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迎来送往,一个又一个人物,一方又一方势力,交谈得热切。
许天一把露台的落地门一关,隔绝了那些势利的吵杂。
“白嘉平?你跟他很熟?”
时壹:“……”
呃,她都忘了告诉许天一,她突然多了个老师和师兄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会来这个宴会。
之前成了刘无盐的学生,回去也想过告诉许天一的,但是一回去他就忙着跟那个施北北纠缠。
后来又出了施北北好些事,他也忙得很没时间。
后来住在他家里,她就把这事给忘了,一直没给他说过。
“他也是我老师的学生,我老师是刘无盐。”时壹琢磨了一下,总感觉到许天一对白嘉平有些敌意似的。
所以故意没说师兄这个称呼。
许天一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刘无盐?”
刘无盐这人,不是世家出身,白手起家,一开始没资源没钱没权,靠着自己的才华一路拼杀。
是个难得纯粹的人,也是当年他收了白嘉平为学生,才算是入了白家的庇护范围。
“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吗?”
时壹乖巧地答:“知道啊。”
许天一脸色一凛,表情顿时有些难看:“谁让你找刘无盐当老师的,你被人利用了你知道吗?”
时壹茫然:“是余灼间接促成的。”
要不是他那一脚,她答不答应还不一定。
听到这话,许天一脸色更加难看:“又是余灼,你现在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益。”
时壹被他说得一懵一懵的:“啊?”
“白嘉平有求于我许家,肯定是通过余灼得知我跟你认识,所以设计让你成了他们的一员,居心叵测。”
知道自己的妹妹被算计了,许天一维持不了以往的冷静,他有些着急地来回走了两圈,低声骂了一句:
“狡诈!”
时壹:“……”
“误会了误会了!他们是收了我当学生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的,而且,为了有求于许家,何必收了我,刘老师又不是一般人,多少人等着被他收学生呢。”
时壹连忙帮着刘无盐他们澄清。
许天一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太单纯,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们若不是早就知道,余灼何必掺一脚在这件事上?”
时壹:“……”
不管怎么说,许天一都认定了白嘉平他们是利用她。
许天一迎风而立,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之中。
冬天的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飞扬,他随手揉了一把,忽然转身对时壹说:
“时壹,跟我走,去京城,别留在阳城了,这里不适合你。”
时壹万万没想到许天一想了半天,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愣住不知道做什么回应好。
“我家在那边,我把你介绍给我父母,他们一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许天一温和地按着时壹的肩膀,说得很真诚。
时壹有些慌了:“不不不,不一样的,我不习惯住在别人家。”
她知道许天一是真心当她做妹妹,但是有的时候,他的感情来得太快太激烈,反而有些不太真实。
说到底,还是有些惶恐的。
生怕这样的感情来得太快,崩得也太快,她可不敢完全地依赖任何人,包括许天一。
去京城,那不是只能完全依赖他才能生存?
如果她当初愿意这样,何必从时家逃出来,毕竟时家也能养她长大,也供她读书,甚至如果她愿意,能一直读到博士,甚至出国。
这都是时家对时家后辈的扶持。
她就是不愿意要这种施舍似的扶持,还有这样的扶持所伴随而来的看不起,敌意,欺凌,才离开。
让她去许家,不也是寄人篱下吗?
有什么区别?
“不是别人家,是我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许天一对时壹的拒绝有些不开心,他柔和的脸也有些僵硬。
时壹坚定地摇头:“你的家是你的家,我的家是我的家,我姓时,你姓许,不一样。”
许天一心神俱震,有些恍惚地看着时壹:“小……”
她……不是小宝。
他有些失落地微微低了头:“好吧,是我莽撞了。”
“不过,你还是不要近白嘉平太多,若是他有求于你,你也尽管拒绝,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好的。”
许天一抿着嘴,脸色青白。
白嘉平父亲当年去到京城,跟他的姑姑谈了一场恋爱,他姑姑还意外怀孕了,但白嘉平的父亲却甩手离开,回了阳城娶了白嘉平的母亲。
他姑姑只能打了胎,伤心过度还患了抑郁症,治了五六年才有所好转。
抑郁症那几年时不时闹着要自杀,折腾得整个家都不安宁,奶奶的眼泪都快哭瞎了。
因为这,白家和许家,已经是世仇了。
这些许天一都没经历过,但是父母说起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听得他心里都对白家有了抵触。
时壹听着他这话,有些尴尬,她刚答应了白嘉平有啥求她的都答应。
许天一看时壹的表情就觉得不太妙:“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时壹连忙摆手:“没没没,他对我挺好的。”
这话许天一也不知道该不该信,白嘉平别扭性子可谓全阳城皆知,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对一个外人好。
想到这,他瞥向大厅里倚着柱子喝水的白嘉平,他正在跟余灼交谈。
但是两个人都是,说着说着,忽然就往这边看过来。
来来回回十几次了,明显盯着他。
许天一嘴抿成直线,想冷笑,但到底忍了下来。
余灼盯着露台上的两人,微微眯起眼,“你说他们聊什么?”
白嘉平意外地看他:“你知道她不是哑巴。”
余灼垂下眼皮子遮掩情绪:“我知道的比你多。”
白嘉平默默地听着这话里莫名带着的敌意,暗觉好笑:“是吗?看在你对她真的挺在意。”
余灼不说话。
余灼正想着白嘉平的这句话,忽然有人走到他跟前。
“余灼。”
他撩起眼皮看向来人,有一瞬的愕然:“关唯儿?”
跟在关唯儿身后余淼两人心里一震,见果然有戏,顿时对视一眼都有些高兴。
关唯儿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之前找你,每次都没空,你回阳城我也跟着回了,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余灼沉吟一会,朝时壹那边隐晦地瞥一眼,侧了侧身子挡住关唯儿能看向时壹的角度。
关唯儿说不定能认出来,时壹的身份不能在这个地方被爆出来。
不然余家的人可能会盯上她。
关唯儿没注意到余灼的小动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只好踌躇着又说:
“你最近好吗?”
余灼回过神来,闷声道:“还行。”
余淼暗示地拽了关唯儿一下,不是说是好友吗?怎么余灼这反应比对着他们还冷淡?
关唯儿急了,想了一下,说:“余灼,还记得一年多以前,你断了手,是我送你去医院的吗?那会你脸色白得吓人,可把我吓坏了。”
余灼静静地看着她,白嘉平饶有趣味地听着。
这叫啥,这叫拉关系呢。只是这说话的技巧也太拙劣了。
余灼目光闪了闪,有些无奈,只好说:“谢谢你当年帮忙。”
其实也没怎么帮忙,他是自己强撑着去医院的,关唯儿跟在他身边而已。
但是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好心。
余淼看果然有戏,顿时一喜,站出来见缝插针地说:“表哥,你还生我气吗?”
说着,眼里有了些泪意,仿佛余灼说一句他还气,她马上就能哭出来。
余灼扯了扯嘴角:“我从不生气。”
说完,他似乎记起什么,似乎这句话在时壹那个丫头那里不适用。
“真的吗!?表哥,你真好。”余淼扑上去拽着余灼的手臂。
余灼还没反应过来甩开她,时壹和许天一两人正巧从露台上推门出来。
“我知道你果然最在意我了!”余淼感动地说。
时壹:“……”
瞅瞅,什么叫浪?
余灼脸色大变,一把甩开余淼,冷声如雷:“滚。”
余淼跌开,被她哥扶着,都有些愣神。
关唯儿看见时壹,下意识地要开口:“时……”
只是她还没说出口,脸上哗地一下,被猛地泼了一杯水。
好几个人都惊呆了。
准备捂关唯儿嘴的余灼看着泼水的白嘉平:“……”
关唯儿直接傻在原地。
白嘉平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病发起来,控制不住我的手。”
满脸滴着水,一身狼狈的关唯儿:“……”
认真的吗?
“作为赔礼道歉,我请我母亲带你去更衣室换一身衣服,真的很抱歉。”白嘉平扶着长安站直了身子,很绅士地对关唯儿伸出了手。
关唯儿目光闪了闪,白嘉平,白家。
湿透的身子让她冷得抖了抖,她有些发虚地擦了擦脸,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白嘉平笑了笑:
“麻烦你了。”
白家的歉意,对她是很难得的,这一泼,怕是她能攀上白家的线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郁闷委屈和生气,都被尽数咽了回去。
余灼颇有深意地看着白嘉平,没吭声。
时壹看了全场,有些懵,发生了什么?
许天一在她耳边说:“瞧,白家人都没几个好的,那个白嘉平是故意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