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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09)登陆东倭的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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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武内仲麻吕不是兵法家,也许他也并不象他自诩的那样文武兼备,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先祖武内宿祢那样成为东倭历史上有名的名臣。但不管怎么样,这人也并非一无是处。他领了军令,挎着腰刀带着两个家臣就下了山坡,不大一会的工夫就领回来一个老头。

这老头岁数很大,头的头发早就掉得没剩几根,只把余下的几绺雪白皓发随便挽着一个蓬蓬松松的倭髻,大片溜光的头皮在阳光映shè下熠熠闪亮。眉须也是全白,两道断岩眉下一双眼睛总是眯缝着,但走路并不显老态,人虽然矮,脚下却走得一都不慢,武内仲麻吕和他并肩而行,却时不时还要快赶两步才能跟上老人的步伐。直到堪堪要走到坡了,这老头才慢下步子。

橘石足早就替苏破和侯定作了介绍,这老头就是野义政。

苏破不想耽搁时间,胡乱拱了个手,也懒得客套,直接就问道:“野大人这是答应借道了,对吧?”

野义政还没话,武内仲麻吕抢着道:“苏大人,野大人不仅答应了借出道路,还想出兵襄助……”

他的话没完就被苏破劈头打断:“借道就够了,不用出兵!”完就低头凝视着野义政。北上的赵军总共才三百人马,要是再带上野义政,等和倭兵打起来,还要防着身边身边的这支“友军”;他没那空闲工夫!

野义政干笑了一声,没有立刻话。他的庄园正在难波与平安之间,所以赵国船队到了难波的当天傍晚,他就听了消息;知道从海船上下来的不是赵国的商人而是赵国的士兵,他就料想到这些赵兵的目标多半就是藤原氏。接下来的几天里,南来北去的风声谣言更是映证了他的判断。先是有逃难的人,后山天皇的儿子、刚刚薨殁的四条天皇的哥哥、飞鸟寺的大和尚前三口,准备继承倭王的王位,要彻底平定藤原氏之乱,难波城里来的几万大军,就是他从大赵请来的,目的就是铲除藤原氏;紧接着又听藤原氏四面八方地到处请调援军,什么平安京里重开了太宰府文室正弘成了征夷大将军,什么藤原氏已经调集了十万大军随时都会南下,还有什么美作因幡备前备中等国的大军不rì就会到来,天国寺高僧圆光请到佛旨,菩萨了,藤原氏“或有厄不足为虑”……消息太多了,真真假假地混淆一处,根本理不清楚其中的头绪,就连他这个兵家都觉得头疼。他不相信藤原氏能在挥手间组成十万大军,上岸的赵兵也不可能有几万人,可是,有赵兵在难波登陆的事情是确凿无疑的,平安城里已经聚集起两万以上的人马,这个消息也得到了确认。眼看着一南一北相距百里的两支大军都在厉兵秣马,随时可能展开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合战,在这个时候,夹在南北之间的野家究竟应该何去何去的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野家与藤原氏有夙仇,参加藤原氏一方是绝对不可能,可归顺前三口,他又觉得心里没把握。为了这个事情,五天以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召集家中的家臣反复会议,想对野家的去向作出个决定,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议出个什么结果。他自己是比较赞成向难波的新倭王输诚,因为前三口就在难波,大义在赵人的手里。不过,虽然大多数的家臣都承认道义确实是在赵人的手里,可是只有大义也没有用。赵兵上岸之后就忙着筑城,再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措,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藤原氏的兵力优势,从而不得不先保证自身的安全。道寡的藤原氏兵力占优,兵弱的赵人掌握着大义,双方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彼此都有顾忌,不可能放手一搏,到最后很可能会形成对峙的局面。因此家臣们建议,在眼下局势不明朗的情况,野家最好的出路就是谁都不帮。这叫作“君子之xìng中立不倚”,你们两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都别来理我,理我也没用。提出这个“当如青竹之态”意见的家臣还,这样做了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赵兵和藤原氏杀得天昏地暗,万一有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野家岂不是可以国仇家恨一朝俱雪?于是,野家在昨天傍晚的会议上决定下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持“竹之态”一一中立。

谁知道天意就是如此作弄人,昨天才刚刚决定采取中立,今天赵兵就开过来。虽然赵兵来的人马不多,只有二三百人,明显就是大军先锋,可谁知道接下来赶到的还有多少赵军。因此野义政只能再次召集会议,重新决定家族的去留。事实上,哪怕不开会他也有所决断。难道在归顺这唯一的一条道路之外,眼下野家还能够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是有选择,也只能在暂时的归附与死心塌地拥护前三口之间作选择了……

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见苏破的。出兵襄助不过是个借口,就是苏破答应,他也不可能派兵。他只是需要亲眼看一看,这些漂洋渡海而来的赵国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被苏破严词拒绝,他也并不难堪。唯一让他稍稍有惊讶的是,这个赵军的先锋官,看上去似乎压根就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苏破确实不想和野义政罗嗦。他自己的烦心事都想不完,哪里有心思去搭理一个藩国的乡下地主?他从段四那里接到的任务,是要一路上故布疑阵且战且退,教文室正弘这个倭兵统帅犹豫不定,从而推迟倭军南下的脚步。这即是,他这一趟北上不是侦察而是要真打,而且打轻了不成打重了也不行,打轻了怕是招引得文室正弘尾随追击,打重了倭军就要收缩回去倚城固守,那就真地把奇兵突袭打成一场旷rì持久的消耗战了。所以他必须打得恰倒好处,既要教文室正弘对赵军的战斗力没有比较清楚的认识,又要使他觉得赵军的兵力不足,有信心把赵军驱逐下海甚至是一口吃掉,从而慢慢地稳健地坚定不移地走进段四为他设下的陷阱里……

苏破觉得,段将军布置的任务实在太难了,按营里那些燕山老兵的口头禅,这事的“难度系数”至少也在“三五”以上!反正他是一把握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很不耐烦地撵走一只总是围着自己转圈的苍蝇,冷着脸对野义政:“野大人,兵不用派,有这份心思就好。”他皮笑肉不笑地凝视了野义政一眼,目光一闪又收回去,转头望着庄园的城河高墙和墙内东一堆西一簇的茅屋木舍,顿了一下又,“我们就是想借个道而已。当然……”到这里他笑了一声,不紧不慢慢悠悠地道,“……当然了,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要是野大人不情愿让出道路的话,那也行……”

这就是在威吓了。这种兵法中很常见的招数野义政同样运用得非常娴熟。倘使把他换到苏破位置上,他肯定会使得更加地圆圜自如,而不会象苏破这般粗糙生硬。但他不是苏破,他背后也没站着一支庞大的船队和数千jīng锐士卒,所以他立刻便低下了头一一远比他乍见苏破行参见礼节时更低,深深一躬,异常谦恭地道:“将军言重了。道路修出来就为了让人顺畅通行的,的的庄子不过是凑巧修在路边而已,哪里敢个‘借’字?既然将军的麾下要通过的庄子,这样,就让的来为将军带路指引一一如此可好?”

苏破沉默着,呆着一张脸,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微微颔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善。”语气做派都学足了前三口在武内仲麻吕他们这些倭人面前的模样。随着他的话音,三个倭国豪强同时躬下了身……

有野义政的陪同和指引,赵军通过自然是毫无窒碍。庄园里的也早就得了消息,刀枪入库竹箭下弦,吊桥落下庄门大开,野义政的两个儿子领着家里的晚辈以及几十个家臣武士,早早就恭恭敬敬地守在路边预备迎送。借着机会,野义政还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了苏破与侯定。

苏破也没什么多的话和两个人,只是有不满地,既然倭王四条已经薨了,而他唯一的亲人前三口现在就在难波,作为倭民,野家不去向倭王的亲属吊唁慰问,却依然守在这个地方,这似乎于理不合吧?

野义政立刻解释,其实他早就听倭王四条薨了,但藤原氏密不发丧,更不告示天下,消息无法得到证实,他也无可奈何。好在苏大将军带来了倭王前三口的消息,他决定,今天就让大儿子去难波城拜谒倭王一一其实就是送子入质的意思。当着苏破的面,他吩咐大儿子,准备去一份厚礼,立刻就出发。

可他的大儿子却光头不行动。两个跟随他多年的家中重臣也是不停地咳嗽喷嚏揉眼睛,显然是有很重要的私秘话要告诉他。

苏破当然不会让野义政离开自己的掌握;至少在退兵之前绝不可能。这就是张护身符;有野义政在身边,即便野家想捣鬼也要投鼠忌器。所以他假装没有看见几个人来来回回地递眼神,扬着脸似乎在目测庄园围墙的高低。

野义政知道苏破对自己不放心,是派来保护他的两个赵兵又和他寸步不离,既然没有机会私下沟通消息,索xìng便大方地问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还特意用唐话来询问,表示自己在苏破面前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的大儿子犹豫了一下,却用倭语:“刚才传回来消息,文室正弘出兵了。”

野义政的眉毛猛地挤成了一团,却恶狠狠地教训道:“唐话!”

“……半个时辰前传回来消息,文室正弘已经出兵了。”

苏破蓦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他。虽然倭兵早迟都要南下,他心中也早就有所预料和准备,可骤然听,他依旧觉得心跳有发紧浑身有发凉。那可是两三万的倭兵,一旦动起来便似铺天盖地的翻腾卷云,他这三百人连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就得全都填埋进去……他稳了稳心神,把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杂思乱念先丢到一边,先思虑几个要紧关节:倭兵出动了多少,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分成了几路,文室正弘呢?这个东倭第一兵法家,他是坐镇在平安城里,还是跟随大军一起行动?刹那间他的心头就涌出来无数的问题,又冒出来无数的应对之策……就听野义政问道:“已经出兵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是昨天早上在天国寺举行的礼佛誓师,文室正弘出城是在午时。”

苏破忍不住瞄了一眼当偏西的太阳。今天的午时刚过;从文室正弘的大军出动到现在,最少也有十二个时辰。按他从难波过来的这一路上的地形地理以及道路状况看,象文室正弘的上万人大军团运动,一天最多也就是二十里;考虑到敌人是在本地作战,占着地利的优势,后勤补给也不会有什么匮乏,也许一天能走三十里。从平安城到难波是一百里左右,野庄园离难波五十多里,离平安城四十多里,正好在中间的位置一一这即是,很可能就在一两个时辰之后,他便要遭遇到南下的倭国大军了……

野义政已经顾不上查问这消息来得为什么如此之迟,只追问儿子其他的军情:“文室正弘身边有多少人?”

“探、探子回报,京都的人马都,都出来……少也是七,七八万……”他的大儿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话时都带出了颤音。“还,还有……藤原,藤原……关白藤原赖通大人,他,他……他也随军出了京……”

“那只稻田里的乌鸦,他也来了?”野义政的脸上终于变了颜sè。藤原赖通的rǔ名叫田鹤,他的对手在背后都贬称他作稻田里的乌鸦。藤原赖通也没有愧对对手给他起的这个绰号,行事不是一般的心黑手辣,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对手活埋在樱花树下,然后在第二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在那里举行宴会,还自己其实是在行善,“虽然他们生前不能如樱花一般绚烂,但他们死后却使樱花更加缤纷”……

野义政的脸sè白里泛青,咬着牙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判断,北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支马队带着仰起半天高的黄尘灰土,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游龙般呼啸而至。走在队伍前头的赵兵都是燕山出来的老兵,随着军官的喝令前后移动左右排列,瞬息之间就在道路上打横列出一道盾墙,随即又在盾墙上架起长枪,长矛手腰刀手弓弩手各有其位,齐齐地发一声喊,虎视眈眈地望着马队严阵以待;后面的士卒还在加快脚步向前填补位置……

那支马队离着赵兵还有百十步就慢下来,就在苏破以为这是敌人打算重新整队的时候,一名倭骑忽然越众而出,立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手一松,那枝箭便在苏破和前两排赵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头三丈高的地方飞过去,只留下一串“呜啾呜啾呜啾”的鸣声。竟是一枝镝箭。那个倭骑视赵兵如无物,从容驱马走到离盾墙十步之外,扬着声气大吼道:“我乃修理大夫一条相臣左兵卫次显,奉征夷大将军钧令,相告尔等:明rìrì出之后,大将军将在十里外仙鹤野设本阵相候,尔敢应战否?”

这家伙的是长安腔的唐话,别这些赵兵大都来自燕山,上京官话都不大利索,就是苏破和侯定这样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听着两三百年前的长安古音也觉得吃力。更糟糕的是,他们毕竟是中原人,哪里懂得东倭本地的风俗,“应战”的意思肯定明白,可什么“本阵相候”又该当何解?

好在他们身边就跟着两个本地的兵法家。野义政稍加解释,他们就明白了:文室正弘把中军设在十里外,现在是派人前来邀战。至于那支镝箭,则是文室正弘邀请赵军作“一骑打”一一两边派出大将一对一地面对面地单挑决生死……

听完野义政的解释,苏破与侯定禁不住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在东倭国上岸没几天,但从武内仲麻吕他们这些本地豪族嘴里也听过不少回所谓的“一骑打”和“一骑讨”,原本他们还以为这是本地人学的演义故事,谁料想这居然都是真事。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俩也有被人邀战“一骑打”的时候。

“打不打?”侯定一脸跃跃yù试地道,“你是营校你了算。”

苏破神情古怪地声嘀咕:“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好象太儿戏了一?你这个文室正弘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诡计在里面?”

侯定咧了下嘴,知道这是他钻牛角尖的书呆子毛病又犯了。对付三百赵军,文室正弘还用得使什么yīn谋诡计?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把他们淹死了。

苏破被朋友的话得笑起来。是这个道理,两边兵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了,文室正弘没必要设什么圈套挖什么陷阱,有闲暇工夫花费心思,还不如多赶几里路来得正经。

“到底打不打你赶紧拿个主意呀。”侯定催促他。

“打!当然要打,不打还不得让敌人觑了?”

“那先好,到时候我先上啊,你不能和我抢。”侯定呵呵地笑起来,“光听唱书里什么两军对阵敌将邀战叱吼一声敌将胆破,一直都以为是戏言,今天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撞见。你真不许抢啊,大不了头功让你,哈哈……”

次rì巳时,赵兵三百步卒并五十骑兵,与一万三千倭军在仙鹤野展开合战。是役,赵军归德校尉侯定连斩七将:

一条次显VS侯定;

藤原业主VS侯定;

文屋政秀VS侯定;

九条右行VS侯定;

藤原实美VS侯定;

大藏直宪VS侯定;

文室正弘VS侯定;

于是赵军大胜,掩杀二十里,伏尸无数,流血飘橹,生俘东倭关白、摄政、太政大臣藤原赖通,并俘东倭右大臣源光义及参议近藤高枝等各级东倭官员数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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