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丢了,就等于凉州的东大门被一脚给踹开了,凉州再也无险可守,只能任刘范宰割了。陇西诸郡,有陇西郡、天水郡、金城郡、武威郡、武都郡五个郡。这五个郡位于凉州最南部,有季风吹进来,因此气候比凉州其他的郡要温暖多雨一些。又有祁连山在西北方,每年春夏季节,祁连山的冰雪融水受暖变成河流流经陇西、天水、金城、武威、武都五郡,因此五郡土地肥沃,人口也十分繁多,足足有四十多万,占凉州人口的一半不至。而且陇西诸郡横亘在凉州其他郡县的前面,如果要夺取其他郡县,占领整个凉州,必须从陇西经过。陇西诸郡一旦被攻下,背后的孱弱的其他郡县就不是问题了。故此,只要取下了陇西诸郡,那就等于凉州得到了大半。
陇西诸郡的重要性,刘范当然是知道的。故而,街亭之道开通后,刘范便率领凉州军,继续带上十天的口粮,日夜兼程,长途奔袭,以换乘战马的方法不停地一路向西,势要取下陇西诸郡。
……
由于陇西诸郡是凉州境界上最富庶的地方,也是地势最重要的地方,所以不仅是刘范盯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在凉州土生土长的韩遂、阿吉和北宫伯玉三人,也选择了陇西诸郡,并且把大本营和主力军都驻扎在陇西诸郡中陇西郡的郡治,陇县。
此时,历史已经因为刘范的到来而发生了重大转变,韩遂不是被北宫伯玉的胁迫才背叛朝廷的,他不仅主动造反,而且还利用他在凉州的久负盛名,招募到了足足两万精兵,虽然兵员不如北宫伯玉的多,但胜在战力强劲,实力决定一切,因此,北宫伯玉也要对他客气五分;韩遂这次十分决绝,为了夺取军权,不仅杀了合作伙伴边章,而且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逼迫王国和阎忠等人做傀儡,而是自己独享大权;最大的变故是,韩遂觉得仅仅依靠他的叛军和羌人不够,所以又成功怂恿了氐人首领阿吉参与反叛。这样,叛军一共有了十万人,实力压倒凉州官军。凉州的官军大多是由各郡的郡兵凑成,鲜有朝廷派来的南北两军,所以战斗力不高。叛军与官军大战,官军大败,不仅凉州刺史被杀,而且偌大的凉州全境陷落,成为一片烽烟飘荡经久不散的不毛之地。
郡府里,北宫伯玉坐在首席,韩遂和阿吉坐在下首,三人正在提前庆功。韩遂举起一杯酒,道:“来来来!北宫大人!文约敬您一杯!”说完,韩遂喝入口中一杯酒。韩遂身材中等,相貌平平,但唯独他的双眼,如同两颗夜明珠似的炯炯有神,仿佛什么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哈哈!好!”北宫伯玉长得很高大,容貌雄伟,脸上是高原红,喝酒后更显得满脸通红。他身穿羌人服饰,头上、脖子上挂满了宝石玛瑙,显得八面威风。
氐人首领阿吉也道:“来来!我也敬两位一杯!”阿吉身材稍显矮小精悍,眼睛细长,下巴夸张地凸出,差点和他弯弯的鼻梁在嘴的上空撞在一起。
三人痛饮,大欢。北宫伯玉笑道:“哈哈!你我三人,已经将这凉州打下,不日就可进军三辅了!等过了三辅,就是司隶部了!到时候,咱们兵临雒阳城下,就逼迫那狗皇帝封我们三人做西州的王!哈哈哈哈!”
韩遂咂咂嘴,理性地道:“北宫大人,这恐怕很难啊!文约可是听说了,朝廷特意派镇北将军带领镇北军来平定我等,而且还加封他为凉州牧、冠军侯!此人善战,累有战果,我们怕是很难抵得过他啊!”
阿吉摸着下巴,心中深思着,对韩遂的话十分赞同。他道:“是啊!想当年,大贤良师张角,还是他派人来劝我等举事的。却何曾想转眼之间,他便被冠军侯给杀了,且他的两个兄弟一个也逃不过冠军侯的手掌心!单于檀石槐一统大漠,诸族威服,海内闻名,是何等的威风啊!可竟也被冠军侯一个未加冠的孩子给杀了!唉!看来这次冠军侯西征,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北宫伯玉听两人这么说,也都有些怕了,他道:“那咱们该怎么办?不如咱们先撤回羌地去吧!羌地方向难辨,全无道路,他肯定打不进来!等他出师无利,军心不安,咱们再冲出羌地,和他一决高下!”
韩遂一听这话,连忙劝慰两人道:“两位不必担心!冠军侯不是还没有兵临城下吗?而且咱们已经派遣了一万五千大军进驻街亭,伺机占领陈仓了么?我的部将杨秋,出身于凉州豪强之家,熟读兵书,武学造诣极高!只要他按照兵法,修建起一座坚固的营寨于河道旁边,并且能够守住街亭一个月,就能让冠军侯的镇北军人困马乏,届时咱们再亲率主力大军出陇山,兵临街亭,镇北军必定一击即溃!”
北宫伯玉和阿吉听了韩遂的分析,安心了许多。总的来说,这次叛乱还是韩遂带头的,北宫伯玉和阿吉本来是想等官军和韩遂两败俱伤后,再渔翁得利的,但韩遂巧舌如簧,铁齿铜牙,竟然把两人哄骗来了。但他们也不是易与之辈,要是起头的韩遂都对官军没办法,他们只要跑回羌地,就没人能奈何他们。
北宫伯玉又质疑韩遂道:“你的部将杨秋?就他那水平,能抵得过冠军侯吗?”
韩遂也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道:“但愿他能抵挡冠军侯十天便好!”
仿佛是要印证韩遂刚说的话,韩遂刚放下酒樽,就有一个传令兵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先向三人行礼,然后给韩遂当头一棒,他道:“禀告三位大帅,大事不好了!要塞街亭已经失守了!一万五千大军之中,只有韩大帅的兵成功逃脱,其余的都战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韩遂、北宫伯玉和阿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听到这个消息,韩遂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喷出含在嘴里的酒;北宫伯玉则是直接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似的;阿吉则是颓废地倒在座位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完了!这下完了!”
北宫伯玉直接用力拎起那个传令兵,面对面地对他吼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那个传令兵被北宫伯玉掐着脖子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韩遂急忙道:“北宫大人,你先不要激动,冷静冷静!你掐着他的脖子,他说不出来!”
北宫伯玉恍然大悟,奋力将传令兵掼在地上。传令兵痛苦地咳嗽,气顺之后,道:“北宫大帅,小的没说错啊,街亭确实是已经失守了!您要是不信,杨秋将军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您可以亲自去问问他啊!咳咳!”
北宫伯玉怒道:“是除了杨秋之外,就没有别的将领了么?”
“不是不是!还有,还有成宜成将军!”传令兵道。
“我是说我的部下一个都没了是吗?!”北宫伯玉只会关注自己人的死活。
“没了!都没了,他们都被凉州军给杀光了!”传令兵一五一十地道。
北宫伯玉如同身体过了电一般,神情恍惚。阿吉也好像知道到了什么,连忙跑过来,又将传令兵拎起来,道:“那我的部下呢?是不是一个都没了!”
“对!他们都没了!只有韩大帅的兵回来了,幸好损失不太大!”那传令兵还是个羌人,却不知道三人之间的龌龊。
“什么?!”北宫伯玉和阿吉异口同声地怒吼,然后默契地迅速扭头看向已经愣了的韩遂,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后,继而两人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