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一匆忙把墨镜摸出来戴上,遮挡住时壹的目光。
时壹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算起来他们才是第三次见面,这让她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看还是不该看,只好撇过脸,盯着自己的手指。
“吓到你了。”许天一微微带着沙哑地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有哭的权力。”
时壹把水塞到他的手里,说。
许天一捏着水杯,半响无言,最后还是摘下口罩慢慢喝了口水。
寂静从两人之间升起,两个人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时壹觉得尴尬,便下意识地开口问:“你饿吗?我还有些饭……”
说着她都忘了那是剩饭,她尴尬地咧咧嘴,正要把话转回去。
许天一便开口了:“饿。”
“……”时壹抿抿嘴,“我给你做个面吃吧,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许天一点点头。
时壹去厨房捣鼓了半天,给许天一端着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摘下了墨迹,露出他整张脸。
他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眼里虽然还是微红,但是已经很冷静。
他道谢着接过碗,筷子一搅,一点也不嫌弃简陋的面,夹起一大箸往嘴里塞。
他真的饿了,为了小宝的事情,他已经几天没吃好睡好。
然而下一秒却猛地僵住,浑身石化。
这面咸得……有些上头。
时壹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吃面,看他吃得这么爽快,作为下厨的人,她很有成就感:
“好吃吗?”
许天一筷子抖了抖,把嘴里的面全部咽下,对期待的时壹笑笑:“很好吃。”
“那多吃点,锅里还有。”时壹连忙招呼。
“……”许天一。
敢情这小姑娘说她手艺不好不是谦虚,是真的……不太好。
他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大口吃,吃相顿时又变得斯文起来——没办法,那样一大口吃就好像吃了一口盐。
齁咸。
虽然说长痛不如短痛,但短痛真的太痛了,他还是选择长痛吧。
许天一长相十分清秀,比锋利的余灼多一分柔和,比青涩陈以援多一分成熟,
不得不说十分的赏心悦目。
这真人比上镜还好看,时壹欣赏地盯着他吃面,实话实话:“你真好看。”
“在我心里,你跟余灼不分上下,他更……”
时壹注意到许天一微变的表情,连忙住了口,懊恼得险些要扇自己。
这许天一跟余灼有情仇,怎么还要提他?
时壹又想起余灼骗她的事,连忙说:“余灼是个王八蛋,我特别讨厌他,还是你更好看。”
许天一笑了,看向时壹的时候,沉重的心情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他和余灼的事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不会牵连别人,不过时壹这个反应的确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是吗?我也讨厌他。”他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时壹说。
说完,又打量时壹一眼:“你几岁了?”
“十六。”
“读几年级?”
“高二了。”
“父母呢?”
“我爸妈不在了。”时壹笑笑。
许天一眼神微微暗淡下去,又是跟小宝一样的可怜孩子,他垂着脸苦笑。
时壹注意到许天一表情不太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说:
“我父母已经不在很久了,我已经不伤心了,虽然平时一个人有些寂寞,但我也习惯了,你不用在意。”
一个人有些寂寞?
他也……很寂寞。
不知怎的,许天一脱口而出:“要不你把我当作哥哥?”
说完,他先皱了眉深觉自己唐突,又连忙说:“不想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
时壹盯着许天一,先是愕然尔后惊喜地看着他:“我肯定愿意啊。”
这可是白捡一个大明星当哥。
“你不是耍我的吧?”时壹狐疑,大明星怎么会四处认妹妹?
许天一和煦地笑:“我不骗人,尤其是小孩。”
“天一哥!”时壹从善如流。
他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心里空缺下去的一块忽然感觉没那么空荡荡了。
“这是我的号码,你随时联系我,很多时候我都在外面赶通告,有时间我会常回来看你。”
“还有,被欺负了一定告诉我,我现在足够强大了,可以给你撑腰。”
许天一望着时壹,似乎透过她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他眼睛一热,连忙挪开眼睛避过,他摸了摸时壹的脸,肌肤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声音微抖:
“是哥哥不好,没能力保护你让你以前受苦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余家还有那个余灼,你千万不要再接触,不要再相信了。”
时壹愣愣的,总感觉有些奇怪,这刚认的哥哥情感太丰富澎湃了点。
但她没多想,只是重重地点了头。
许天一顿了顿,忽然摸遍自己浑身上下,摸了戒指手表,都有些嫌弃,最后在脖子里摸出一个项链。
项链很简单,就坠着一个小小银牌,上面刻着一个“许”字。
“这是送你的礼物,你戴着吧。”
许天一帮时壹挂在脖子上,忽然手一停,他皱着眉挑起她脖子里的那块青铜牌。
他面色微冷:“这是余灼的东西,别戴了,我帮你存着。”
他把青铜牌摘下,挂好了银牌,然后想把青铜牌收走。
但时壹干巴巴地盯着,有些舍不得:
“我自己放着吧。”
许天一抿嘴,这青铜牌会害了时壹,余灼那个混蛋害了小宝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害时壹吗?
他人倒是走得潇洒,却把时壹丢着不管!
“天一哥……”时壹可怜巴巴。
许天一为难地顿了顿,最后还是把青铜牌还给时壹:“你自己存着吧,不过不要再戴了。”
时壹连忙捣蒜似地点头。
“好了,我该走了,再过三个小时我还有通告要赶。”
“好,天一哥再见!”
时壹送走了许天一,捏着冰冰凉凉的青铜牌发愣。
想起余灼走得无情无义,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把青铜牌塞进一个小盒子里束之高阁。
她暂时不想见到它了,不然见一次就想摔一次,一百八十万呢,还是别摔了。
……
远在阳城的余灼还不知道,昨晚在齐县的小院子里,许天一把让他一直烦心的小家伙变成了妹妹。
一大早,余灼面无表情地迈进了余氏集团。
打着哈欠上班的员工猛地一凛,瞌睡虫瞬间跑光。
余家大少爷居然回来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不仅余家的人知道,整个阳城的商圈世家都知道了。
余灼面若寒霜,同乘电梯的人都被他这冷冽的气势吓了吓,纷纷猜测是不是要回来砸了余总的办公室。
这事……以前年轻气盛纨绔嚣张的小灼爷可没少干。
他一路往余总的办公室走,他走到哪,身后的员工八卦到哪。
他当作听不见。
忽然——“表哥!”
余灼冷漠得仿佛戴了面具的脸猛地一裂,心骤然紧缩。
时……壹?
他瞬间回头,那一刻眼底带了隐晦的放松,这家伙不气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时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视线已经在身后的众人处扫了一圈。
没有。
他皱眉又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时壹的身影。
直到一个女孩往前了一步:“表哥。”
余灼这才把视线落到那个女孩身上,他认识,余淼。
呵……
不是时壹。
“表哥。”余淼走到余灼跟前,冲他笑。
余灼反应更加冷淡:“什么事?”
“你终于回阳城了,我和余争找了你好几天,可担心你了。”余淼眼里的担心不作伪。
余灼颔首:“谢了。”
然后话不多说马上转身,敲了余阳京办公室的门,在一声“请进”之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余淼愣在原地。
员工都知道余争余淼两人是什么人,顿时或明或暗地笑。
余淼气得手抖,但是却无可奈何。
她总觉得,余灼这次回来,比之前对他们更加冷漠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余灼不知道也不在意余淼在想什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父亲。
余阳京也停下手里的工作,带着些惊讶地看向余灼。
“我回余氏集团。”话里毫无感情。
余阳京刷地一下,激动地站起来:“确定?”
余灼垂眼遮盖了眼底的锋芒,说:“自然。”
“好!”余阳京高兴地大笑。
只要余灼在余氏集团,在他的手里,那么就意味着几番要脱离控制的恶狼,已经重新牢牢地握在手里。
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放弃恶狼这块肥肉。
就在余氏集团的56楼其中一间办公室里,听完下属汇报余灼回公司之事的余一行表情依旧温润。
他挥挥手,对下属笑了笑:“知道了,下去吧。”
这个对下属温和,待人以礼的上司很得员工的喜欢,站在余一行面前的下属想拍马屁多说两句:
“余大少爷能回来跟余经理并肩作战,余经理一定高兴。”
余一行余经理笑意更深:“这是肯定的,我一直劝他回来,只是他性子执拗,现在终于相通了。”
“都是余经理顾念手足。”
余一行笑笑。
见拍好马屁的下属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还在笑着的余一行下一秒脸色骤变,手一挥猛地摔了玻璃杯,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
“为什么非要回来和我争!”