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援从擂台上下来之后有些沉默,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他输了比赛所以心情不好。
其实陈以援从抽签抽到余灼开始,就没想过会赢这场比赛。
他是因为余灼的留手,和那句话而沉默。
余灼的留手,让他没有在擂台上被KO,给他保留了面子。
而那句话……
他看向站在一边想过来又不想过来,踌躇不前的时壹。
在心里苦笑一声,什么叫帮他照顾时壹。
这话听着就好像在宣誓主权一样,时壹又不是他的,就算没他这句话,他肯定也会照顾。
可有了这句话,他又总觉得心里别扭得紧,像是他怎么照顾时壹,都是帮余灼做事一样。
余灼那家伙是故意的吧?
这是警告他,让他别觊觎时壹吧?
一句话把时壹划进余灼那家伙的圈里,还要打上烙印。
而偏偏余灼在擂台上给他留了情面,他是承了余灼的人情,怎么也要还的。
如果他对时壹有什么歪心思,就总觉得对不起这位“债主”一样。
一句话就把他捆得死死的。
还真是……老狐狸。
而老狐狸先生领了奖从擂台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团队那边。
余灼没想到陈以援会想那么多,因为他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好好照顾时壹。
更不知道他一句话把刚刚起了心思的陈以援又打了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时壹那边,时壹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
在那一瞬间,余灼飞快地把目光收回去,表情上蒙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把他的情绪全隐藏起来。
他的情绪太复杂,跟了他很久的程深看不懂,也很少看见他有这么复杂的表情。
像是……变了个人。
……
这场擂台赛之后,时壹没再见过余灼,余灼也没有再让人买东西送过来。
只是偶尔会在新闻上看见他的消息。
看见他不是去什么地方一掷千金,就是又跟哪个人传绯闻了,又或者跟哪些狐朋狗友斥巨资去哪哪玩。
如果不是这些新闻,时壹都要以为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根本没有余灼这个人。
她没有把余灼放出黑名单,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过她,但她猜,他的世界这么眼花缭乱,哪里还记得齐县有个路人小妹妹?
一开始被她束之高阁的青铜牌落了尘,她还会去细心地擦。
但是随着时间越久,时壹就越不想看见那盒子,拿了一堆旧书把盒子挡了个严严实实,想看都看不见。
与此同时,覃村的公寓里,老段推门而入,一进门就闻到了好大一股酒气。
他一眼看见瘫在沙发里闭目假寐的余灼,还有一旁坐着玩手机的程深。
“你又跟那群二世祖应酬了?”
这么浓的酒味,怕是被灌了不少酒。
余灼最近风头正盛,帮余阳京拿下了许多项目,暗地里却暗渡陈仓,把一些不引人注目的项目漏到了恶狼那边。
别人不清楚,老段作为余灼的好友,知道得一清二楚。
为了防止余阳京猜疑,余灼的应酬越来越频繁,完全就是一副“我有能力,但是我就是更爱花花世界”的姿态。
余阳京现在可是对余灼深信不疑,对那些漏出去的项目去向问都没问。
余灼懒得睁眼,只是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老段哭笑不得地坐在他旁边,看他半响才说:“小时壹开学了,我们送点什么开学礼好?”
余灼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然后换了个姿势,从瘫着变成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捏着眉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没什么好送的。”
老段疑惑地看看他,又瞅瞅一旁的程深,程深回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你以前不也送一大堆吗?”
余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她是我室友,现在她只是你的房客,跟我没关系,你要送就自己送吧。”
一顿,又补充一句:“以你自己的名义,也不需要找我商量。”
老段皱眉:“你怎么回事?跟小时壹吵架了?”
余灼斜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漠:“我很忙,没时间到处跟小姑娘吵架。”
这话听得老段直皱眉,他起身把程深拽到一边:“你的小灼爷什么情况?吃了火药吗?这么呛?”
程深老实地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最近只要提起时小姐,他就这样。”
弄得他都不敢在余灼面前提一提时壹,明明几个月前还因为时壹心烦得不行,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说他们怎么回事?”老段最近也忙,不仅没时间关注时壹,余灼的事情也都是在自己推送的新闻里看见的。
还没谈过恋爱的程深老实地说:“都说每一对情侣可能都会经历一个由深爱到冷淡分手的过程吧。”
老段:“……”
他想敲死这个木头程深。
什么情侣,余灼和时壹两人都没谈恋爱!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程深又说了一句/
“嘀嘀咕咕什么?有什么我不能听?”
余灼的声音传过来,两人顿时分开。
老段重新坐到余灼身边:“你真不管小时壹了?”
余灼压着眉:“我不是她爸,管得这么宽?”
“你之前买车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自己说要管她到出嫁!”
余灼仿佛一幅不以为意的模样:“你作为男人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吗?”
老段:“……”
这狗男人。
他替时壹有些愤愤不平:“你这人太过分了,喜欢的时候捧上天,说什么照顾人家一辈子,现在冷淡成这样。”
“当初我劝你从奢入俭难的时候,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现在好了,要是时壹因此毁了一辈子,我跟你就没兄弟做!”
老段飞快地说了一大堆,说完等着余灼的回应,然而余灼却依旧冷淡地坐着,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行,你不管我管!你这人真绝情!”
老段真的生气了,唰地一下站起来瞪了余灼一眼,然后转身就摔门离开。
余灼捏着眉心一脸烦躁,程深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余灼嗤了一声,忽然开口:“我绝情吗?”
程深静了半响:“挺绝的。”
余灼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让程深离开,然后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气氛一片静谧。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在灯光下一跳。
开学礼物?
他闭了闭眼。
呵,绝情就绝情吧。
……
时壹还不知道老段为了她跟余灼大吵了一架,她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许天一的电话。
“我跟公司谈好了,要改编你的小说拍电影,给你五百万的版权费。”
时壹脑袋一空,傻了。
五百万??
“真的?”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有些颤抖。
“我还能骗你不成?”许天一闷笑出声,听着时壹这激动的声音,他也高兴。
只是他没打算把投资人是余灼的事告诉时壹,这是他争取的,跟余灼没有半点关系。
“!!!!谢谢天一哥!”时壹恨不得蹦起来跑出去围着整个县城跑两圈。
五百万啊!天降巨富啊!
“你先别激动,我跟你说一下详细流程,到时候网站……”
许天一忍着笑意,跟时壹一一道来。
而此时,时壹写的那本小说在一个保养得不错的老人家手机里关上。
老人家眯着眼睛,把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摘下来,对着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说:
“盛世娱乐要把这个拍成电影?余氏集团投资的?”
年轻男人很恭敬:“是的,时叔。”
时兴怀摸了摸手机:“他们编剧找到了吗?”
“听说还没有。”年轻男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下剧组到现在的筹备情况。
“跟盛世娱乐说,我当任这部电影的编剧。”
年轻男人一惊,下意识地制止:“时叔,这不太……”
“去跟盛世娱乐说。”时兴怀向来说一不二,一句话说出去就是金子,轻易不收回来。
但年轻男人还是多劝一句:“时叔,不值得。”
他不觉得这本小说哪里好,文笔稚嫩剧情有些地方还有些牵强。
根本不值得大师级别的时兴怀亲自出动。
时兴怀创作过多少小说,获得了无数国内国际的奖项,晚年转做编剧,写一部爆一部,部部都是经典。
甚至还曾去当国外的编剧,跟无数有份量的导演合作。
拍出来的都是能拿国际大奖,有深度有剧情的故事。
多少剧组费尽心思都没办法把时兴怀请过去,时兴怀一句“没灵感”就把那些人推得干干净净。
最近几年,时兴怀隐隐有金盆洗手的预兆,很少再出去工作了。
时兴怀听这句话很不满:“难怪你这些年写作遇到瓶颈,原来你一直这样固步自封。”
“三人行必有我师,懂得从别人身上学习优点摒弃缺点,才能不断进取,你呀,还不如这个作者!”
年轻男人愕然,心里却有些愤愤不平,起码他是看不出来这本小说哪里好了。
时兴怀对他失望地摇摇头:“这本书文笔虽然稚嫩,但极有灵气,剧情跌宕起伏自圆其说,这个作者有其完整的世界观。”
“就这一点,你就比不上!”
就算有缺点,他作为编剧,也可以为电影完善。
起码他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
这个作者的遣词造句,颇有他时家的风采。
莫不是时家的小家伙瞒着长辈偷偷坐在网上发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