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富贵为师之所以松口答应教他马屁这门学问不是因为他付了很多钱的关系,主要是被他锲而不舍的求知精神打动,徒弟好学师父岂有不教的道理。富贵听完我的一番肺腑之言,七尺男儿竟是哭的梨花带雨。想我行走江湖坑蒙拐骗十九载,唯有此徒让我下不去手,富贵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而我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哪有狼会因为小白兔可怜就不吃肉转而与它一同吃草呢。
月夜朦胧,寒风凛冽。
在这种天气选择撸串显然是一点情调也没有,整个长安城再找不出第二人能够半夜三更不睡觉并有胃口就着冬风大快朵颐,师父和富贵在黑夜之中略显憔悴,两难兄难弟。
师父递给我一串翅中,头也不抬的继续忙碌。
我的脚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大堆空竹签,目测有一两百根,在看他俩脚下不过寥寥数根,每每这时我都怀疑我的肚子里是否养了一只贪吃蛇,不然为何这般能吃。
眨眼的功夫一对翅中就被我消灭的只剩骨头,我伸出手继续索要烤串。师父忙着烤,我忙着吃,富贵则目不转睛的看我吃。
我问富贵怎么不吃。
富贵说:看着师父吃,徒儿便觉得腹中好饱。
我说:东西进了我的肚子,你怎么会饱?
富贵说:我爹常说能吃是福,可惜我家虽有钱但没师父这肚量,就算满桌的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
我说:那我们刚好相反,我是有福气但缺钱。
富贵说:没事,师父想吃什么徒儿给你买。
闻言,我偷偷瞄了一眼正在辛勤烤串的师父。
师父说:徒孙,给你师父买一桌满汉全席。
我喜上眉梢,啃着油滋滋的羊肉串对富贵说道:听到你师祖的话没,要一桌满汉全席啊!
富贵问:咳,那个师父……
我说:怎么了,你小子是不是后悔了?
富贵说:不是不是,徒儿是想确认一下,一桌够吗?
我握着竹签的手一顿,立刻认真思考起这个严肃的问题。说来,我也没见过满汉全席长啥样,万一满汉全席只有「满」、「汉」、「全」、「席」四道菜,那岂不是连牙缝都不够塞。
师父说:一桌满汉全席一头猪吃三天三夜都吃不完,你师父难不成比猪还能吃吗?
原来分量这么足!我满脸涨红的在黑夜中埋头狂吃,着实尴尬。
富贵立马道歉:师祖说的是,师父哪能有猪吃的多。
我踹翻富贵的小板凳,顺手拿起一块巨大的羊肋骨抵住富贵的胸膛。富贵趴在地上,姿势还挺妖娆,富贵挣扎:师父我错了,师父当然比猪能吃。
羊肋骨如棍棒一般重重落下。
我说:放屁!为师是人!人能和猪比较吗?
师父适时出面制止:孽徒快放下武器,回来坐好。为师刚烤了一条鱼,来吃~
我看了看手里的羊肋骨,这玩意也能称作武器?
师父说,武器就是兵器,对人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最高可致死亡。但武器不仅仅是指刀剑这种锋利的利器,不管多渺小不起眼的东西只要能使人受伤或者死亡那都是武器。你看,你这鱼的鱼刺虽小,但吾国每年都一两人被它卡死。
我看了看手里的烤鱼,下不去嘴。
……
这一夜我不负众望啃干净了四百二十串烤串,其中还有几十串归功于富贵和师父。大家又一次见识到了我超凡的食量,我寻思如果哪一日朝中不是以学识而是以食量大小封官,那以我这实力至少能混个将军当当。然后圣上派我带兵打仗,每次双军对峙,也不需要动刀动枪,两边各派一位壮士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指定的食物,吃的快为胜,反之则败。这样多好,打仗只需要流汗不需要流血,就算流血顶多也是胃出血,既不破坏自然环境也不骚扰百姓。但圣上不能这么打天下,不然一大批有志青年将面临失业,没事做的话只能窝在家中啃老,徒增了老年人的压力。
第二日爬起床我站在铜镜面前照了照,熏了一夜的油烟,羊脂白玉面具都被熏成了黄玉。擦完脸之后贴在铜镜前细细擦玉,这面具就是我的脸面,白玉一脏就好比张嘴一口黄牙,是个人都忍不了。
回过神时瞥见铜镜的一隅隐隐约约映着一道白影,我回头看去竟是师父一脸冷漠的立在我的身后。高手就是不一样,站我身后半天我竟然毫无察觉,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时溜进来,又到底站了多久。
我说:早啊师父。
师父说:早?我和你二娘已经吃过午饭了。
我说:咦—都这个时辰了嘛。
撂下手帕,推开窗户,寒气卷着细雪一哄而上,冷气拂面瞬间提神醒脑。透着四方窗户望去的世界一片雪白,洁净纯粹的让人心醉,就像身着狐皮大衣的美人静静睡在画中,冰肌玉骨,三千银丝,空中飘落的雪花犹如天女散花般落在美人的狐皮大衣上,真当是国色天香。
我看“美人”看呆了,张着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嘎吱一声,窗户被师父无情的关上,啊,这窗户真丑。
紧接着,我被师父一把扛起丢到了床上。我抱着被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我的表情应该很丑,因为师父明显眉头一皱。
我嚷嚷道:师父你干嘛!
师父说:衣衫单薄,赤脚乱跑,孽徒是觉得自己身体太健康了吗?
伸出脚放在眼前一看,白嫩的脚已经冻得乌紫。
我说:那师父也不能像扛沙包一样的扛着我呀,徒儿都多大年纪了。而且你给我的宝典里说女孩子都是应该是被公主抱的,就像这样抱起来。
说着还摆了个姿势比划了两下。
师父说:为师还是觉得扛着比较方便。
我说:哎呀那不一样,被师父扛着总觉得自己跟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书里说公主抱一开始是王宫里公主们的特殊待遇,只有公主走不动路的时候才能被抱着走,我虽然这辈子当不了公主,总归可以享受一下公主抱吧。不过,这书里没说皇子走不动怎么处理,只有公主抱没有皇子抱,所以我猜皇子们得爬。
师父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是为师给你买的书?
我说:是啊。
师父说:这书以后拿去擦屁股吧,为师重新给你买几本。
我说:那公主抱呢?
师父张开双臂,说:来~
……
被当麻袋一样的扛来扛去扛了十几年,人生第一次享受了一把公主的待遇。这种抱法威力过于强大,会令人心跳加速,呼吸紧张。师父的臂力很强,抱起沉重的我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我最喜欢的还是他身上的味道,我想,如果有一日我和师父走散了或者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找不到彼此了,只要牢牢记住这个味道,我一定能在茫茫人海中先一步找到他。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富贵,富贵表示也想要尝试一下公主抱的威力。
我说:按照男女之别的划分,你只能是皇子,所以只能爬。
富贵撒泼打滚,嚷嚷着:不嘛不嘛,人家就要抱抱~
我说:谁抱你?
富贵说:师父抱。
我说:我不抱,抱不动,腰不好。
富贵说:哼,那师祖抱~
我偷眼望着师父,他面若冰霜,微微一怔。
师父说:吾国要是有你这样的公主,为师一定移民。
富贵直接冲到师父的怀里,师父稍稍一闪,富贵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然后委屈巴巴的自己爬起来。
我说: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自力更生比较适合皇子。
富贵说:哼,你们都欺负我。
……
今日那个叫苏烬的少年又是孤身一人前来,我看到他时才想起那个价值连城的消息至今还未卖出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视窗外,独自饮酒。
我趴在柜台打量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光是背影就让人退避三舍,真是个冷酷的少年。冷是真的冷,酷也是真的酷。
苏烬问:老板可看够了?
我做贼心虚的轻咳一声,慌张的左顾右盼。
苏烬说:武林未起波澜,看来老板还没赚钱。
我说:钱哪是那么好赚的,你想这种消息势必要卖给有本事干大事的人,那些贩夫走卒,江湖小虾米买去能做什么。
苏烬说:嗯,没错。
我自己提了壶酒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撑着脑袋望着他。
我说:你真是奇怪——
苏烬问:哦?怎么奇怪了?
我伸长身子凑到他的面前窃窃私语:盟主你都干掉了,你干嘛不索性自己当盟主。
苏烬轻笑一声。
我说:你笑什么啊,当盟主多好,人人都想当盟主。当盟主就跟当皇帝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住哪就住哪,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就有什么样的美人。
苏烬说:哦,原来盟主可以干这么多事。
我缩回身子,笔直的坐在椅子上。
我说:你不是长安人吧?
苏烬说:嗯,我是赤城人。
我说:哦,就是那个干掉盟主的地方是吧。
苏烬说:嗯,他也是赤城人。
我说:啊?盟主和你是老乡啊。
苏烬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我惊呼:你杀了发小啊?
苏烬说:嗯。
我问:啊~难道是为了女人?
苏烬睫毛微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