻世子哭闹,萧晔这个做父亲的,立时就心疼起来,他连忙压低了声音,温柔的哄着世子:“哦哦,儿子乖,儿子不哭,父王吓着你了,都是父王的错。”
他说罢,又拿着世子的手,轻轻的捶打着自己的脸。
刘氏很是不满,责怪起刘放来:“大好的日子,总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新年伊始就这般晦气了,往后一年里还好过么!”
“妹妹说的是,哥哥这回长记性了,”刘放笑眯眯的看着刘氏,他自来疼爱这个妹妹的。
世子已不再哭闹,反而笑起来了,萧晔于是从刘氏手里拿来调羹,也照模照样的舀汤喂食世子,他道:“儿子乖,等吃过了,父王带你进宫给祖父祖母请安。”
世子似乎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似的,当下就手舞足蹈起来,萧晔与刘氏夫妇二人更是满眼的慈爱。
含章殿内,萧映得了萧道成的恩准,一早就进宫陪谢贵嫔用膳,此时谢贵嫔正巧才吃好。
谢贵嫔正拿帕子轻轻的揩嘴时,何女史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奴婢听说,那位谢棋士,她回来了。”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谢贵嫔有些诧异,她自知谢徵是和萧赜一起去平城的,她可没听说萧赜回京,怎么谢徵倒回来了。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式乾殿的人说,陛下已经派人去侯府传召她了,想必是要重赏。”
谢贵嫔冷笑:“谈拢了北朝的合作,她也算得上是个功臣了,陛下自然要赏。”
萧映还在吃,听言只插了句嘴,轻蔑道:“功臣怎么了?一个女人而已,纵是有功,她也得意不到哪儿去。”
谢贵嫔既烦闷又不安,可一见萧晔这样轻敌这样不争气,她这心里头的火气就更大了,“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太子那边如日中天,势头正盛,武陵王朝野侧目,处尊居显,就咱们娘儿俩无依无靠,你还不思进取,这样下去,迟早被他们挤兑走!”
“唉!娘啊!”萧映似乎很是无奈,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劝道:“你不要老是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好不好!他们两个势如水火,争得你死我活的,有我什么事呢?你看大哥这阵子找过我的麻烦吗?他忙着对付老五,老五忙着对付他,哪个顾得上我?”
谢贵嫔剜了他一眼,只一声轻叹,未语。
萧映又接着说道:“就让他们两个争得两败俱伤,这叫鹬蚌相争,而我呢,就坐收渔翁之利,”他如此臆想,说完还自鸣得意的笑出声来。
谢贵嫔看着他,愈发的来气,她骂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谢恕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才!”
萧映脾气一向不小,谢贵嫔当着阖宫上下这么多内侍宫婢的面骂他是蠢才,他自然也恼了,憎恨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儿吃顿饭吗!”
他说完,也不等谢贵嫔言语,当即就走了,谢贵嫔竟也不留他,却是问何女史:“你方才说,陛下派人传召谢棋士进宫了?可是真的?”
何女史道:“是式乾殿的人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那你去式乾殿外头等着,等她面圣过后出来了,把她带到本宫这儿来,本宫要见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